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1 反正惹不起

她知道他在問什麼嗎？

黎北晨沒出聲，小清反倒先行開了口，拉開懷中白色的紙袋子看了一眼：「這是什麼？」

「魚湯。」黎北晨沒好氣地回答，口氣有些沖，想了想又補充，「管家特意給你燉的。」

「謝……」小清面色一喜想要道謝，但對上他臉上的暗沉時，臉上的笑容又迅速地收斂了下去，尷尬地扯了扯唇角，「那麻煩你幫我謝謝他。」

她終於明白了：原來他是特意來替管家送魚湯的，他還是那麼討厭她。

「嗯。」黎北晨淺應一聲，靜等着她的下一步動作——對管家表示感謝，那麼對他呢？對他這個男朋友該有什麼表示？

結果什麼都沒有。

他佯裝冷淡地靜候了兩秒，沒等到她的「表示」，眼角的餘光卻掃到她正在開車門的動作。

黎北晨的眸色不由一沉：「你去哪兒？」

「我拿回去喝，就……就不打擾你了。」小清順勢回答，看到黎北晨暗沉的眸色時，脊背微涼，回答得越發忐忑，「還有謝謝你特意送過來！對了！那個保溫桶，我以後會去還給他的……那……我走了啊？」

「站住！」她在打開車門的那一瞬被他喝住，他的長臂一撈，順勢將她整個人都扯了回來，命令道，「在這裏喝完！」

在這裏喝完？

小清看了眼抱在懷中的紙袋，又遲疑地看了眼黎北晨：「可是……」

「閉嘴！」懶得再和她講道理，也不想和她爭辯，黎北晨搶先一步打斷，神『色』彆扭地拿回適才那份文件，佯裝認真地翻『弄』，「趕緊喝你的湯。魚是管家早上現殺的，很鮮，也很營養。」

「……好。」小清卻垂眸，聽到他的話后默默地低頭拆袋子。她的心裏有些悶：因為他說「趕緊」、「在這裏喝完」，他是有多麼想讓她趕緊喝完走人？就連以後還保溫桶見面的機會都不想……

她都已經決定不喜歡他，也已經不糾纏他了，何必再到她面前彰顯對她的討厭？

黎北晨，好過分。

帶着三分的氣惱，七分的難過，小清忿忿地打開那個保溫桶的蓋子，拿起勺子快速地舀一勺往嘴裏送，她也想快點喝完走人……她不是那種死皮賴臉不識相的人！

「咳！」

可是她沒想到魚湯這麼燙，滾燙的湯汁讓她不由嗆了一下，勺子也「咚」地一聲落回保溫桶，連帶着迸濺出好幾滴綢白的魚湯——有濺到她的臉上，也有濺到她的衣服上……

滾燙的觸覺讓她不由「嘶」了一聲，滿身都是狼狽。

她反『射』『性』地抱住保溫桶穩住身子，眼角的餘光卻清晰地看到他翻文件的手指一僵，接着抬起的手消失在她的視野之內。小清以為他要發飆，面『色』一慌連忙道歉：「對不起！」

她不是故意打擾到他。

也不是故意讓他加深對她的厭惡的……

只是，下一秒，幾張『抽』紙卻遞到她面前。小清愣了愣，一時之間沒意識到去接，她只能感覺到他的手距她很近，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白皙……

然後，因為她沒反應，黎北晨索『性』親自「動了手」——

紙巾蓋上她的側臉，黎北晨小心又專註地幫她擦去剛剛濺到的湯汁，嗓音淡淡地順勢一問：「對不起什麼？」她剛剛是莫名其妙地道什麼歉？

「謝……謝謝！」聽到他的聲音，小清這才驀然回了神，反『射』『性』地扯過紙巾，手忙腳『亂』地把臉和衣服都擦了個乾淨，尷尬著連連保證，「剛才有點燙，我保證不會了。」

這需要保證什麼？

黎北晨不由失笑。

他轉身，索『性』將整包紙巾都拿了過來，放在彼此的座位中間：「嫌燙你就慢點喝。」他又沒催她。

「哦，好。」小清點點頭，身體卻不自覺地往旁邊坐了坐，離得他更遠.

魚湯很多，小清根本喝不完，小半桶下去，便已撐得難受。但是黎北晨又不准她把保溫桶帶走，小清想了想……也只能剩著還給他了！她實在喝不下，也不想在這裏耗黎北晨的時間。

小清默默地將保溫桶蓋好收拾好，重新將它放回紙袋，再度道謝：「麻煩你特意送過來了……幫我謝謝管家！」

接着，她也該走了。

可是——

等等！

「黎北晨！那個……」小清轉身想要離開，手指都搭上了『門』把，她才突然想起來，尷尬著回頭開了口，「那個……你以後就別給我打電話了吧。」

黎北晨的臉『色』明顯一沉：「什麼意思？」

「我剛剛手機沒開靜音，我又正好在上課，老師都知道了……因為這件事，我一會兒還得去班主任的辦公室。」小清實話實說，陳述到一半，腦袋不由垂了下去，尷尬地扯了扯『唇』角，「我就這麼隨便一說，反正你應該也不會再打電話給我……」

她覺得有些難堪，因為自己沒有起碼的自知之明：黎北晨現在肯定在心裏嘲笑她吧？嘲笑着她「不自量力」、「自我感覺太好」……他怎麼可能主動聯繫她？

「所以……」她還想繼續說下去，可突然貼上額頭的溫熱觸覺，讓她的腦袋一懵，當場噤了聲。

黎北晨的掌心貼上她的額頭，探了探她的體溫才收手，喃喃地自言自語了一句：「我還以為是燒壞了腦子。」什麼不會再打電話給她……這都什麼胡話？

確定她的體溫已經正常，黎北晨微微低頭望了一眼，瞥見她小臉上的鬱悶，他頹然地嘆了口氣：「好吧，你在幾班？班主任是誰？她的辦公室在哪裏？」

看到她小臉上的疑『惑』，他點了點頭補充：「既然電話是我打過來的，我的錯，自然我來彌補。」

他的人，當然由他護著。

「我在一班……你要去她辦公室？」小清脫口而出，目光驚異地瞪大，正想擺手拒絕，黎北晨便涼涼的一句打斷了她——

「我不去。」他開口，拿過放在一側的手機，長指在屏幕上滑來滑去，「我沒空。」

但這不代表他管不了。

「哦。」小清的心卻不由沉了下去，她自嘲一笑，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轉過身推開了車『門』。正想要離開，身後的黎北晨卻又出聲叫住了她——

「你不和我多呆一會兒？」黎北晨詫異：她這麼急？

小清錯愕了一下。

如果是之前，黎北晨說這樣的話，她肯定會高興的不能自已！但是現在……說不定黎北晨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無意識的這麼一句，如果她當真了，那就慘了！

就像之前那樣，他和她說過，如果沒有那層想法，他還能當她是朋友：結果她沒有聽，硬是要去喜歡，最後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在山上凍了整整一夜……

這回她清醒了！

不管黎北晨是無意，還是說把她當成了朋友，她都不會再去喜歡了！

「你不剛剛還說你沒空的嗎？」她眼底的動容、錯愕，在片刻的怔神之後，很快都轉化成了一片冷清，「黎北晨請你以後不要再……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

她故作瀟灑地擺了擺手：「我得回去了！」說完，不等黎北晨有所回應，她跳下車子便飛奔著離開。

望着她的背影跑遠，黎北晨不由蹙了蹙眉，眸『色』微沉：急得連句再見都不說？其他的表示都沒有？她對他這個男朋友的態度……還真是無法形容！

***

「司機」『抽』完煙回來，遠遠地看着小清跑回學校的身影。

「走了。」他疑『惑』地看着，最後還是黎北晨出聲，將他喚回了神，「回公司，繼續開會。」

「好。」從會議桌上臨時被『抽』下來的項目經理連忙應聲進車，一邊發動着引擎離開，一邊在後視鏡中看了黎北晨一眼，好奇一問，「黎少，這是誰啊？」

後座上的人沉默了五秒。

這樣一長段時間的沉默，久得「司機」以為自己問錯了話，而黎北晨是不打算再回答他了。卻沒想到在此時聽到身後傳來低沉平穩的聲音，很堅定地一字一句宣告——

「『女』朋友。」.

小清在班主任的辦公室『門』外猶豫了許久，才敲了敲『門』進去。

班主任正在批試卷。

看到小清出現，她連忙起了身，親自迎上來：「小清啊！老師等你很久了！前兩天都發燒住院，老師都沒空來看你……你現在怎麼樣了？要不讓你爸爸早點辦個手續，你回去休息休息，不用上課也行。」

反正都是保送生了，以後走出去都是學校的驕傲，現在上不上課結局都是一樣的！

「我都康復了！」小清的神『色』有些赧然，班主任不問，她便主動『交』代錯誤，「我是為了手機的事情來的，我在蔣老師的語文課上用了手機。老師，對不起……」

「這個啊……」班主任乾笑了

兩聲，臉上閃過為難：按老師的『私』心來說，不管是蔣老師還是她，都想護著小清，但是普通同學那裏，也沒辦法『交』代……

她正猶豫着，身側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先去接個電話！」她鬆了口氣，連忙拿起旁邊的話筒去聽，可是對面的人和說話的內容卻讓她不由一驚，「校長？對，是的……是我們班的……啊？呃……好……好的。」

很簡短的一通對話，幾乎都是對方在命令，她只負責執行。

只是她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在有意無意地看着小清，似乎這個電話還和她有關……

「咳！」掛斷電話，班主任立馬就神清氣爽了，畢竟已經有了上級的指示，「下回開個靜音就好了，不要讓其他同學看到就行。你現在大病初癒的，家裏人不放心，打打電話關心一下也是能理解的。」

反正剛剛校長也是這麼說的，讓她這件事千萬不能「常規辦理」！任何沒收手機、砸手機的行為都不能有。據說是小清的「家裏人」剛剛親自去打的照顧，她不知道小清的家裏人是誰？更不知道對方是做什麼的？她只記得校長在話筒那段刻意壓低聲音的那句——

「……反正惹不起。」

「可是……」

「可是老師，這不公平！」小清正想說話，卻被『門』外的一道聲音打斷，剛剛在語文課找茬的馬麗麗也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氣勢咄咄『逼』人，「憑什麼玩手機的一點懲罰措施都沒有啊？」

「這學生態度很擰，上課盡跟我頂着干，『交』給你了啊！」蔣老師敲了敲『門』便走了，顯然她只負責「押送」。而那個馬麗麗應該是被氣到，態度越發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