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觸摸不到的盡頭

「崗巴！」葉暝飛撲到他身邊，輕輕抱起崗巴的身體，原本健壯的身軀，在黑魔果與電流的雙重摧殘下已經是不忍直視。焦黑的皮膚與肌肉開裂出數十道大口，已經被染成黑色的血液順着創口不斷留下來。

「葉……葉暝……」崗巴睜開眼睛，也許是因為黑魔果的效力，在如此強大的電流下，他居然還留存着一口氣。他的雙眼已經被電流灼瞎，兩行血淚順着眼角淌落。

「我在，我在這裏……」葉暝輕輕握住他的手，崗巴茫然地轉動了一下腦袋。「好黑……好黑啊……這片森林，好黑啊……」「崗巴……」葉暝痛苦地咬住嘴唇，突然間，他想起了自己當初與西魂商隊經過的那片樹林，它的名字也叫做黑木林，那片森林中生長著密密麻麻的黑色樹木，沒有一點光亮。可是那片黑木林比起來，這片森

林雖然有着光明的照入，卻似乎比那片森林更加黑暗，更加壓抑。那是人性被信仰壓制，思想被謊言禁錮所帶來的黑暗，比起無光的密林，看不到希望與未來的世界更加讓人絕望。「我一直……一直都在逃避，一直在……騙自己。」黑血從崗巴的嘴角滑落下來，讓他的聲音也顯得有些哽咽，「我想……我想要離開這裏，我想要離開，這個假的世界。可是我……可是我沒有勇氣。葉暝，你

知道嗎？我一開始……就一直……一直很相信你，因為我知道，我知道……在外面，還有一個更大的世界，我……我好想去看一看，去看一看那個世界啊。」「會去的，一定會去的！」葉暝抓住崗巴的手，「我會帶你去看，去看那個廣闊的世界。你忘了嗎，我還要請你當我的隊長，給你分配五百個人呢，活下來，一定要活下來啊。」葉暝悲切地道，可是他能感覺

到生命正在從他手中流逝，他拯救不了崗巴，拯救不了這個痛苦的靈魂。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崗巴的臉上浮現出憧憬的光芒，「我想看看，高高的城牆，我想看看，遼闊的草原，我想看看……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東西，我想……自由地……」

崗巴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沉，他的頭慢慢垂下去，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崗巴突然向著天空伸出手去，彷彿要抓住一片遙遠的世界。

「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好漂亮，好漂亮啊！」崗巴用沙啞的聲音喊出來，他的手指抓住虛無的空氣，然後重重地垂落下來。

崗巴，這個被謊言，真相，希望與軟弱編織的鎖鏈束縛一生的年輕人，就這樣懷抱着他的夢想死去了。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後，即使付出了自己的所有，他也沒有能衝破這片森林，沒有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葉暝仰起頭來，淚水滑入口中，咸澀的感覺刺激着他的味蕾，在悲傷與痛苦之中，一團火焰正在緩緩跳動着，等待着點燃的時刻。

那是一團，名為「憤怒」的火焰。

「大！祭！司！」葉暝猛地睜開雙眼，他的雙目染上了一層血色，在這瞬間，右臂中昏死的神秘寄生物蘇醒了，在那彷彿要焚盡一切的怒火中，它發出歡快的鳴叫聲。烘，烘！隨着神秘寄生物的蘇醒，血色的細線刺入葉暝的身軀之中，那已經微弱得快要熄滅的魂爐如同受了巨大的刺激，陡然開始熊熊燃燒起來。強橫無匹的魂能與那血色紅霧混合在一起，在葉暝的身軀

外升騰起一道暗紅色的虛影。

搖曳的暗紅色血霧中，似乎有一個手持大刀的戰士，他的雙瞳閃耀着血色的光芒，似乎要穿越虛無，降臨到這個世界上。

憤怒，葉暝此刻心中唯有憤怒。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候選者能力是腐蝕一切的氣息，而非更符合「暴怒」這個詞的力量。真正的怒火，並不是那爆裂的火焰，閃耀的流星。那只是一時的狂怒，是血液湧上頭頂的效果。真正的憤怒，乃是從心底深處湧起的潮水，它會不斷啃食你的內心，一點一點腐蝕你的意志與理性，最後讓

你所有的情緒都消失殆盡，只剩下那無窮無盡的憤怒在血液中流淌。「如果一定要憤怒，那就……憤怒吧！」葉暝輕聲道，就彷彿打開了一扇閥門，暗紅色的血霧猶如龍捲風一般衝天而起，形成一道直衝雲霄的血色氣柱。強橫的氣息如颶風般橫掃而出，周圍的大樹發出嘩啦啦

的聲響，片片樹葉被吹得如雨而下。

「你……這是……什麼力量？」大祭司面無血色地後退了幾步，在他身邊的所有部落戰士全都被這恐怖的殺氣震得跪倒在地上。

「我現在很憤怒……」葉暝那充血的雙目死死盯着大祭司，「因為你用無恥的謊言，踐踏了一個人的夢想！大祭司，我這輩子很少會如此的想要殺一個人，你，就是其中一個！」

「不……你不是……可是，為什麼……」大祭司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他完全沒想到葉暝居然突然變得如此強大，強大得讓他完全生不起一點兒反抗的慾望。

他手裏還擁有一些百年前人類的先進科技武器，可是在葉暝面前，這些東西簡直就跟小孩子的木頭玩具一樣可笑。

「這不可能！」在短暫的茫然後，大祭司與普通人一樣下意識地逃避著事實的真相，「他一定是裝的，給我殺了他，殺了……」

大祭司話音未落，葉暝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他高高舉了起來。

「放開大……」周圍的部落戰士剛想動，無形的壓力就讓他們雙膝一完，嘩啦啦地一片跪倒在地上。

感受着手中血管的脈動，葉暝的目光如尖刀般刺在大祭司的身上。後者徒勞地拍打着葉暝的手，旁邊的戰士不論多麼焦急，在「王之領域」的壓制下，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終於，大祭司停止了掙扎，他的嘴角掛上一道莫名的微笑。

「原來那個人說的……是真的……我果然會死在，自己的武器上。」「你說什麼？」即使在是憤怒之中，葉暝依然為之一驚。可惜他再也得不到回答了，大祭司的手用力在手杖上一按，轟地一聲，整根手杖劇烈爆炸開來，將大祭司的身軀炸成一片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