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舉火如龍

看着迅速消失在眼前的道人，柳塵並沒有立即起身追殺。此時的他在度過生死關后，只覺心頭一股煩躁之意難以忍受，就像是有一群蚊子在腦袋之中不停的嗡嗡響。

「啊——」

柳塵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好像是聽到唐僧念緊箍咒的孫猴子，忍無可忍之下，憤然仰天長嘯。

不過聲音一出，卻是嚇得柳塵自己都跳了起來。那聲音凄厲似夜鬼奪命，膽小的聽了，估計得活活嚇死。

「我已經不是人了啊！」

看着自己似乎和正常人差不多的身體，但柳塵卻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體內的冰冷，根本就是一具屍體啊！

「陸青才，你這妖道，我必殺你！」

盯着自己冷冰冰的身體良久，柳塵茫然四顧，心中百味交雜。此時此刻，唯有絲絲殺意越發厚重，足以稱得上執念。

不過這個時候一輪紅日已經在天際大放光明，耳畔傳來一聲聲痛苦的嘶吼，喚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柳塵。

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柳塵才發現原來是那個和自己遭受同樣命運的秦班頭，此時在陽光的灼燒之下痛苦的發出聲音。

「原來是你啊，說起來你還算不錯，死了就死的徹底，不像我這樣半死不活的。」

看着對方此時的模樣，柳塵滿是自嘲的說了一句。不過忽然覺得奇怪，自己現在也有半個身子在陽光照射之下，怎麼就沒什麼感覺呢？

仔細打量了一下才發現，遠在自己身體被陽光照射的地方，都有着一層細密的黑氣，為柳塵阻擋住陽光的傷害。

「你就一路走好吧！哪天我殺了那妖道，定會只會你一聲。」

明白自己不會為陽光所傷之後，柳塵也沒有做其他的動作，眼睜睜的看着那秦班頭的屍體在陽光下慢慢被融化，最後只留下一灘水和一件衣服。默然許久后，說了一句。

到了這個時候，時間已經接近正午。陽光酷烈難耐，便是有着怨氣的庇護，柳塵也感覺到自己周身隱隱作痛。

對此他倒也不着急，將那秦班頭剩下的一件衣服和那些死的莫名其妙傢伙屍體放到一起，然後仗着殭屍之身不知疲倦，給那些只是淺淺蓋了一層土的亂葬加厚了幾分土。等到一切做完之後，也就差不多到晚上了。

走出山谷，憑藉着自己與那妖道時斷時續的模糊感應，柳塵很快就確定了方向。也不做多想，便大步疾走，平治而去。

不過這個世界實在太過荒涼。柳塵走了近十里，別說二十一世紀的柏油馬路，就是記憶里小時候的鄉間泥石小道，也沒見到過。

在柳塵眼裏，這裏到處都是森林，走進去之後，就算是有着模糊的指引，他還是照樣走了不少冤枉路。

「這樣要走到什麼時候？」

縱然柳塵現在的身體不知疲倦，但是這樣七轉八折之後，心中總會有些鬱悶之意。再加上那些在腦海嗡嗡響個不停的聲音，就更加煩躁了。

「若是有個人來帶路就好了。」

殘月升起，絲絲清涼之意自頭頂灌下，稍減柳塵的煩躁。感覺到自己不對的柳塵也主動停下腳步，調整情緒，同時閑下來的腦袋忍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

「李頭，我們可是斥候，這樣放鬆不好吧！」

就好像老天爺聽到柳塵的想法一樣，他那念頭剛剛升起，便聽到一陣刻意壓低的話語自不遠處傳來，慢慢靠近。

「你這鄉間小子懂什麼？別以為別人叫你一聲當兵的你就真的是個兵了。你李頭我可是在安南那血肉場里走出來的，我跟你說，只要有個人，就算隔着三里地，我都能聞出人味兒來！」

那刻意壓低的話語還沒有落下，另一個語氣懶洋洋的傢伙以教訓的口吻說着，言語里滿是一種自信。

不過等到他話說完后，柳塵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兩人的眼前。

「李頭，你不是說隔着三里地都能聞着人味兒的嗎？」

看着靜靜的站在一顆樹后的柳塵，一個面相年輕的男子獃獃的轉身問到。

「噌！」

長刀出竅，年輕男子旁邊被稱為李頭的人根本沒有回答，見到柳塵身影后第一時間就自腰間抽出了武器，做出了攻擊的姿態。

被這李頭一示範，那個面相年輕的男子終於想到現在是遇到敵人了，趕忙拔出自己的武器。

「你是誰！為什麼在這兒？」

兩人一左一右，擺出了標準的夾擊架勢，一步一步靠近柳塵。在逼近的同時，還同時厲聲喝問，轉移柳塵的注意力。

對於眼下的這種情況，柳塵也是一愣。雖然不久前他就下定決心要殺死一個人，但究其根本還是一個來自和平時代的人，根本沒想到乍一見面就亮刀的情況。

不過柳塵也不傻，就算是有着殭屍之體，也沒打算拿身體碰刀子。只是將身子一躍，跳到一根離地丈許的樹榦上，避開這兩人的攻擊。

「你們兩個人莫名其妙的跑到我身前，拿起刀問我為什麼在這兒，倒也有趣。」

站在樹枝上，柳塵目光緊隨兩個人的身形，生怕這兩個人就足下一蹬，使出什麼輕功來。畢竟殭屍道士都有了，再來幾個武功高手，完全不足為奇。

好在情況沒有繼續按照柳塵的想法演化，見着柳塵一躍上了樹枝，沒有打鬥的意向之後。那李頭乾脆利落的收刀回鞘，雙手報了個拳，客客氣氣的說道：

「我李催魯莽了，還以為遇到了對頭，贖罪贖罪！」

情況變化太快，不僅跟着這李頭的年輕男子沒弄明白，就是柳塵也有點蒙。明明剛剛還喊打喊殺的，這就道歉完事了？

不過對於柳塵來說，能不打鬥再好不過，畢竟看這人的架勢，動手就是要分生死的啊！但他原本想見着人問個路的想法，也隨之悄然打消了。

「既然沒事，那就各走各的吧。」

也不準備多說，柳塵轉身便欲離開。

「等會兒，這麼晚遇到，也不容易。看你身手不凡，也是個異士。我們都督領着八百老弟兄要做一番大事，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我看你深夜還在荒郊野外，也是個不得志的，不如跟我回去，定能成就一番事業！」

見着柳塵要走，那李頭忽然高聲喊道，言語之中滿是激昂之意，倒是讓他身旁的那個年輕男子聽得激動起來。

但這番話對於柳塵來說，就沒什麼影響了。他現在已經是一個殭屍之身了，要功名有什麼用。

「我就是個想過自己日子的人，哪是什麼異士。不過，你知道這個方向十分么地方嗎？」

柳塵開口便欲拒絕，但話說到一半，想起自己不認路的問題，忍不住問道。

「你該不會是不認路吧？哈哈！」

聽到柳塵這話，那李催一愣，而他身邊的年輕男子卻裂開嘴笑了起來。

「去，不認路的人多了是，有什麼稀奇？」

拿着刀鞘便是對那年輕男子一砸，李催語氣很是嚴厲的罵了一句。轉而看着柳塵，說道：

「如果沒指錯的話，你說的地方應該是忻城。我們這次行軍的目的正是忻城，如果沒有什麼不便之處，不妨一道上路。荒郊野嶺，總歸多個照顧。」

見李催言語頗有道理，柳塵也動了心。雖然對李催所說的那準備做一番大事的軍隊有所忌憚，但一想自己現在已經是個殭屍了，不害人也就算了，難不成還要怕人？

這樣一想，也覺得自己完全不需要顧忌什麼，便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既然這樣，我們就先回軍中彙報一下。對了，該怎麼稱呼你？」

見柳塵答應了自己的邀請，著李催明顯鬆了一口氣，轉身便準備回趕。

「柳塵。」

「哦，原來是柳兄弟。我曾聽趙軍曹說過，青州柳家世代官宦，我看柳兄弟你身手不凡，不知和青州柳家有什麼關係？」

李催雖然只是普通身軀，但是作為斥候慣行於山林之中，行走之間看起來比柳塵還輕鬆，還有餘力和柳塵聊著天。

雖然聽上去就是普通的調侃，但也在社會上打磨過一番的柳塵如何聽不明白這傢伙是在暗中盤問自己的來歷。

「沒什麼關係。」

冷冷的回了一句。對於柳塵來說，除了工作外，他從來沒心情和人打機鋒，所以乾脆利落的斷了話題。好在著李催也知道分寸，見柳塵沒有談性，便止住了話語。

看着行事頗為果斷的李催，柳塵倒是對那準備做一番大事的都督升起了幾分好奇。像李催這樣的人，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界也算得上人才，若那都督的八百老弟兄都有這水準，成就一番大事倒也不是空談。

三人在林間行了很長一段時間后，遠遠望見一條火龍沿着遠處的山勢起伏。在走過了漫長的荒野后，見到這番情景，倒是讓柳塵感覺到了幾分人間氣息。

不過除了眼睛看到的火龍之外，柳塵精神上卻有另一種感覺。就好似小時候在動物園裏見到老虎，雖然懶洋洋的躺在那兒，卻有着難以掩蓋的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