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1章 生死存亡

死亡，真的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做警察，追捕艾維這樣的罪犯，也隨時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如同此刻，他們退無可退，避無可避，根本別無選擇。

看着面前厚實的牆壁，時間好像被放慢了一樣。

明明只是短短的幾秒鐘，但蘇心鈺來說，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她扭頭看着旁邊的隋烈，只見他目光如炬，雙手緊抓着方向盤，一腳將油門死死踩到底，即便到了如此緊要關頭，他也沒有任何的慌亂，只不過這麼快的速度，這麼近的距離，就算是神仙，也無法將這車子給停下來。

他們還是筆直的撞上了牆壁，無數的石塊頓時朝着他們的車子飛了過來，蘇心鈺閉上了眼睛，腦子中一片空白，任憑車子衝破了那牆壁，朝着無法預測的前方滑去。

不過衝出牆壁以後，隋烈做了很多事情，蘇心鈺雖然閉着眼睛，可仍是感覺車子打了好幾個轉，世界彷彿在她的眼前轉了一圈又一圈，車身與旁邊的山體狠狠摩擦，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甚至還火星四濺，照亮了半邊夜空。

這不看還好，一看，蘇心鈺的心都要蹦出來了：「啊——」她本能的發出尖叫。

沒想到這牆壁之後是如此的兇險，這是一條還未修繕完畢的山體公路，現在修葺好的路段只能危險的提供一輛車子通過，越到前面，道路就越窄，隋烈車技厲害，車身幾乎已經傾斜了三十度，左側的輪胎是貼在山體上前進的，只要一不小心，車身就會翻轉，掉下蘇心鈺這邊的懸崖去。

再往前十米，蘇心鈺已經看不到道路——她心慌的閉上了眼睛。

隨着車身與山體的摩擦，沒想到最後關頭，車子竟然危險的停住了，沒有筆直的往下墜落。

蘇心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悄悄睜開一隻眼睛，發現前方是無盡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靜得落針可聞。

蘇心鈺只能看到旁邊隋烈一個模糊的輪廓，但他就這麼坐着，如一尊雕塑一般，毫無聲息。

「隋烈，你沒事吧，隋烈？」蘇心鈺叫着隋烈的名字，「隋烈，你別嚇我啊。」她準備動手解開安全帶。

可是她一動，車子也跟着晃動了一下，一直毫無動靜的隋烈突然出手按住了她的手：「別動！就這麼坐着，一個動作也不要有！」

車身歪歪斜斜，最後以三十度側傾的角度停在這個斷垣路上，蘇心鈺的呼吸也輕的不能再輕，深怕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導致他們車毀人亡。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不能動彈，「萬一我想上廁所怎麼辦。」

「……憋著。」

「憋不住怎麼辦。」剛剛經歷了一場急速生死，蘇心鈺的緊張已經迫切的轉化為生理需求。

「那就尿褲子吧。」

「……那到底要怎麼辦嘛。

隋烈朝地上看了一眼：「手機掉下面了，我撿不到，你的手機呢。」現在這個情況，他要蹲下身去見撿手機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的？」蘇心鈺也四下尋找著自己的手機，最後也在地上找到了，「也在地上，怎麼辦。」

「手能夠到嗎？」

「有點危險，但是能試試。」蘇心鈺也不敢保證，只能伸出手去夠，只不過她身體的傾斜大了，車身就再度搖晃起來。

隋烈連忙伸出手，將蘇心鈺的身體給拉回來，蘇心鈺也被自己所帶來的晃動給嚇著了：「那怎麼辦啊，我們總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

「等吧，等明天天亮，他們來這裏修築工地，自然會發現我們，只要我們不掉下去。」

「所以我們現在就什麼都不幹？」蘇心鈺的身體坐的筆直，好像是在用盡全身力氣平衡這輛車子。

隋烈看了她一眼，然後說：「你慢慢靠回去，不會有事。」

「哦。」蘇心鈺聽他的話，慢慢往座椅上靠，最終，她長出了一口氣，「累死我了，幸虧你車技好，不然我們現在就是兩具在山下的屍體了吧，這艾維是想殺了我們吧，真夠狠的。」

「這就是罪犯，殘忍冷血，毫無人性可言。」

「不過我們運氣還算不錯，哎，你看，這裏的星星可真亮。」蘇心鈺突然興奮的望着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道，因為在山上，空氣清新乾淨，夜幕下的星空是如此乾淨明亮，彷彿手可摘星辰。

隋烈也抬頭仰望着天空：「很久沒看到這麼漂亮的星星了。」

「可不是，我們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沒想到你還挺看得開。」

「那可不，難道這個時候我就該哭哭啼啼？可就算我哭了又有什麼用呢。」況且這裏四下無人，空曠的四野唯有風聲穿越而過，哦，不，還有身邊的人陪伴着自己，似乎並沒有那麼煎熬和可怕，「我們剛剛撿回一條命，不是應該感到慶幸嗎？」

「呵，說的也是。」

「哎，剛剛你在想什麼。」

「什麼。」

「就是剛才撞牆那一瞬間，我以為自己都要死了，當時你在想什麼。」蘇心鈺好奇的問隋烈。

隋烈聞言，頓時冷笑了一聲：「我什麼都沒想。」

「不可能，你怎麼會什麼都不想呢，難道你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嗎？」蘇心鈺不相信一個人可以這麼無牽無掛。

「那你呢，你又想了什麼。」

「我啊，想着就這麼死了，到時候會不會被追封為烈士，覺得還挺可惜的，其他的，倒也沒什麼了，」真的等衝出牆壁以後，她的腦中也是一片空白了，壓根想不了那麼多了。

隋烈頓時翻了個白眼：「如果我和你一樣，想這些有的沒的，我們現在就真的成了烈士了。」

「……這麼無聊，隨便聊聊嘛，你這個樣子我們就聊不下去了，那你說，你真的不怕死嗎？」

「死這個東西，我不會去思考，不到最後一刻，死亡真的來臨，我是不會放棄的的，」如同剛才，蘇心鈺還有時間去想自己會不會被追封為烈士的事情，可是隋烈沒有，他想的全部都是怎麼躲過這次的危險，怎麼努力的生存下來，至於其他事情，他真的沒時間去考慮。

「……那你就沒有想過你的家人嗎？你死之前難道不會有什麼牽掛嗎，就一個值得你留戀的人都沒有？」

家人，牽掛，留戀——

「這些在我選擇這個工作的時候，我們彼此都有這個覺悟了，牽掛在這個時候，也是沒用的東西，還不如沒有。」

「無情的人啊。」

隋烈沉默，等於默認，無情才能真正走的無牽無掛，他放心不下的是爺爺和自己的母親，所以遺囑早就立好了，一旦他死了——

隋烈甩頭，對蘇心鈺道：「你怎麼一直說死死死的，你這麼想死？」

「這不是我們還在鬼門關徘徊嘛，我考慮一下不為過吧，哎，如果現在給你個機會，讓你給一個人打電話，你選擇打給誰。」

隋烈再度沉默，過了少許，轉問蘇心鈺：「你呢，你準備打給誰。」

「我啊，打給我媽吧，哎，這不好，萬一讓她知道我要死了，肯定哭哭啼啼的，那打給我爸吧，也不行，我會忍不住哭的，喂，是我先問你的，怎麼反而成了你問我了，你說，你會打給誰。」

「我會打給我的律師，請他幫我處理剩下的事情。」

「……你可真是冷靜冷血無情啊。」這麼催人淚下啊的時刻竟然想到打給律師，真是硬邦邦的一點都不解風情，一點人性都沒有。

隋烈隨即笑了：「難道還有比律師更合適的人選嗎？」

「至少跟家人道個別吧。」

「道了別就可以不用死了？道了別就沒有剩下的麻煩事情了？」

這下輪到蘇心鈺沉默了：「好吧，你說得對，理智上來說，沒有比律師更合適的人選了，不過感情上來說，我還是希望能和父母好好道個別。」

大概是因為心電感應吧，蘇心鈺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她低頭朝手機看去，顯示的竟然是葉佳傾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