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九百四十一章 夢中有夢

姜雲根本沒有聽到蜃所說的要送自己禮物之事，更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目光正落在了自己的魂上。

因為他正驚喜於蜃的前半句話。

自己的父母，果然就是前往了四境藏。

爺爺，更是暗中去探望過他們，確定他們暫時安然無恙。

姜雲尋找父母的下落，已經有數百年之久，如今總算是聽到了他們確切的消息。

不過，在驚喜之後，姜雲的心中卻又往下一沉道：「前輩，我父母的安然無恙，是不是和爺爺成為大帝有關？」

在姜雲想來，有沒有可能是爺爺憑藉他大帝的身份，暗中託人照顧自己的父母，這才讓他們能夠平平安安。

那如今爺爺進入帝陵，這消息一旦傳出去，是否會讓父母失去庇護，遭到不好的待遇。

蜃笑着搖搖頭道：「放心吧，你爺爺根本不可能讓人知道他和你父母有任何關係的。」

「另外，你應該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

「你父母之所以安然無恙，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們姜氏！」

聽到這裏，姜雲頓時恍然大悟。

四境藏，據說是和姜氏等人有仇的某些強者開闢出來的。

而姜氏也有大帝坐鎮，就算四境藏的人抓住了父親，但也不至於敢殺了父親。

「前輩，那我父母被關在四境藏的什麼地方？」

蜃搖了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從來沒有去過四境藏。」

姜雲一愣道：「什麼？」

蜃，作為蜃族的守護之妖，竟然會沒有去過四境藏，這怎麼可能？

蜃笑了起來，只是他的笑容之中分明多出了一抹落寞之色道：「我沒有騙你，我，只能存在於這四亂界！」

一時之間，姜雲沒有明白蜃這句話的意思。

蜃，顯然就是暗中監視着整個四亂界的那位存在。

不管是無聲無息幻化出來的這莽山姜村，還是能夠悄然篡改諸天集域修士們的記憶，他的實力必然是極為強大。

那他為什麼不能進入四境藏？

蜃猶豫了一下道：「本來，我不想告訴你的，但你既然問起，那我就說了吧。」

「你難道沒有發現，這四亂界，其實就是蜃族佈置出的一個龐大無比的……清明夢！」

「而我，就是清明夢中誕生的一隻妖！」

「一旦我離開了這清明夢，那我就會化為烏有，所以，我只能存在於這裏，不能前往其他任何的地方。」

姜雲猛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蜃。

對於清明夢，他自然無比清楚，可他連續兩次進入四亂界，在四亂界內又待了不短的時間，卻沒有絲毫感覺，這裏竟然會是一個清明夢！不過，姜雲倒是忽然想起來，自己從這赤水進入四亂界時，感覺就像是從母親的體內出生一般。

蜃像是知道姜雲在想着什麼一樣，笑着道：「你進入四亂界的時候，是不是有種如同再生般的感覺！」

「因為，你是從一個夢中，進入到了另一個夢中！」

「不止是你，所有來自諸天集域的修士，其實都會有這樣的感覺。」

「只不過，其他修士的記憶會被我篡改，所以他們記不住這感覺。」

蜃的這番話，讓姜雲如遭雷擊一般，身形都是控制不住的向後退出了兩步。

而他的腦中更是瞬間湧出了無數個念頭，變得混亂無比的同時，卻又讓他隱隱覺得似乎發現了什麼。

早就有不止一人告訴過他，整個諸天集域，就是一隻魘獸做的夢。

所有生活在諸天集域中的生靈，都是魘獸夢中出現的。

對於這個說法，姜雲始終是半信半疑。

可今天蜃的話，卻是證實了這個說法。

但他又更加的想不通，既然一切都是夢，自己只是夢中誕生的一個虛幻的存在，那為什麼還能夠脫離魘獸的夢境，進入到了蜃族的夢境之中？

自己，不應該也像無法離開四亂界的蜃一樣，一旦離開了原先的夢境，就會消散嗎？

不等這個疑惑消失，姜雲又想到了自己為鐵如男編造的那個長達六十年的夢境之中，誕生出的那個已經具備了意識，並且最終離開了自己夢境的年輕的男子。

甚至於，姜雲還想到了被姬空凡創造出來，守護著一個道紋世界的那個道紋道尊！所有的一切，都是夢！夢中套夢，夢中有夢，可夢中誕生出的生靈，卻又從一個一個的夢中走了出去！那，現實，究竟在哪？

什麼時候，所有的生靈，才會真正走出所有的夢，真正置身於現實之中？

臨死之前，被自己喂下了那顆據說能夠從夢中醒來的如夢果的鐵如男，她是否已經真的前往了現實的世界？

一個又一個的疑惑，讓姜雲的眼神都變得迷茫了起來。

甚至於，他眼中所看到的一切，包括蜃在內，包括他自己在內，都是變成了虛幻，變成了氣泡，彷彿只要自己輕輕伸手一戳，他們就會全部消失，化為烏有！姜雲並不知道，他所有的疑惑，不知不覺的全都說了出來，讓蜃聽的是清清楚楚。

姜雲更不知道，他的身體，真的就如同他眼中所看到的一樣，已經變得虛幻。

而對於姜雲的這些疑惑，姜雲此刻的變化，蜃的面色陡然一變。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那番話，竟然會讓姜雲想到了這麼多，起了這麼大的變化。

微一沉吟，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抵在了姜雲的眉心，一股強大的神識，瞬間已經湧入了姜雲的體內和魂中！與此同時，他也冷冷的開口道：「魘，我知道你在這孩子的體內留下了你的力量。」

「我也知道，你想要控制這個孩子，讓他成為你的附庸。」

「但只可惜，這個孩子，也是我蜃族的孩子，是你的死敵！」

「而這裏，是我蜃的夢，所以，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轟！」

話音落下，蜃的身體陡然炸開，瞬間就消失無蹤，仿若從未存在過一樣。

而姜雲那已經混沌一片的腦海之中，卻是忽然響起了自己爺爺的聲音。

「雲娃子，這世間的一切，並不是非黑即白，非對即錯！」

「存在的不一定就是真實，消失的也不一定就是虛幻！」

「夢和現實，也並沒有那麼明顯的界限。」

「夢，可以是一種現實，而現實，又何嘗不是一場夢！」

「既然現實中的生靈能夠入夢，那為什麼夢中的生靈，不能從夢中走出呢！」

「」「醒醒吧，雲娃子，蜃族還等着你去救，爺爺還等着你去找……」爺爺的這番話，一遍又一遍的在姜雲的腦海之中，不斷地回蕩著，就像是一股和煦的春風，逐漸的撫平了姜雲的混亂和煩躁，讓他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而他那虛幻的身體，竟然也是向著凝實轉變，直至完全恢復了原樣！他的眼中也是露出了一絲后怕之色。

因為就在剛剛那一剎那，他清楚的覺得自己就要徹底的消散開來，化為烏有。

多虧了爺爺的聲音，才將自己從消散的邊緣給拉了回來。

不過，他知道，那並非是爺爺的聲音，而是蜃的聲音。

「多謝蜃前輩！」

蜃的聲音，在姜雲的腦海響起道：「既然我已經出手，那我乾脆就將這份禮物送給你吧！」

「你刻在身上魂上的那些名字，我讓你重新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