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三回 珠子

第二六三回 珠子

臨行那天大清早,常老爺夫婦與常萬達特地趕往巡撫衙門,為女兒送行,在家是時常與父母哥哥拌嘴,真要離別她又捨不得,抱着家人哇哇大哭起來。

關定北過去勸慰,「岳父岳母儘管放心,今後我會好好照顧如汐,定然不會讓她受委屈。」

抹了把眼淚,如汐才不信他,「你說的好聽,這山高水遠的,你就是打了我,我也沒處告狀!」

「呃……」他覺得那種情況不會發生,受欺負的八成是他,「那你若是打我,我又該找誰說理?」

一句話輕易逗笑了眾人,如汐撇撇嘴,「我哪有那麼凶嘛!」

常萬達笑着拆台,「你可是出了名的愛咬人,妹夫你得防著點兒!」

關定北拱手笑應,「多謝三哥提點。」

如汐頓感難為情,攥起小拳頭,錘了她三哥一拳,「是不是親哥哥咯!怎麼老在旁人面前說我壞話?」

無謂攤手,常萬達笑道:「怕什麼,定北又不是外人,娶都娶了,他也不能反悔啊!」

瑜真亦上前勸道:「定北性子極好,必然讓著如汐,他若敢欺負如汐,我第一個不饒他!」

「有九夫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如汐嘿嘿一笑,朝關定北得意仰臉,「聽到了沒有,不許欺負我!」

他身為男子漢大丈夫,又怎麼可能欺負一個小姑娘?「姐夫說了,媳婦兒是用來疼的,不可以欺負。」

一旁的傅恆抿唇一笑,心道:這話的後半句你小子怎麼不敢說?他的原話明明是:除了在床上,其他時候不可以欺負!關定北倒好,直接給他改了!

依依不捨的告別之後,眾人啟程,踏上前往京城的道路。

如今福隆安已然八個月,能坐會爬,不喜歡時常悶在馬車裏,經常哭鬧得厲害,奈何這一程路途遙遠,且又是皇上召傅恆回京,不可能因為孩子不適而耽擱,

偶爾馬車顛簸得厲害,福隆安還會吐奶,雖說有嬤嬤照看,但哭聲傳到瑜真耳中,聽得她心碎,後來福靈安和晴柔都自告奮勇的要去那輛馬車裏陪弟弟玩耍,有哥哥姐姐們相伴,福隆安總算安生一些,瑜真只盼著能快些到京城,不必再讓孩子們顛簸。

一路上,如汐都悶悶不樂,不論到哪裏吃什麼都沒胃口,瑜真特地囑咐關定北耐心的哄哄她,「小姑娘難免矯情些,可這畢竟是她頭一回出遠門,她一個女孩子跟着你遠離家鄉也不容易,你得多開導她,讓她放下心結。」

「嗯,我會的。」話雖如此,關定北卻不知該如何開導人。夜裏,她一個人想家時便會躲在被窩裏嚶嚶哭泣,關定北總在半夜被哭聲吵醒,好言勸慰她也不聽,無奈之下,他決定唬她一唬,

「你這樣哭得我睡不着啊!」

「睡不着就醒著,我都睡不着,你憑什麼睡得那麼香?」如汐一看到他呼呼大睡便覺他沒心沒肺,他卻覺冤枉至極,「醒着我難受!」畢竟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躺在他身邊,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麼可能完全沒念想?

以往是覺得她喜歡他姐夫,他才不願碰她,後來兩人成婚後,如汐似乎漸漸淡化了那份情愫,關定北又日日與她同宿,難免生旖念,睡着也就罷了,尚能忍住,可最近她時常半夜哭泣,將他吵醒,

他看星星看月亮,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實在難受,意念也被無限放大,

「你想家想得睡不着,乾脆咱們圓房?」

「才不要!」驚嚇的如汐立即捂緊被子,拿他曾經的話來噎,「你不是說過沒回襄陽之前不洞房,我不願意你不會碰我嘛!」

是說過,可誰讓她吵得他睡不着還不聽勸呢?那就得威脅嚇唬,「說過的話也可以反悔!」

瞧他這一本正經的神色,如汐還以為他真有那個打算,嚇得直往牆裏縮,「反悔的話可就不是君子!」

「對自己的妻子還君子?那我乾脆做和尚去!」

兇巴巴的模樣嚇到了她,如汐一撇小嘴兒又想哭,關定北趁機講條件,「莫吵我,我能睡着就不碰你,再哭我就要圓房了!記住了么?」

「哦——」躲在被窩裏的如汐怯怯的露出兩隻眼睛,委屈巴巴的望向他,「記住了!」又抽泣了兩聲,她再不敢放聲大哭。

關定北這才緩了神情,撫了撫她的小腦袋,「睡罷,不許再吵我!」

道罷躺平又繼續睡。如汐直等着他睡着,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

不知為何,突然覺得他凶起來的模樣還是挺有男子氣概的,思及此,如汐又覺得自個兒不正常,怎麼會喜歡他凶自己呢?她應該喜歡對她溫柔的男人才對罷?

偏偏之前他對她溫柔時,她一直沒能生出那種情愫,難不成自個兒真的有病?

意識到這一點,如汐的內心十分不安!又不敢找他說話,生怕他真將自己辦了!

即便兩人已是夫妻,可她尚未做好對他傾心付終身的準備,也就不願稀里糊塗的洞房,能拖一日是一日。

一路無話,眾人抵達京城時,已是九月底,早有人快馬加鞭回來報信,聞訊的太夫人坐不住,不願在屋裏等候,直接到大門口迎接,

「哎吆!我的乖孫子哎,祖母終於瞧見你了!」太夫人未理福靈安與晴柔,先行從嬤嬤懷中接過福隆安,在她眼裏,這才是她真正的孫子!

傅恆和瑜真面面相覷,終於有了自己的兒子,對額娘總算有了交代,往後再不必怕她嘮叨什麼。

抱着小孫子,太夫人喜不自禁的與老四媳婦兒逗弄著,「你瞧瞧,這孩子多像恆兒!」

打量一眼,璉真笑應道:「是啊!眼睛隨瑜真,其他的眉毛鼻子嘴巴都像九弟呢!」她也想抱一抱,奈何太夫人樂呵呵的抱着一直不肯鬆手,旁人都沒機會碰。

看了看阿瑪的模樣,福靈安心生好奇,「額娘,為何我長得不像阿瑪,也不像你呢?」

天真無邪的一句話,說得瑜真心頭一滯,這孩子自一個月大,便由她撫養,一直喚她為額娘,她也交代過底下人,不許任何人提起他的母親是妾室爾舒,

是以福靈安一直以為他的額娘便是他的母親,如今已七歲的他,眼瞧著對他從無笑臉的祖母那麼喜歡弟弟,又說弟弟像他阿瑪,福靈安越發好奇,為何自個兒不像,就因為不像阿瑪,祖母才不喜歡他么?

答不出來的瑜真一時語塞,傅恆牽起他的手安慰道:「你既像我,又像你額娘,是以瞧著誰都不像。你與福隆安又不是雙胞胎,自然不可能一模一樣,不必介懷。」

「嗯,我明白了!」有阿瑪這番話,福靈安總算放心了許多,小臉又揚起了驕傲的笑容。

阿瑪牽着他,他牽着四歲的妹妹,福靈安只覺自己很幸福!

正說笑着,前頭驚呼一聲,原是太夫人下階梯時猛然前傾,幸得一旁的八夫人及時扶住,她才穩住了腳步,不至於摔到懷中的福隆安。

嬤嬤們驚出一身冷汗,趕忙上前去接過孩子,太夫人也嚇得不輕,還好沒事,否則她可是難辭其咎。

身後的瑜真忙上前去,縱然心裏擔憂孩子,面上還是先關心太夫人,問她可有扭傷。

太夫人只道無妨,「我不要緊,孩子沒事就好。」低頭便見腳下有顆琉璃珠,方才必是踩到了它,腳才打滑,

璉真亦驚呼,心有餘悸,「這是誰的琉璃珠?」

眾人相互望了望,才發現東薇頸間掛着一串琉璃珠子,底下墜著的流蘇串少了一顆,正是地面上那顆。

東薇頓感詫異,「這珠子何時掉落的?」

「誰曉得呢?興許是線結鬆開,珠子掉了,也有可能是誰故意拽的罷!」看熱鬧的三夫人不嫌事兒大,反正她離得遠,總不可能怪到她頭上,她這麼一說,眾人皆望向東薇,東薇自然明白,她們都在懷疑她,忙解釋說自個兒不知珠子掉落。

這種事無憑無據,太夫人也不好深究,面色不虞的說了句,「府里孩子多,若不出門,盡量莫戴這些繁瑣的飾物。」

「是……」謹慎頷首應了句,東薇心中委屈,又無人可訴。

太夫人命人將孩子抱至德輝院,傅恆則帶着瑜真回了昭華院,沐浴更衣。

關定北則帶了如汐去他的院子,一路走來,如汐目不暇接的觀望着府中景緻,不由感慨,「來了這富察府,我才發覺自個兒是井底之蛙啊!以往我一直以為,我們常家已算是大戶人家,見識了京城的貴族府邸,才知天外有天吶!」

府中有棵百年老銀杏,在這金秋時節,明黃的銀杏葉,璀璨奪目。約摸五丈的銀杏高出院牆,在府中的每個角落幾乎都能瞧見它端莊大氣的風姿!一樹黃葉與碧空彼此映襯,美得撼動人心!

不止如此,府中亭台水榭,應有盡有,雅緻中透著奢華,如汐才來第一天,便已喜歡上這個地方,渾忘了想家!

而這邊廂,梳洗過後,白茶正在給她家九爺的后辮系褐繩玉墜兒,瑜真剛由丫鬟戴了耳環,想起方才進府一事,不禁猜測著,

「你覺得那顆珠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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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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