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心錨

這……是誰的聲音？小鑽子睜開眼睛，周圍環繞着知識碎片，他的「精神念體」幾乎已經要完全融合進去，然而那聲音卻是不斷地沖入他的耳中。

「小鑽子，快醒醒，快醒醒。」

那是誰的聲音呢？小鑽子的腦子慢慢靈活起來，好熟悉的聲音啊，這到底是誰呢？這聲音被周圍的「海洋」過濾，聽起來有些模模糊糊。

算了，管他呢？一個聲音在心頭道，還是趕緊融入大道之中吧。

不！不行！另一個聲音響起來，這呼喚聲很重要，去傾聽，去回憶，去觸摸！

現實世界裏，小鑽子臉上的歡樂表情變得淡薄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掙扎，猶豫的神色，看到這表情，小欣的恐慌反而減弱了一點，她擦了擦眼淚，繼續呼喚著小鑽子。

那個聲音，變得有些清晰了……小鑽子左右張望，當他真正張開眼時才發現，他所處的地方乃是一片虛無，周圍什麼都沒有，只有那無限的混沌在涌動。

「小鑽子，小鑽子。」微弱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找不到方向。小鑽子惱怒地甩了甩腦袋，想要將這個聲音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個聲音在干擾自己，自己馬上就要融入天地大道中，馬上就要獲得至高的精神，為什麼這個聲音讓自己如此煩擾，卻又無法擺脫。

「隊長……」看着小鑽子的表情慢慢變得扭曲，阿飛有些擔憂地湊到葉暝身邊，「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不，不對……」葉暝搖搖頭，「仔細想起來，剛才他的表情確實有些不自然，雖然看上去很開心，但似乎……有一點……過頭了。」

「什麼意思？」阿飛一頭霧水，他沒有葉暝那種詭異的直覺，完全看不出小鑽子的表情有什麼不對。

「總之，也只是我的直覺罷了。」葉暝道，「先看看吧。」

虛無之中，小鑽子再次閉上眼睛，朝着虛無中沉去，這煩擾的聲音就讓它鬧吧，當他與天地大道融為一體，這聲音就再也無法干擾到他了。

看着小鑽子的表情再次變得歡喜，小欣咬了咬嘴唇，她感覺全身發冷，那種就要失去一切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她馬上，就要失去懷中的這個人了。「小鑽子……」她輕輕環抱住他的身子，「你還記得，當時在那個洞穴里，我們約好的事情嗎？那天我們一起拉着手，說好了要一起活下去，要一起走到最後，就算這個世界再痛苦，就算這世界再骯髒，我們

也要一起……一起走下去。」

她已泣不成聲，用最後的力氣，她用近乎呢喃的聲音在他耳邊道：「不要離開我，好嗎？」

雷霆炸破，天地震動！在那無盡的虛無中，在精神的海洋之內，小鑽子猛然睜開了眼睛。隨着他的睜眼，周圍的一片虛無發齣劇烈的震動，就好像破碎的蛋殼一般，一縷一縷的光芒透入黑暗之中，點亮了這個世界，也打破了阻

隔。

是了，這個聲音，自己怎麼會忘，自己怎麼能忘？小鑽子朝着上方伸出手去，就彷彿溺水之人想要抓住一根稻草，可是虛無之中，哪裏有東西拿給他抓？

小欣，小欣！小鑽子的精神海洋中翻江倒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洶湧澎湃，想要將他拍入那無底深淵，拍入那意志海洋的最深處。他的身軀在海洋中晃蕩，下沉。

不行，不行，我要上去，我不能……不能沉入！小鑽子咬緊牙關，掙扎著向上游，可是頭頂的光芒似乎無法觸及，看起來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現實中，小鑽子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他的表情在不斷變化，一種冰涼漠然與人性化的糾結交替出現著，看着他的樣子，小欣有些不知所措。

「小欣！」葉暝突然大聲道，此時此刻，他只有相信自己的直覺，「現在只有你能喚醒他，不要放棄，繼續呼喚他！」

小欣抹了抹眼淚，繼續在耳邊呼喚起來，而隨着她的呼喚，在虛無海洋中的小鑽子也越發清晰地聽到了她的聲音。

小欣……是小欣在呼喚我，聲音越來越清晰了，眼前的光芒在變得明亮，在接近了，小鑽子朝着那光芒伸出手去。「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嗎？」突然，另一個聲音在他身邊響了起來，這聲音非常熟悉，因為這就是他自己的聲音。轉過頭去，只見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小鑽子」正站在虛無之中，那個複製體與他一般無二，

唯一的區別，便是他眼中那冰涼機械的神色。

「為了凡人的情感，放棄了天地大道，值得嗎？離開這裏，你或許終其一生，都無法再踏入這個境界。」

看着他的臉，小鑽子又扭頭看了看頭頂上方的光，對着複製體的自己，他吐出五個字。

「滾你媽的吧！」

複製體閉上眼睛，他的身影化作一片虛無的浪潮朝着小鑽子用來，這浪潮的力量如此之大，彷彿能淹沒所有思緒，所有精神。

迎著浪潮，小鑽子在精神的虛幻海洋中高聲大喊。

「小欣！」隨着他的吶喊，從頭上的光芒中，一根長長的鐵鏈垂落下來，小鑽子雙手抓住鐵鏈，開始奮力向上攀爬，向著那光芒攀爬。精神之浪不斷轟擊在他身上，這浪中帶着蜇人的痛苦，帶着大道的誘惑。而小鑽

子在這浪潮中，死死咬牙，一步一步，拉着鐵鏈向上爬去。

接近了，接近了，光芒就在眼前，小鑽子停了下來，回頭看去，在下方，那思維的最深處，虛無的深淵中，自己的「複製體」正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

「我不會消失的，我是永恆，永在的，因為我，就是你。」複製體輕聲道。

「我知道，但是你這輩子，都他媽別想出來！」小鑽子抬起頭，毅然沖入那片光明之中。

呼，就彷彿從水中鑽出來，無限的光芒照射進來，所有幻想全都被驅散一空，這個時候，小鑽子的心中升起一道明悟。

什麼天地大道，什麼知識海洋，都是假的！自己的精神根本沒有超脫肉體，超脫自己的大腦，這一切，都發生在自己的精神之中，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幻夢！他睜開眼睛，看着眼前少女含淚的雙眼，花兮兮的臉龐，他雙手捧著少女的臉頰，輕輕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