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零章、一種熱愛

「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要打籃球？」

劉備依然沒有說話，他可不是關羽，換做那廝，這時候估計就直接翻著白眼說：「不是你叫我打的嘛？」

王道卻好像知道他的心思，微笑道：「你不用擔心我生氣，其實我大概也知道你是個什麼想法，但我還是想要親耳聽聽你自己的說法，說出來吧。」

劉備還是有些猶豫，但只一會兒便硬著頭皮說道：「老實說，我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以前不會打籃球，倒是碰過幾次，可能是因為這樣，孫乾才會跟您說起我吧。可是為什麼打球，我是真的沒想過，所以我也不知道您為什麼非得要讓我來打籃球？」

王道不禁挑了挑眉，不得不說，劉備的回答還是讓他有些意外的，他本以為他只會直言不知道為什麼，「你叫我做我就去做了」之類的話地。

而劉備最後的反問，卻讓他不禁暗自點頭，對方顯然是猜到了他的目的，才有此一問，當然這應該也確實是過去這段時間他心裏最大的疑惑。

別說劉備了，就算當初推薦劉備的孫乾都覺得好奇——我不過是隨口推薦，難道教練就這麼信任我的眼光？

王道當然不會告訴他們實情，而面對着劉備這個當事人，他也不打算用神棍的那一套什麼「我看好你哦騷年」之類的，而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那麼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未來要做什麼？」

「啊？」劉備愣了一下，不知道王道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未來要做什麼？要說從來沒想過，那也太虛假了，就算是再廢柴再無能的人，都總有那麼一些對未來、以後的期許和幻想，何況劉備只是因為生活環境的原因，感覺自己未來無望，也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

就好比讀書，難道他不想成績好么，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只有好好讀書才有可能出人頭地么？可是現實生活中有太多的壓力讓人喘不過氣，他也着實不是那種在這種逆境中還能夠完成每一個挑戰的能人，能夠做到依然對生活抱有樂觀的態度，能夠依然積極面對每一天，就很不錯了。

而至於未來到底幹什麼，他不知道，他只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賺大錢，把家裏修整一下——他對於出去住大房子沒啥興趣，這裏的一點一滴都讓他捨不得，比如院子裏那顆蓬蓬如蓋的大槐樹。

王道看劉備愣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所以然來，反倒是臉上越來越迷茫，因為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過王道其實也沒打算他回答，何況就算他說了，最終自己的目的也只是要引導至另一邊，所以乾脆直接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打籃球，對你而言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出路？」

「打籃球……出路？」劉備呢喃着重複了一遍，卻是更加迷茫了。

莫說是他，就算是上了大學的很多人，哪怕在大漢籃球的氣氛再濃厚，他們也不可能把打籃球當成是出路選擇的一種，尤其是像劉備這種半路出家的人。

「沒錯，就是出路！」王道也不管他心裏想什麼，點點頭繼續說道：「職業籃球對於現在的你還太過遙遠了，何況現在職業籃球聯賽還特別規定了只有在大學度過最少一年的人才能夠通過參加選秀的方式，進去聯盟中。所以這個時候你的唯一選擇，就是上大學，然後再考慮後面的事情。你想上大學么？」

劉備沉默了，他當然想，高三畢業班的孩子沒有一個不想，就算那些似乎更加「憧憬」社會的壞學生，也同樣想。

可是想歸想，做得到么？

別說他現在的成績，想要考一個好大學幾乎不可能，就算考上了，以家裏現在的情況，他能夠放心去讀書么？

還有，到時候的學費哪裏來？至於伙食費他從不考慮，因為這從來不是讓他為難的事情，他能健健康康長到現在難道還以為都是那個不靠譜父親的功勞？

「既然會猶豫，那就顯然是想，但是因為現實的情況，又不願、甚至不敢去想？」王道笑了笑，突然說道：「如果你父親這邊的事情沒有問題，讓你自己一個人去讀大學，你行么？」

這回劉備猶豫了一下，微一點頭說道：「只要能去大學後面的事情不成問題，但是考試……」

王道想到這傢伙那個「劉鞋備」的外號，心中瞭然，別看性格上好像欠缺了點，不夠成熟，但是他「鑽營」的功夫跟另一個時空那個同名同姓的傢伙還真是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啊。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你想過沒有，為什麼有些學生高三了還要堅持練籃球，而我們學校沒有這樣的人，可是高三練體育的還是有的？」

「是因為……大學特招？」

大漢的大學，跟王道前世不太一樣，反倒有些類似某帝的制度，這裏雖然也有高考，但是考試難度其實一般，基本上來說，只要達到了一定的分數線，就可以考慮去讀大學了，至於到底是哪所大學，基本看自己的選擇，因為大學那裏還有一場統一入學考試，通過了才能夠最終進去。

而像是藝術生、體育生這種屬於特招人才之列地，還需要通過面試，藝術生尤其是演藝方面的，形象很重要；體育生呢，則更注重體測，也即對於身體天賦包括靜態和動態的測量。

雖然這樣看起來是麻煩了一點兒，但麻煩也有麻煩的好處，至少學校跟學生都能夠各得其所，不用擔心因為一個不慎的選擇而耽誤一生影響一生——這種情況下還做出錯誤選擇的也就怪不得命運只能怪自己了，因為選擇權已經在你手裏了，只是你自己沒有把握住而已。

而對於這些目標為「特招生」的學生來說，哪怕是到了這高三下學期，每一天都在臨近高考，可他們的心思卻大多還是放在各自的專業上，畢竟這方面才是影響他們上大學的主因。

其實這種時候也往往是他們產生質變的時候，要麼專業成績「突飛猛進」，要麼停滯不前甚至是因為練習過度精神緊繃反而影響自己的狀態，最後功虧一簣，所謂的成敗在一舉，不外如是。

而對於劉備而言比較尷尬的是，別的運動員如果還是由之前的量變積累從而引起質變，那他就是必須在這僅有的一個學期從無到有，還得是突飛猛進的進步，最最起碼，像這類體育生的特招，他必須要達到類似於國家二級運動員這種硬指標，才能夠去談報考比較好的大學。

可是很多事情是這樣，你只是想，那永遠也不可能，但是你要去做了，那麼總歸還是還有希望的。

而且對於劉備來說，他也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退路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不去搏這一下，很可能高中畢業后就直接去打工了。

「可是我……真的可以么？」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

「但我之前……」

王道直接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你之前訓練怎麼樣，你心裏應該比我有數。你的確是完成了那些訓練的量，但是效果如何呢？有些事情，不用心去做，你是很難得到想要的結果的。」

劉備看了王道一眼，又低下了頭。

王道循循善誘道：「實際上，現在事情很簡單，就是一個選擇擺在你的面前，看你自己怎麼想。其實要我說，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如果你用心去做，總好過這樣渾渾噩噩，你要記住你不是在為我打籃球，是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你的父親，你的家庭。這是你可以選擇的一條光明的道路，因為你有這個潛質，而且我們只嘗試這半年，這以後就算你想，我也不會讓你再耽誤在這上面了。」

「我……我不知道……」劉備猶豫半天，卻還是搖了搖頭。

王道有些失望，卻並不奇怪，這不是一個容易做出的選擇，此時真正對他有信心的，大概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吧？

就連孫乾教了他這麼久以後，都開始懷疑自己以前是不是高看他了。

但劉備接下去的話卻又讓他欣慰起來：「但我會努力去做到的……王……教練，你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

王道愣了一下，看着少年不好意思低下頭去，想到第一次見面對方那種淡漠的態度，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點了點頭，他實話實說道：「你就當我，是在做一種投資吧，沒有人看好的潛力股，也許我能撿個漏呢？當然了這都是建立在我有這個能力的基礎上，所以現在的你也別想什麼怎麼報答我之類的事情了，先想好怎麼不辜負我的這份期望，讓自己以後真正有能力回報我再說吧。」

劉備突然抬起頭來，重重一點頭。

……

關羽打着呵欠走過學校體育館外的林蔭小道，剛剛連睡了幾節課，甚至一直到放學十幾分鐘以後他才醒過來，畢竟也沒有誰敢不長眼在他睡覺的時候去打擾他了，雖說這跟人緣也有很大的關係。

因為昨晚又是玩了個通宵的緣故，他雖然今天難得的來上課還沒有遲到，可從早自習開始，他就基本是趴在桌子上睡覺中度過了，中間甚至都沒有離開座位一下。

以他這樣的體型，教室里的課桌椅本來就是是很難睡好的，何況還有同學的讀書聲和老師的上課聲在隨時干擾，所以雖然這一覺的確睡得久而且中途確實也沒有清醒過來，但是質量實在算不得好，同時伴隨而來的後遺症也有些大。

且不說腰酸背痛脖子抽筋這種正常情況了，對他來說還好的是身體素質非人，恢復能力很快，所以這些都不是個事兒，但是精神上反而感覺更加疲勞了，要不是肚子已經開始呱呱抗議，他非得在教室就地打個地鋪繼續睡下去不可。

不過這樣也好，外面再怎麼樣也不如自家的床鋪舒服，去吃個午飯然後回家睡還更好。

「咚咚、咚咚……咚咚咚……」

當穿過體育館的後邊時，一陣異樣的響動讓剛剛清醒些的關羽怔了一下，他眨眨眼睛，然後抬頭望天。

奇怪了啊，這大太陽的正中午里，裏面還能有人？

哪怕是校隊的訓練，這個時候也該暫停了吧，要麼去吃飯要麼去休息了，應該沒人了才對。

「咚……咚咚咚……」

而且這聲音，怎麼聽都有些像是球大力觸及在地面發出的迴響。

關羽停下腳步，又把腦袋湊過去，側着耳朵靜聽了一會兒。

除了這個聲音，還有一些短促的「嘰嘰嘰嘰」類似的摩擦聲音——有人在練球？他下意識想着卻又很快搖了搖頭，那就是……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