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向重力予以血祭！

「主引擎與右翼輔助引擎噴射口點火十秒前！」

「各人員，準備承受最大加速衝擊，所有防護措施最終予以確認！」

「全部機關予以確認！」

「五秒前！」

「四！」

「三！」

「二！」

「一！」

「點火！」

大宇宙背景下，原本彷彿靜止不動的伊卡洛斯號尾部引擎區，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而在戰艦內部，也因從慣性航行模式驟然以最大推力加速的原因，劇烈顫動起來！

與此同時，衝鋒中的戴維在感受到這股顫動的剎那，神經也是綳到頂點，突然吼道：「準備安全鎖！」

身後所有人俱是心神一凌。

「戴維！小心前面！」

在眾人不解且驚恐的目光中，戴維眼看着就要被當先的一頭感染體撲至面前，竟是直接扔掉了那早已血跡斑斑的自律型清潔機械人，將腰間的安全鎖銬在螺旋通道口的安全扶手上。

咔嚓！

這清脆的聲響，彷彿某個儀式的前兆般，伊卡洛斯號內彷彿靜止了一瞬。

那頭騰空而起，張著血盆大口的感染體也隨之定格在戴維的面前，只有咫尺。

但這一瞬，咫尺，即天涯！

地面上的灰塵、血液、屍骸，都隨之飄起，然後重重朝着一側墜去！

重力就像是海嘯前的落潮，消失了那麼一瞬，卻又在下一秒攜著毀天滅地之勢洶湧而來。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天地間的重力忽然從腳下變成了前方，整個人無可抵禦的向著無底深淵般的螺旋通道墜去。

雖然沒有經歷過類似的狀況，但早有心理準備的戴維依舊在側壁上借力，站在了安全扶手上，一個側旋轉過身，一把如炮彈般撞來的洛顏川抱在懷裏。

劇烈的撞擊以戴維的體質也是一陣胸悶氣短，卻是在第一時間抽出手，接住了緊接而來的王彥。

已經有了準備的王彥則藉著短暫的緩衝抽出腰間的安全鎖拷在安全扶手上，一陣刺耳的金屬呻吟中，安全繩被拉扯到極限時，又有樣學樣的抱住了撲面而來的小蒼。

剎那間體質遠不如戴維的他頓時就聽到了一陣骨裂的聲響，口中更是泛起陣陣血腥味。

「至少斷了三根肋骨！」他這樣想着，卻依舊咬着滿是血漬的牙，伸手接住了之後的劉百鳴。

但之前就因失去弟弟而一直心神恍惚的劉百鳴並沒能在第一時間拷上安全鎖。

在莫之能御的重力前，王彥只能眼睜睜看着面露絕望的劉百鳴自指尖滑落，與那些感染體一同墜向深淵般的螺旋通道。

「百鳴！！！」

反倒是事後被緩過來的戴維接住的吉文森，在看到這一幕後心有戚戚焉，同時也是后怕不已，若不是自己在最後關頭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彷彿心有所感，吉文森本能的朝着已經變成了上方的緊急通道口望去，眼睛瞬間瞪大到極限。

就見無數人影如同垃圾般從通道口傾倒而出，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已經異化的感染體，但同樣也有人類，甚至還有熟人。

吉文森就看到那名當先選擇離開的中年胖子在空中一陣亂舞，然後重重砸在中央廣場的側壁上，變成了一灘血色的破口袋。

不僅僅如此！

透過半透明的螺旋通道側壁，便能看到更多的人影從各個分區的天窗口飛出，如雨而下！

在接連不斷噗噗噗噗噗的悶響中，化作一點點朱紅。

這一刻，就如同性格最惡劣的抽象派畫家，朝着雪白的畫質上潑灑著血色的彩墨。

無論生前他們貧賤亦或是高貴，是人類又或者已經被感染，都在此刻平等，不分彼此，就像是一場血祭，向重力予以的血祭！

隨着加速的繼續，重力變得越發的恐怖。

而更加令人難以接受的是，在加速沒多久后，隨着伊卡洛斯號的驟然減速和變軌，重力的方向又再次朝着反方向偏轉，僅僅兩秒鐘后，又再次恢復如初。

即便是體質變態如戴維，也一度有了再次回到被屎蛋莉於模擬器中將他扔進深海的錯覺，額頭不斷爆出青筋。

他甚至彷彿聽到了整艘伊卡洛斯號都在這恐怖的重力拉扯中不斷呻吟。

咯吱！

戴維愕然抬頭，便發現這竟不是自己的錯覺。

許是年久失修，一處明顯超規格安置的生活館體驗區整個從艙壁上脫離下來，又在半空中解體，朝着戴維他們這個方向墜落而來！

如同，一片代表死亡的陰影。

......

艦橋指揮大廳。

代表整艘船體的全息圖一片通紅，各類超出閥值的警報不絕於耳。

「V-24區貨倉解體！」

「A-41區內置生活館體驗區解體！完全損毀！」

「右翼動力區遭到不明撞擊，出力減損3.67%！」

「艦長！伊卡洛斯號安全閥值超出356.37%！不能繼續下去了！」副官面色慘白的報告著。

「不行!繼續加速！隨時報告敵方觀測結果！」周月紅予以否決。

「偵測到高能量聚集體高速接近中！敵方主炮炮擊予以確認！」

「就是現在！引擎緊急降至最低出力！右翼引擎強制熄火，左翼引擎立刻點火！」

隨着這個命令下達，原本朝着側後方的重力突然朝着相反的方向發生改變，而戰艦內部，原本正墜落的事物，齊齊朝着相反的方向偏轉，然後砸下！

「高能量聚集體接近中，預計臨近時間...」

「三！」

「二！」

「一！」

直到這一刻，超視距打擊而來的能量光柱才從舷窗外一閃而過！

砰！

伊卡洛斯號外發生劇烈爆炸，艦體一陣顫抖，艦橋內的燈光也隨之一陣明暗不定。

「報告損失！」

「伊卡洛斯號B-13區甲板層發生融毀，有部分出現穿孔，N-96外圍貨倉輕微損毀！」

聽到這聲報告，艦橋內的所有人員一顆緊繃的心都隨之落地。

萬幸！這道主炮超視距打擊幾乎是與伊卡洛斯號擦肩而過，甲板發生融毀也是因為高能量近距離的熱輻射的造成。

唯有周月紅一人面露沉凝，喃喃道：「預判打擊嗎...」

但沒有那麼多時間給她深一步思考了，繼續命令道：「隔離封閉N96號貨倉，所有引擎點火，最大推力！衝出他們的包圍圈！」

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強制變軌了！如果再來一次，恐怕整艘伊卡洛斯號都剩不下多少人了！

她已經盡量做到了最好。

而就在這時，通訊埠再次彈出一個滿臉鮮血的人影，那是一名軍官。

「報告艦長！目標藉著先前的重力絮亂期間，脫出了我們的包圍圈！疑似朝着主引擎動力區移動！我們正在全力追擊！」

周月紅的面色再次變得無比難看，和那名哪怕聽到再多傷亡報告也一直保持沉默的中年軍官對視了一眼，低沉道：

「務必，在其抵達引擎動力區前將其擊斃！」

「YES!MYLORD!」

......

就在那片代表死亡陰影的破碎結構體朝着戴維一行人砸下時，包括戴維在內，幾乎都不認為自己能在這種重力絮亂的情況下倖免於難。

而螺旋通道為了旅客觀景而設計的鋼化玻璃側壁，同樣難以抵擋住如此沉重的撞擊。

他們再次之前已經見到過，一塊更加巨大的結構體將前方一整段螺旋通道都給砸了個對穿。

戴維的目光自面露絕望的王彥幾人掃過，正準備解開安全鎖，抱着洛顏川拼出一線生機時，就看到那幾塊正朝他們墜落的結構體突然遭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打擊，開始不斷崩離解體。

「卧槽！什麼狀況？」神經大條洛顏川險些就喊出，戴維，快出來看上帝了。

「是誰？誰在幫我們？」如遭大赦的眾人同樣一臉茫然。

「是槍擊？」人群中最冷靜的戴維從嘈雜的各種聲音中，辨認出了它的所屬。

然而出乎他預料的是，槍擊竟然不是同一個方向，而是同時來自四面八方。

隨着戴維的目光追索，終於看到了槍擊的源頭。

「竟然自艙壁內升出的防衛機槍？難道是艦橋人員在幫我們？」

沒人能解釋他的疑惑，而已被擊碎的機構體已經當頭砸下。

砰砰砰砰！

雖然已經被最大強度分解，螺旋通道平時能防護小型炮擊的鋼化玻璃依舊在持續不斷的撞擊下不斷龜裂，卻堅強的維持着沒有砰的一聲化作碎片。

否則即便是戴維，恐怕也要被這一陣亂石雨給砸成一灘肉醬。

這種撞擊也不知持續了多久，狂亂的重力祭也隨着伊卡洛斯號航速穩定而停擺，內置的離心人工重力恢復運作。

原本覆蓋在側壁上的碎石朝着外側墜落，滿是裂痕的側壁外，不知何時竟是趴着一名身穿女僕裝的黑髮少女，手中更是提着一名不住嘔吐的銀髮少女，而她許是因為興奮而不住在身後搖晃的『插頭尾巴』無不表明着她的身份。

一名自律型機械人。

但自律型機械人怎麼會有這麼豐富的表情？

「難道先前救了他們的人，竟是一個機械人不成？」雖然這個想法很離譜，但剛從生死邊緣回來的眾人竟是不約而同的有了這個猜想。

而當戴維察覺到身周的寂靜，目光落在她身上，從最開始的訝異、猶疑、沉凝到最後因為某個猜想而變得一臉懵逼，「你...！」

就在戴維大變臉譜時，眾人明顯看到機械少女的尾巴搖擺頻率高了至少三倍！一張原本精緻的臉幾乎貼在了側壁上而完全變形，嘴角更是驚悚的咧到了耳根，「戴維同學，久違的看到你一臉懵逼的樣子，真是吾心甚慰呀，怎麼樣，重新見到這個樣子的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啊？」

「屎、蛋、莉！！」

原本滿臉虎式微笑的機械少女在聽到這個稱呼后，變臉變得比戴維還快。

「去你丫的！叫我莉莉！」

一直精緻白皙的小拳頭直接擊穿了通道側壁，在戴維的目光中逐漸放大，最終砸在他的鼻子上！鮮血長流！

一如先前的重力血祭，飛灑一地。

PS：感謝『真愛師匠斯卡哈』童靴的千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