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2 什麼破態度

「我想和你們一起！」她根本沒在鬧脾氣，他一喊她便停下來，回頭大大咧咧地揮手，大聲地宣告，「黎北晨，我會讓你知道，我和別人不一樣……」

把手擺成喇叭狀，她閉上眼睛，大聲喊完最後一句：「……你總會喜歡我的！」

一旦勇敢地說了那句「我喜歡你」后，她對他……只會越來越勇敢。她已擺脫那個扭捏的起點！

黎北晨眯了眯眼——她站在距他數米的高處，逆着光，周身都被包繞在自然的光暈中，顯得耀眼又炫目……她大聲宣告出最後那句的時候，他只覺得腦袋有片刻的發白髮麻。

那一刻，他真的覺得她幼稚。

幼稚至極。

「那你上去吧。」彼此僵持了數秒，黎北晨別開臉，忽略了她信心滿滿的告白，嗓音低涼地潑了冷水，「我沒想和他們匯合，我先回家了。」

說完，他當真丟下她，徑自沿着來的道路返回。

小清被扔在原地，一時之間進退兩難：她該跟着黎北晨走，還是該繼續往上爬？他到底是要回家，還是會和其他人匯合？大腦告訴運轉了五秒，她終究無言地轉身，繼續往山上的方向爬……

走了沒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黎北晨的聲音，近乎怒吼——

「小清！你聽不懂我的話嗎？」

她停腳，『唇』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黎北晨的憤怒，反倒讓她看到贏了的曙光，剛剛的行為……她賭贏了！她轉過身去，自信地回饋：「黎北晨，你不會的！」

「我相信你不會回家。」她繼續，「你是最高負責人，你不會貿然丟下他們……」

她相信他的責任心。

不問理由，因為喜歡，所以信任。

黎北晨越發沉了臉，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小清也不敢火上澆油，見好就收著適可而止，在黎北晨有所回應之前，她便繼續沿着坑坑窪窪的野道，艱難又迅速地朝着山頂的方向攀爬……

他果然跟了上來……

一路無話。

結果他們竟比其他人都要先到。山頂是一片很寬敞的空地，設置了一排的人造圍欄，是觀景拍照最好的逗留區。之前嚮導也說過，就在這片空地上集合，吃完午飯才會繼續。

「你累嗎？」小清的呼吸微喘，爬上這塊空地的時候，她的雙『腿』已經酸麻得微微發顫，只能就近撿了一根樹榦當拐杖，笑嘻嘻地和黎北晨搭話。

這一路上，他都沒有理她。

「不累。」他瞥她一眼，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便越過她走到圍欄旁坐下。

小清忍着腳酸腳痛，一瘸一拐地挪到他的旁邊，見他沒有排斥，才小心翼翼地在他身側坐下：「黎北晨，你能跟我講講，你平時都喜歡幹嘛？不喜歡幹嘛嗎？」

既然他說不喜歡她，那她只能從頭開始努力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啊……」怕他誤會，小清又搶先著解釋，繼續畫蛇添足，「我就想了解你多一點，不想做你討厭的事情！我喜歡看書看電視，這點你介意嗎？」

太過直白的表述，就差直接問他——『我們合適嗎？』

她的態度很誠懇又認真，黎北晨眉心攏了攏，想要繼續潑她冷水，卻聽到了另一側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一抬頭，便能看到遠遠走來的大部隊。於是，他直接站起來，把小清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他去安排其他人了，小清獨自坐在地上，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但是她又很快調整下來，想要繼續跟在黎北晨身後，可……努力了好幾次，卻始終沒辦法站起來！

腳真的太酸太麻，她在學校里長跑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大的運動量。

還是公司里的某個員工，遠遠地看到角落中掙扎的小清，連忙跑過來幫忙，嘴裏還在不停地唏噓咋舌：「你們爬野道上來的啊？真是不容易！我們走平路都累得要死……」

「謝謝！」在那個員工的幫助下，小清才總算站穩了身體，拿到了適才找到的臨時拐杖，才終於支撐住了全身的平衡，「我沒事！歇一小會兒就行了！」

她朝着黎北晨走去，而那位員工也走向了員工休息區，眾人席地而坐。

***

這邊，黎北晨似乎已和嚮導討論得差不多。小清走到他身後的時候，他已點頭同意了嚮導的意見——

「……可以，你安排吧。」將規劃圖遞還給嚮導，他淡淡出聲，「在這裏吃完午飯再出發。」

原本還有一系列的競技活動，最後嚮導臨時建議改變了方式：畢竟很多員工的體能有限，爬個山就已經瀕臨極限了，還是別再競技的好！在這裏吃個午飯，然後從另外一條道下山，在民宿『露』營一夜，明天再玩玩別的，這素質拓展活動也算過了……

「那我去分盒飯。」嚮導點點頭，看到小清的時候，微微一愣，訝然又為難，「剛剛統計的人數是48個人，我臨走通知伙管也是這個人數，估計他們送上來的餐……不夠。」

剛剛不是說，這個『女』生不爬山的嗎？

「不能再加一份嗎？」黎北晨眉心皺了皺。

「這個……」嚮導很糾結，「山上沒有信號，我也通知不到。」而且伙管設在另一端的山腳，也是他們今晚『露』營的地方，要在山腳的時候，還能打個電話改人數，這都到山頂了，總不能人工跑下去補飯吧？

「我那份不用了。」

「我那份不用了。」

嚮導的話音剛落，站在身前的兩個人異口同聲地開口。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嚮導愣了一下沒出聲，反倒是他們彼此都尷尬了一下，不由朝對方看去——

這回是小清先回的神。

「我那份真的不用！」她再度強調，放下一直背着的那個雙肩包，從裏面掏出零食和水果的袋子，「我帶吃的了！不用吃飯的，你們吃吧。」

嚮導鬆了口氣，放心地笑笑，連忙去等待發放午餐。

小清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黎北晨：「喂……」

他瞥了她一眼。

「我給你也帶了。」小清抿了抿『唇』，態度顯得小心又討好，「我洗了兩個蘋果，帶了兩個三明治，還有兩個火『腿』『肉』……黎北晨，我都是準備兩份的。」

從一開始，她就為他準備了。還以為會在『浪』漫溫馨的條件下分食物，沒想到他們現在……不過沒關係！小清頹然地搖了搖頭，淡淡地想：現在能為他有所準備，她一樣很幸福很滿足啊！

「我不需要。」他卻只是看了一眼，長『腿』一邁，直接丟下她離開……

眾人的等餐時間一共『花』了三十分鐘。

在等待的時間裏，黎北晨坐得離她很遠，也不和她說話。那些員工已圍在一起做遊戲，有的想拉她去玩，小清笑了笑婉拒……雖然他們玩丟手絹或者抓人之類的弱智遊戲，而是她的腳……

還真是沒有力氣！

終於，他們的飯來了。

眾人熱鬧地開始分盒飯吃，小清只能坐在角落，默默地掏出零食和水果。她想黎北晨是肯定不會搭理她的了，原本給他準備的那一份，是肯定送不出去的……

唉！

暗嘆一聲，她低頭開始啃自己的大蘋果。

才剛低頭下口，一個白『色』的飯盒卻放在她的身側。她疑『惑』地一愣，順着抬眸看去，是黎北晨！依舊是冷傲的表情，依舊是低涼命令的語調：「這份是你的。」

「黎北晨……」小清詫異了一秒，接着目光不由轉喜，連忙把另一個蘋果和三明治遞給他，「那你吃這個吧！很好吃的，而且保證都很新鮮！」

小臉上滿是燦爛，她有種失而復得的開心：她就知道，她的好意沒白費！

「不用。」可黎北晨卻直接拒絕，再度破碎了她的幻想，「我不吃你的東西。」

他不說「我不吃蘋果」，直接一句「我不吃你的東西」，讓小清的心尖一顫，心底微微有些涼。她權當黎北晨是無意，按捺下了心中的委屈，可口氣卻不免有些負氣：「那我也不要吃盒飯，你吃吧。」

她不需要他這樣的謙讓。

也不想看他餓肚子。

黎北晨卻沒有搭理她，徑自站直了身體，又走開了。

***

好半響他才重新走回來。

小清不知道他剛剛去了哪裏？她也沒有抬頭看他，只是在他不在的時間裏，她強忍着心中的委屈和眼眶中的微熱，一個人啃完了一個蘋果……

可是顯然，黎北晨一直在觀察着她，所以他走過來在她身側蹲下，開『門』見山：「你不吃？」

說話的同時，他拿起那個盒飯，幾乎遞送到她面前：「當真不吃？」

小清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都不肯吃她帶的食物，她怎麼肯吃他的盒飯？

這回，黎北晨沒再繼續堅持，直接拿着那份盒飯起身走了。小清的心裏有些失落難過，但也有些釋然安定——雖然他肯定是不開心，但至少他不會餓肚子……

可是頭腦中剛這麼想時，耳邊就聽到「嘩啦」一聲動靜。

小清反『射』『性』地抬頭，看到那份盒飯已被黎北晨投入垃圾桶，而他的動作……乾淨利落，根本沒有任何的猶豫憐惜！

「黎北晨！」她忍着腳酸站起來，臉上儘是不敢置信。

他停腳，眉心微蹙，說話沒多少耐心：「我沒『精』力哄你，如果你不吃，這就是我的態度。」

「什麼破態度！」小清脫口而出，根本不理會黎北晨的惡劣，甚至比他更氣憤，「身體是你自己的！你就算討厭我，犯得着折騰你自己嗎？給你！」

她將一份三明治強塞到他手裏：「就算你不要，我也不會把它扔到垃圾桶，因為……」

話音剛落，他已直接揚手，將她的好意扔了出去。

在小清目瞪口呆之際，他淡淡開口，冷然且平靜地接了她的話：「因為我已經扔了。」……

有了這個「小『插』曲」之後，嚮導和眾員工自動遠離了小清和黎北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