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崩潰的開端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崩潰的開端
「什麼！」葉暝驚呼出聲。
「是的，一開始我也與你一樣驚訝，但這都是王偉在第三古獸面前坦誠的事情。」蜀山掌教道，「我原本以為王偉是要將我們作為祭品獻給第三古獸，但我錯了，是他想殺了我們，殺了在場的人類強者，那些靈魂，不過是交換『陰』之終末之石的『貸款』罷了。」
「可是……為什麼？」葉暝完全無法理解，如果說殺人並獻祭靈魂能夠得到第三古獸的幫助來對抗終末之刻還可以理解，可如果殺人的目的只是交換殺人的工具，那這種行為本身就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是的，所有人都與你一樣不解，死亡的壓力讓他們衝破第三古獸的壓迫，朝着王偉憤怒的質問，但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命運已註定如此。」
葉暝啞口無言，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蜀山掌教，他本以為這個自己一手促成隕仙之戰的瘋子是最不可理喻之人，現在他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幾個正常的人。
「王偉他，已經完全被自己的異能所俘獲，他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就必然發生，他看到自己與第三古獸交易，殺害了所有人，所以……他就這麼做了。」
「人們哭嚎著，咒罵着，哀求着，但王偉已經聽不見了，在他的眼中只有一種空洞，從那空洞中，我看到一片漆黑的無底深淵，他的靈魂，他的意志，他的信念，全都已經消失了，被絕望吞噬了。」
從蜀山掌教的描述中，葉暝似乎能看到那個外表平靜，內心卻早已是一片虛無的男人。
「就在我以為必死無疑之時，王偉卻停下手，他指着我，示意第三古獸將我帶到他的身邊。我沒有反抗的能力，所有的法器都在第三古獸面前失效了，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無形的力量牽引，來到王偉身邊。」
「這……為什麼？」葉暝剛問完，隨即苦笑一聲，「因為命運註定如此？」
「是的，我當時也是這麼問的。」蜀山掌教道，「很可笑吧，就連王偉自己都覺得可笑，因為看到我活着的未來，所以他留下了我的命，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就像是沒有意識的傀儡，被名為命運的絲線牽扯著上演一幕幕的荒誕劇。」
「我……永遠記得那一幕。」蜀山掌教的聲音變得有些虛幻，彷彿是從時空中傳來，「王偉帶着平靜的，如同道別的表情看着所有人，他像朋友一樣朝他們揮揮手，敬了個禮，然後……將兩塊終末之石碰在一起。」
「我的最後一道視線，是看向我的父親。我們之間相隔不過數米，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可這短短的距離卻永遠也無法抵達。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似乎想要對我說什麼，他或許想要鼓勵我，讓我勇敢地活下去，也許他想讓我永遠不要喪失信念，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從終末之石中放射出的能量掠過他們的軀體，掠過整座人類城，在能量中，所有的生靈，都化為了灰燼。」
那段埋藏在黑暗中，沾滿鮮血的歷史，在蜀山掌教平靜的講述中緩緩流淌出來，沒有任何驚心動魄的畫面，卻壓得人無法喘息。
「整座城市都毀了，所有生命盡數死亡，唯有我，還有另一名城市衛戍軍小隊長活了下來。親手毀滅城市后，王偉的情緒徹底失控，似乎伴隨着這場爆炸，他又看到了那逐漸清晰的終局正在緩緩向他走來。他不斷呢喃著將要發生的事情，有的甚至是下一刻就發生的，他會預先說出一句話，然後在幾秒后再重複一次，就像一個瘋子。」
「也許就連第三古獸都受不了他的狀態，通過某種相位傳輸手段將他的本體傳送走，然後，它看向我，它對我……說了這個世界，終末之刻，以及……最後的結局。」
「第三古獸……說了什麼？」葉暝用顫抖的聲音問，這將是解開這一些謎題的關鍵鑰匙。
蜀山掌教停頓了一下，突然用一種古怪的口吻道：「我……不會現在告訴你。」
「你說什麼？」葉暝騰起一道殺氣，這猛烈的殺意讓蜀山掌教脆弱的身軀劇烈顫動起來，周圍的生命維持裝置紛紛報警，整個房間內頓時被刺眼的紅光充滿。
收回殺氣，葉暝死死盯住蜀山掌教。
「你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蜀山掌教道，「你想要最終的答案，就親自去問它吧，去面會第三古獸，它會告訴你一切的真相。至於第三古獸的位置，在黑塔崩潰的時候，就已經自動向外發送了。」
「你……」
不顧葉暝的怒火，蜀山掌教自顧自地繼續訴說。
「在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我也終於領悟了。父親的死亡從某種意義上解放了我的思維，讓我清楚地看到自己曾經盲目相信的『正義』是多麼的虛無可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值得留戀之物，那麼，即便是摧毀整個世界，只要能夠活下去就夠了。」
蜀山掌教的聲音越來越冷，彷彿所有的情緒都從他的身上陡然消失了。
這是一切崩潰的開端，王偉，蜀山掌教，人類城，乃至整個人類文明，都在此刻朝着毀滅的命運無法回頭地疾馳。諷刺的是，王偉曾經拚命想要避免這個局面，到最後，他反而成為促成這一切發生之人，親手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曾經堅信着人類的正義與信念的蜀山掌教，成為了毀滅人類文明的第二推手。想要維持人類情感的夢浮生，最終成了一個由冰冷構件組成的機械人。
「後來的事，你們都已經知曉了。為了活下去，我重組了蜀山仙宗，提出了新的理念，用名額制度限制人類發展，利用夢浮生策劃了隕仙之戰，重創了人類的力量，毀滅東獸城，以高山王的力量鍛造了黑塔。」
這一樁樁血淋淋的大罪，在蜀山掌教的口中清淡得像是一杯白開水。
說完這些，他輕輕合上雙目，等待自己最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