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哀其不爭

第1017章

老乞丐重新的走進了房間中，拉起來椅子坐在了趙大生的對面，一雙眸子盯着他，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可註定是要失望的。

趙大生耷拉着腦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桌面，細細的望去，那眼神好似木然呆住了一般。

足足靜坐了五分鐘，老乞丐還是開口了，而且直插要害。

「因為孩子得病了？需要錢才幹的這件事情嗎？」

趙大生終於抬起來頭，身體瑟瑟的抖了兩下，和老乞丐對視的眼睛閃躲了兩下，又重新的耷拉下來腦袋，仍舊是不言語。不過，從他的肢體動作的反應來看，恐怕事情十有八九是如此的。

老乞丐身體微微的前探，再次的說道：「五百萬？確實是足夠支付孩子治病的費用。不過，你工作這麼多年，應該攢下來不少的錢，如果沒有這五百萬，應該也足以支付手術的費用了？何必呢？我想知道。」

趙大生耷拉的腦袋猛然的抬了起來，甚至反應非常的劇烈，眼神兇狠，嘴巴張了張，好似被激怒了一般，想要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居然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老乞丐的眉頭挑了挑，見他是這種反應，心裏面隱隱覺得事情恐怕是沒有剛剛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如果真的只是因為錢，趙大生這種天生的老實人，絕對不會反應那麼激烈，雖然他的話沒有出口，但從反應上來看，絕對錯不了。

腦袋裏面快速的思考着該如此的出口，才能夠讓趙大生打來話匣子。

最難審訊的犯人不是那些滿嘴跑火車的騙子，因為只要開口說話便會留下漏洞的。只有始終閉口不談的人，才不會給人留下任何可以抓住的破綻，就好像是現在的趙大生，就好像是將全身都縮進龜殼內的老龜，即便是被擒住，也讓野獸根本無法入口。

停頓了片刻，老乞丐決定還是要抓住趙大生女兒這條線不放，畢竟女兒是他最為在乎的人，雖然這樣做有些殘忍，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時候。

「趙大生，你想過你現在暴露了，你的女兒知道了會怎麼想嗎？我的父親是罪人！而且，我自己的性命是我父親用賣背叛得國家得來的錢換回來的，你說她會怎麼看待自己的性命！」

老乞丐的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刺入到趙大生的心窩中，他猛然的竄了起來，兩個眼珠子瞪得老大，眼白上更是充滿的紅血絲，那表情好像是要生吃了人一樣。

「不是的！我不想，我不想的！可是我沒有辦法！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我的女兒去死嗎？我做不到！我沒有辦法！」趙大生聲嘶力竭的咆哮著，「我想組織提出申請了，可是結果呢？好不容易等來的配型成功的骨髓，卻被人插隊搶先了，憑什麼？難道就憑他們是王家的人，就能致我女兒的死活也不顧，我做不到！」

咆哮好似用盡了趙大生所有的力氣，誰能想到部門公認的老實人在咆哮的時候，面目會猙獰到如此的程度。

咆哮過後，綳著的身體慢慢的鬆懈，最後幾乎是癱在座位上，嘴裏面嘟嘟囔囔的念叨著：「我不想的。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只能背叛我的信仰，我該死啊，可是我能怎麼辦？他們在意大利給我女兒準備好了配型的骨髓。我知道肯定瞞不住，所以我要了五百萬，這樣我女人以後至少還能有錢去生活，我能為她做的只有這麼多了。呵呵……我該死，可是我能怎麼辦？」

趙大生獃滯的抬起頭，望向老乞丐，木然的問道：「告訴我，如果是你怎麼辦？你一定會和我做出一樣選擇的，不是嗎？」

老乞丐的眉頭幾乎是擰在了一起，雖然趙大生的話因為激動而說的有些凌亂，可還是聽出來了其中的門道。

無非就是他女人配型的骨髓剛剛找到，卻被京都王家插隊搶先使用了。而恰好在這個時候，位於意國的某股境外勢力找到他，許諾給他提供他女人能夠移植的骨髓，並且還有五百萬。在這樣的情況下，趙大生被逼無奈，選擇了妥協，為他們竊取了屬於張峰的答案，從而泄露了張峰的身份信息。

可這裏面特么怎麼又有王家的事情？

聽到趙大生的問題，老乞丐並沒有直接的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想要聽真的答案，還是只想要從這裏聽到安慰的話？」

安慰的話？趙大生自然不想要，他想要聽真的答案，他想要知道自己做的沒有錯，換做是其他人也會和自己做出一樣的選擇。

可註定老乞丐會做出和他不一樣的選擇，因為兩個人從骨子上就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換做是我，我會殺到王家，將屬於我女兒的骨髓搶回來！你可以憑藉權勢，那我就憑藉一條爛命，就算是殺不死他們，也要如野狗一般，在他們的身上狠狠的撕下來一塊肉，讓他們想死我來，即便是傷口癒合了，也會隱隱作痛！」說完，老乞丐站起身走出了房間，並沒有再追問趙大生到底是將情報提供給何人，因為他知道趙大生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說的。

很簡單，趙大生的女兒必定是還處在對方的控制中，只要他這邊一暴露，那他的女兒就危險了。單憑是這一點，就算是滿清十大酷刑都在趙大生的身上過一遍，他也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聽到老乞丐的答案，房間內的趙大生呆住了，隨後木然的眼睛中滾落眼淚，隨即身體慢慢的抽搐了起來。

對啊，為什麼自己從來就沒有想過將屬於女兒的配型骨髓從王家的手裏面搶回來？

即便是他王家再權勢滔天又能如此，只要是人，還不都是爹生娘養的？還不都是一腦袋兩條胳膊？為什麼自己偏偏要選擇這樣方法？

…………

說到同情，老乞丐有些同情趙大生，不過更多的是哀其不爭。

不過，他現在心裏面最多的情緒是怒，怒王家！莫非他王家還真的能夠在京都一手遮天了不成？

還有就是，莫非這件事情就是巧合，怎麼就這麼巧，趙大生的女兒需要的配型骨髓就被王家搶先了？怎麼就這麼巧，意國的某勢力就出現拿着配型骨髓讓趙大生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