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放手

?星域古路，浮島嶙峋，知命會神機，劍上交鋒，華光騰四野。

神機一掌撼蒼穹，不畏神兵之利，強行抓向前者手中劍鋒。

「江山易手」

掌劍相接的剎那，寧辰手中星魂勢轉，颯颯冷光，破空而出，斬向前者奪劍之手。

神機掌上風雷大作，擋下劍光旋即掌勢再催，順勢拍向前者心口。

「白虹」

掌至，紅衣瞬動，避過掌力，白虹現鋒，至柔之劍，纏繞上前者手臂。

一劍困敵，一劍隨之斬下，冷然殺光，破天斷岳。

神機眸中異色閃過，手中紫霄揮斬，迎上破天之劍。

轟然一聲震，天地兩混沌，無邊怒流狂嘯激蕩，兩人身下浮島轟然崩碎，碎石飛舞，彌散漫天。

「劍，歸真」

剎那間的風起，劍光大盛，凝練為一，破空而過。

「九星化盤，烽火定天」

神機劍轉，星空之上，九顆大星震動，雷霆相連，神威撼世。

劍招相碰，餘威震天，紅衣退半步，劍勢未停，瞬身而過，雙劍易手，星魂開天。

宛如洪濤一般的攻勢，一劍快過一劍，一劍沉過一劍，驚世之決，握劍的剎那，便不容絲毫留情。

一生嘗血，不悔不恨，唯有劍，生死并行。

浮島間，紅衣速度越來越快，手中之劍亦越來越快，不屈的鳳凰，面對星域至強者依舊不肯低頭，只要劍還在手，此路便要一直走下去。

為什麼如此執著，明明放下以後，前方之路，便不必如此辛苦。

為什麼劍鋒滿紅，若當初不曾相遇，命運結下的緣，便不會在心中深處，刻下傷痕。

為什麼！為什麼！

聲聲劍音，似是在問，漫長一生，從五劫到三災，從至尊到踏仙，從一教之主到一域之尊，今生度不完的劫，要到何時，才至終點。

紅衣掠動，身影片刻未停，眸中的堅定，一如初時，從未片刻動搖。

鏗然的劍聲，舞著簌簌風聲，一往無悔的劍，劍意越來越盛，在星空間，輝耀如漫天繁星。

「嗯？」

感受到前者身上越來越強大的劍意，神機眸中閃過一抹流光，揮劍震開戰局，旋即翻掌劃過劍鋒，周身紫光極盡升騰，洪濤暗流蔓延而出。

極招將現，寧辰神色不變，腳步一踏，周身劍流衝天，縱橫瑰麗，照亮星空。

「涅槃」

劍光碟繞，蛻變，驚世一劍，斬開星空，瞬至神機身前。

超越境界限制的劍，如此耀眼，神機眸中異光道道，紫霄迎上，硬撼曠世之劍。

下一刻，一聲驚天動地的劇震想起，漫天劍光應聲消散，紫色戰衣的星域至強者走出，一身氣息，宛如浩瀚星空。

揮手收劍，神機看着前方紅衣年輕人，面露讚賞，曉月樓主的評價，果然不虛。

除卻他們這些老怪物，此子便是天下第一。

「多謝前輩承讓」寧辰收劍，態度恭敬道。

「本座沒有讓你，能逼本座動用超越虛境的力量，便是你贏了」神機平靜道。

「神機前輩實力，晚輩萬不及一，若非前輩壓制修為，晚輩連半分獲勝的可能都沒有」寧辰態度依舊恭敬道。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墨門第九子，你能活到今日，不是僥倖」

神機淡淡應道，語氣中並沒有諷刺之意，能活下來，便是本事，即便絕世奇才，若成長不起來，毫無作用，所以，活着，才是真正的本事。

「多謝前輩讚譽」寧辰應道。

「可惜，你資質太差，學不了本座的本事」

說完，神機目光看向遠方正走來的兩人，開口道，「你可想好，能與本座學武，這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那個小姑娘天資千年難得一見，若是跟本座走，他日邁入第四境，非是妄想」

寧辰回首，看着兩人，沉默下來。

「你的命格，多災多難，她跟在你身邊只是一起受苦，本座可以認真的告訴你，你能走到今日這個地步，已透支了太多生命潛能，天分資質雖然不是絕對，但某種程度上已決定了一個人的上限，她的前途不可限量，而你，快要到盡頭了」神機平靜道。

聽着前者的話，寧辰越發沉默，不言，亦不語。

「放手吧」神機看着眼前年輕人，認真道。

「若真是因為師承之事，本座可以再退一步，這聲師尊本座不應也罷，本座一生無子無嗣，便認這個丫頭做義女，讓其得吾所有傳承」神機正色道。

就在這一刻，遠方虛空之上，曉月樓主看着浮島間的兩人，輕輕一嘆，看來，不需要他插手了。

「樓主，那位前輩說的都是真的嗎？」紅鸞面露震驚道。

「恩」

曉月樓主點頭，嘆道，「寧辰的資質本來就不適合學武，硬是走到今日，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可是」紅鸞一怔，着急道。

「這是天命」

曉月樓主抬手打斷了前者的話，道，「你可知他為何到今日還是突破不了先天境，這便是根源，踏仙不同先天與後天，不得天選，即便再努力，也難以寸進，而那位阿蠻姑娘卻不同，無垢玲瓏心千年難見，只要肯用心修行，總有一天，所有人都要仰望，包括寧辰」

紅鸞面露悲哀之色，道，「為什麼，上天對他總是這樣不公」

「錯了」

曉月樓主搖頭，道，「非是不公，而是因為他不適合走這條路，以他的聰明才智，在人間王朝封侯拜相輕而易舉，只是，他選擇走上了修鍊之路，說實話，他已做的很好，超出想像的好，但」

剩下的話，曉月樓主沒說，身在至尊境，真正實力卻堪比踏仙實境，這樣可怕的年輕人，人間唯一，本來他以為此子能打破這個天命，但，現在看來，希望越來越渺茫了。

不入踏仙，那他和那位阿蠻姑娘早晚會是兩個世界的人。

事實上，他將阿蠻留在身邊，已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後者的成長。

雖然殘酷，但這便是事實。

遠方，浮島間，阿蠻帶着音兒走來，看着不言不語的寧辰，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絲不安。

寧辰回頭，勉強一笑，聲音有些沙啞道，「阿蠻，我敗了」

阿蠻一怔，眸中瞬間溢出淚水。

音兒不懂，然而，也感覺出來氣氛不對，緊緊拉住身邊女子的手，不肯鬆開。

「百年」

神機輕嘆，道，「阿蠻，你跟本座走，拜不拜師不重要，只需百年，天下再無你不可去之地」

「我不去」

阿蠻眸中淚水滴下，搖頭道。

「你留下，能陪他走多遠？十年，百年，還是五百年，你在他身邊，他要處處謹慎，嚴重受制，而你的成長，也會受到他的影響，浪費光陰，你們的路，本來就不一樣，強行同行，只會互相牽制，對你，對他，都不是好事」神機正色道。

阿蠻身子一顫，下意識地伸手抓向身邊之人的手，然而，入手，一片說不出的冰冷，不斷顫抖的冰冷。

原來，原來，他也在痛。

「小師娘」

音兒緊緊拽著前者手臂，大眼睛中縈上淚花。

阿蠻抬手擦掉了小丫頭臉上的淚水，柔美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道，「音兒，從今往後，照顧好你師父」

「我不」

音兒聞言，雙手拽地更緊，說什麼也不肯鬆開。

「百年，你會等我嗎？」

阿蠻目光看向眼前之人，淚中帶笑道。

百年之後，生死何在，難以許下的承諾，寧辰右手一顫，想回答，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不回答，我便當你答應了」

阿蠻嫣然一笑，握住牽着的手，終於選擇放下。

寧辰抬手去抓，然而，落入手中的唯有一滴轉身時飄落的淚水，宛如珍珠，晶瑩無垢。

「墨門第九子，你讓本座刮目相看了」

離別時最後的傳音，神機看着浮島上的紅衣年輕人，眸中閃過一抹敬色，一句放手，說得容易，做起來，太難。

也許百年之後，他們真的已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落入塵埃，一個站在天上，但，這樣的一個人對於阿蠻來說，或許，也是一段珍貴的回憶吧。

虛空漸漸閉合，再也看不到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遠方，親眼見證這離別一幕發生的曉月樓主心中一嘆，輕聲道，「相見時難別亦難，墨門第九子，這是本樓主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判斷都是錯的」

修行路難，誰又肯放棄身邊所剩不多的溫暖，這一份孤獨，唯有自己才能深切體會。

此子，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卻也是對自己最殘忍的選擇。

片刻后，虛空捲動，曉月樓主帶着紅鸞離去，消失天地之間。

「寧辰」

音兒拉着身邊之人，盈~滿淚水的大眼睛中儘是擔憂，她很清楚，小師娘離開，對寧辰來說肯定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我沒事」

寧辰勉強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道，「我們走吧」

說完，寧辰沒有再多言，帶着小丫頭朝前走去。

相伴的兩人，漸漸遠去，然而，紅衣的身影第一次站的不那麼筆直，原來，心如鋼鐵般堅強的知命，也有感到累與痛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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