第三十六章：穩如老鱉

大賢者放棄夢境世界，既出人意料，又合乎常理，毋庸置疑的是，大賢者已在此佈設很久，就算如此，對方依然選擇求穩。

相比大賢者，神女·沙塔耶的下落更重要，大賢者已和古神的封印關聯不大，神女·沙塔耶的魂鏈成了替代。

憑藉蛇夫人的能力，蘇曉再次入夢，霧門散去時，他已抵達夢境世界。

「老大，大賢者從那邊撤走了，還帶走很多野獸族。」

巴哈飛來，它方才已偵查過，大賢者是從夢境世界深處的一道地洞內撤走，那裏已半塌陷，空間波動很混亂，是大賢者臨走前讓部下所破壞。

以大賢者穩如老鱉的行事風格，必定是準備好了退路，才選擇苟在夢境世界內。

蘇曉帶着布布汪、巴哈向前行進，途經被炸成廢墟的幽暗廣場，之後抵達中心鐘塔所在的區域。

中心鐘塔有近百米高，方才被吞噬者抓穿的地方，已恢復如初，不僅如此，以這鐘塔為中心，周邊破損的建築都在逐步恢復，這感覺就像是，夢境世界宛如一個巨大的活物，受傷後會緩慢癒合，哪怕有癒合不了的損傷，每到5點59分也會重置。

過了中心鐘塔，是一條寬度在兩百米以上，長度足有幾公里的街道，街道上鋪設著方石，數之不清的人形石雕跪在街面上。

它們都蜷縮著身體，背上是圓柱形鐵籠，有些圓柱形鐵籠內空着，有些則裝着岩石。

放眼看去，這條街道很是恢弘，跪伏在此的人形石雕都過於逼真，它們瘦出肋骨的軀幹，手指上的乾裂，都顯的惟妙惟肖，讓人懷疑，這真的是雕鑿出來？又或者是，在不知多少年前，有幾萬人跪伏於此，之後身體岩石化。

蘇曉走在人形石雕間，他隱約感知到，周邊的一具具人形石雕內透出靈魂波動。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些人其實還『活着』，他們不是入夢，而是在夢境世界內『深潛』，唯有『深潛』，才能見到這些夢中居民真正的模樣。

蘇曉前行幾公里后，一座大教堂出現在前方，在大教堂的門上，六角形的印記格外顯眼，印記內的十字架上，纏着帶刺的荊棘。

推開大教堂的門，薄霧從前方湧來，依稀能聽到鐘塔的噹噹聲，遙遠中透出沉厚。

大教堂內的最後一絲薄霧散去時，一名身着全身鎧甲，身形在四米以上的老騎士緩緩起身，他手握一柄戰錘，這戰錘兩端都帶有幾條利刃，被砸上一下，不只是骨斷筋折那麼簡單，而是先被錘刃割開，之後再被砸成爛肉。

在老騎士的背上，一道瘦弱的身影爬在上面，用雙臂摟住老騎士的脖頸，這一幕，不會讓人感覺到曖昧，而是兩個可憐人，在蒼涼的夢境世界內彼此相伴，沒有其他複雜與齷|齪的東西。

在老騎士背上的，正是次代神女·沙塔耶。

鎧甲碰撞，老騎士大步向前，手中的戰錘拖着地面，在地面上的磚石上擦出火星。

「為什麼要來……我們的世界。」

神女·沙塔耶低聲開口，從之前的情況就能看出，她並不是大賢者的部下，否則在吞噬者肆意破壞時，就算她不出手，老騎士也會離開大教堂，去對付吞噬者。

一根根魂鏈在神女·沙塔耶背後出現，另一端沒入後方的空氣中，古神能量順着這些魂鏈沒入到她體內，之後攀附在老騎士的鎧甲上，兩人的氣息都暴漲一大截。

神女·沙塔耶看似瘦弱，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但如果知道她的事迹，一定不會這樣想。

沙塔耶，次代神女，之所以這麼稱呼她，並非代表她是某代神女的後補，這是科多學派對已背叛的神女，所用的稱呼。

當初在沙塔耶成為神女的前一天晚上，科多學派總部遭到靈魂鐘塔的襲擊，目的是奪走沙塔耶，靈魂鐘塔對古神能量也很感興趣，神女作為古神能量的適應者，被靈魂鐘塔盯上實屬正常。

那晚的襲擊結束后，沙塔耶毫髮無傷，她在傷員中尋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她的弟弟，那與她沒有血緣關係，卻相依為命的弟弟。

當沙塔耶找到自己的弟弟時，已是凌晨三點，她在臭水溝內，看到了那具已被折磨到殘破的屍體。

處理好弟弟的後事，沙塔耶躲在黑暗中無聲的落淚，但她相信，這件事不會就這樣算了，科多學派會讓靈魂鐘塔付出代價，這是科多學派對她的承諾。

想像中的結果並未出現，靈魂鐘塔以某種技術為代價，與科多學派達成和解，得知這消息，沙塔耶很『憤怒』，但在一名主教的勸說下，她接受了科多學派給予的補償。

幾年的沉默后，同樣是一個明月高懸的晚上，沙塔耶再次找上了那名主教，問了對方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科多學派的最強者。』

那位主教笑着回答是，三秒后，他的頭顱被沙塔耶拎在手中，『懺罪鐮』的鐮刃還在滴血。

顯然，那名主教不是最強的，可他卻是科多學派的高層，沙塔耶這是公然的反叛，結果為，她憑藉『懺罪鐮』從科多學派的總部殺了出來。

在那之後，沙塔耶孤身抵達靈魂鐘塔的『術士學院』，這次的進攻並不順利，靈魂鐘塔與科多學派不同，他們的強者都在『術士學院』內。

沙塔耶重傷退走，但她很有耐心，她不僅是適應了古神能量，身體還吸收了古神能量，生命變的比大多數強者都要漫長。

既然正面打不過去，那就獵捕，只要是靈魂鐘塔的人落單，或有小隊出行，就會遭到沙塔耶的襲擊。

這襲擊足足持續了68年，靈魂鐘塔的瘋狂學者們從未服過誰，可在那個時期，他們的確有些被沙塔耶打服，日常出去採購物資都是九死一生，多次圍剿沙塔耶，也沒太好的成效，反而死了不少人。

不得不說的是，靈魂鐘塔很有骨氣，沒向沙塔耶妥協。

最終，沙塔耶殺的累了，和當初那件事有關的人都已死，幾十年過去，她的容貌雖沒什麼變化，心中卻已是空無一物。

直到某一天，大賢者找上了沙塔耶，詢問沙塔耶，是否想復生自己的弟弟。

沙塔耶只是瞟了眼大賢者，就不再理會，準備繼續流浪。

大賢者的第二句話，讓沙塔耶改變了主意，那句話是：『有個和你同樣孤單的人，要去見他嗎，』

……

大教堂內，神女·沙塔耶看着蘇曉，目光很平靜，她身下的老騎士大步向前，要與蘇曉決一死戰。

「你們是夢境的看守者？」

蘇曉沒拔刀，他有更好的方法處理眼下的情況。

「你闖入了我們的世界，沒有人能主宰這裏，大賢者不能，你也不能，我們只剩這個冰冷又柔和的世界，請不要奪走它。」

神女·沙塔耶鬆開環抱的雙臂，她赤着腳踩在地上，灰黑色的裙擺垂落在地。

鐮刃輕鳴，一把簡樸的戰鐮旋轉着飛來，被神女·沙塔耶抓握在手中，她的雙眼幽青，黑焰在她衣裙上出現，奇怪的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太強的敵意，只是準備好了戰鬥，但又不想戰鬥。

「闖入者，我們不想和你戰鬥，請你離開吧。」

神女·沙塔耶說話間，手中的懺罪鐮觸碰到老騎士身上，示意老騎士不要再上前。

「你的魂鏈綁在容器外？」

蘇曉拿出支煙點燃，他心中有個計劃，但不知能否實現。

「原來那個人被稱為容器嗎，對，我的魂鏈纏繞在容器外，作為回報，大賢者不再掌控這個世界。」

聽聞神女·沙塔耶的話，蘇曉大致了解了夢境世界的情況，神女·沙塔耶與大賢者沒太大關係，雙方更像是在交易。

神女·沙塔耶用自身的魂鏈，替代大賢者纏繞容器，而大賢者放棄對夢境世界的掌控，從那之後，就是神女·沙塔耶與老騎士守衛夢境世界。

其實任何人都可以來夢境世界，把這裏當成歸宿，唯獨一點，就是不能嘗試掌控夢境世界。

神女·沙塔耶之所以這麼警惕，一見面就擺出戰鬥架勢，這其實情有可原，之前發生的事，作為夢境世界守護者的神女·沙塔耶都感知到了。

大賢者剛被打跑，蘇曉就來了，換做是誰，都會認為蘇曉是來奪夢境世界的掌控權，畢竟，這裏已沒有其他值得奪的東西。

所以在神女·沙塔耶與老騎士的認知中，蘇曉就是反派大boss，以兇殘的手段收拾完大賢者后，準備來佔據所有。

蘇曉來大教堂與兩名八階大boss交戰？不，在神女·沙塔耶與老騎士的認知中，這完全是倒過來的。

「魂鏈，夢中世界的時間停滯，這些我都可以幫你們解決，不過，你們準備付出什麼？」

蘇曉的話，讓神女·沙塔耶與老騎士互相對視一眼。

「抱歉，我們……一無所有，沒有資格得到幫助，不過還是要感謝你。」

神女·沙塔耶眼中的渴望之色逐漸冷卻，她的確一無所有，唯一有價值的武器，還是極其凶詭之物，用這當報酬，是在恩將仇報。

「幫我去殺一些人，我幫你們解決現在的困境。」

蘇曉臉上浮現笑容，他的計劃是，讓這兩名八階大boss和他一起去奪時空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