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毫不相干。」

「為了個毫不相干的人花大把銀子,劉大少夫人真是心善。」

「相信大夫見人有難,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這話可讓大夫尷尬了,他方才銀子收得挺快,被江婉容這一捧,他甚覺丟臉,連忙拎着他的藥箱快步離開。

「他也知道丟臉。」筱蘭嘴上嘀咕,「一個大夫都比不上大少夫人氣度大,這人真是命好,遇上了您。」

江婉容知道筱蘭很不屑大夫的行為,她也是,但她不想讓筱蘭繼續處在不愉快的情緒里,所以憋著笑說:「別嘀咕了,快跟着去取葯吧。」

「去了!去了!」筱蘭轉身,心不甘情不願的跟着大夫走了。

看那人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筱蘭心底直犯嘀咕,擔心床上的人會死在她們的茅草宅子裏,引來劉家人的不滿,到時還得要接受官府的審問。

江婉容倒是沒有想太多,她一心只想把人救活,畢竟他還有一口氣在,她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大夫開的葯,她往他肚裏灌,他身上的傷,她去找了藥草替她敷上。

山野跑久了,就會知道有哪些植物可以救命,加上自家妹子又是中醫,家裏從《本草綱目》到《神農本草經》等等書籍都有,她就算不是醫師,也對藥草懂上個兩、三分。

就像哪些藥草可以止血,哪些藥草可以治療皮膚過敏,還有哪些藥草能治好膿瘍傷口,只要簡單的她都能懂上幾種。

婉霏老是對她耳提面命,說山野多毒蟲毒蛇,萬一被毒蟲咬了就得先救急,救了急才有活命的機會,所以每次上山,婉霏都會故意拔草來考她。

現在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床上那人的腫傷處,她替他敷上了消炎消腫的藥草,化膿處就替他敷上化膿解毒清熱的藥草,反正就是死馬當活馬醫。

除此之外,江婉容也沒閑着,她每天日出就到山坡地耕作,除了雜草,做好排水溝,把那些原生種苗移植,並用竹管從附近引來了水源以供灌溉。

每天開墾一些些,幾日後,山坡地有了極大的改變,雖然洛神植株還很小,可是山坡地已經不再雜草叢生,連筱蘭都大受感動。

江婉容已經有過這樣的經驗,所以雖然很感動,但心情起伏也不算大,可筱蘭就不同了,她本以為這山坡地一輩子都只是一塊廢地,可現在雜草除了,還做了排水溝,整個看起來很不一樣。

所以她感動得哭了,而且是嚎啕大哭。

「傻瓜,你哭啥?」

「大少夫人那麽辛苦耕作才有這樣的局面,筱蘭替您感到開心哪!」

「那該高興才是啊。」

「就是太高興了才想哭啊!」

沒錯,喜悅到了極點也會流淚的,當初她也是像筱蘭一樣,當第一次洛神花收成的時候,她抱着婉霏哭了很久很久。

看着眼前和她在現代那塊山坡地十分相似的景緻,她心底忍不住想問:怎麽才能回去?

可惜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她只能無語問蒼天。

「大少夫人,您怎麽了?看起來心事重重,那塊地都開墾出這副氣象了,您不開心嗎?」筱蘭哭歸哭,還是瞧見江婉容臉上一閃而過的哀愁。

說了也無濟於事,她不想嚇到筱蘭,所以搖頭說:「沒事,快點幹活吧,太陽快下山了。」

「大少夫人,我們這樣種洛神花,要多久才能收成呢?」

「五個月左右。」

「有點久呢……您的銀子都被那個不速之客用掉了,咱們撐得到那時候嗎?」筱蘭看着山坡地,心底升起了一絲憂慮。

「能的,天無絕人之路,原本被認為無種植價值的山坡地,都被我們開墾到這模樣了,還有啥是我們做不到的。」

被江婉容這樣一鼓勵,筱蘭突然又信心滿滿了,做事的手也變得更加勤奮起勁。

景陽城是個大城,雖說離皇城有些距離,但因為靠海,往來船隻十分密集,商業也非常蓬勃。

劉家在景陽城是大戶,專從各地與海外批進茶葉與古董雜貨買賣,每回商船靠港,劉家的貨品就占上近半數。

以前劉慶彬管事的時候雖然一板一眼,但對人還算客氣,劉城赫接管時大家對他是讚不絕口,說他文質彬彬、宅心仁厚,可劉家二少爺劉城榮就不一樣了,他軟弱無能,怕老婆是眾所皆知的,劉城赫一死,實際的權力都掌握在生母董姨娘和妻子喬巧妃手上。

董姨娘和喬巧妃架子擺得很大,每回上街總要八人大轎出門,路經之處閑雜人等都得要讓路,眾人對此都是敢怒不敢言,畢竟要是得罪劉家,他們就沒好日子過了。

江婉容推著推車,壓根不知道迎面而來的是董姨娘和喬巧妃的轎子,她如往常般沿途撿拾菜攤不要的菜葉,直到轎子停下來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才不得不停下步伐。

「你們擋住我的去路了。」路雖然不算大,但還是可以擦身而過不影響對方,那轎子擺明就是故意不讓她通過的,所以她也不跟對方客氣了。

轎子的帘子被掀開了,喬巧妃的頭先探了出來,一開口就酸她,「大嫂,你還真是不顧劉家顏面哪。」

這是江婉容第二回見到喬巧妃,雖然不太熟,但還是一眼就認出這人就是她醒來時在茅草宅子裏唱衰她的女人之一。

聽見對方叫自己大嫂,她也約略猜到喬巧妃的身分,筱蘭提過,劉家現在是原主連紫悠的妯娌喬巧妃掌家,想必就是這個女人了。

「我都不住在劉家了,自然做的事情都與劉家無關,你要是看不過去,大可以眼不見為凈,麻煩讓個路,我還有工作要做。」

「工作?收這爛菜葉是打算養豬養鴨還是養雞?總不會是人要吃的吧?日子過不下去可以回劉家說,干麽盡做些讓劉家丟臉的事情?」喬巧妃嗤笑,語氣里是掩不住的鄙夷。

江婉容白眼一翻,「你不覺得你的說法很好笑嗎?我都被趕出劉家了,干麽還要幫劉家人顧面子?」

沒料到連紫悠會回嗆,喬巧妃愣了一下,帘子很快又被掀開,另一顆頭冒了出來,是董姨娘。

她下了轎子,直接走到江婉容面前,冷不防就賞了江婉容一巴掌,江婉容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傻了。

「離開劉家不代表你不需要替劉家顧及顏面,別忘了你住的還是劉家賞給你遮風避雨的宅子,除非你改嫁,否則你永遠都不能丟劉家的臉!」董姨娘趾高氣揚地說。

她雖只是個妾,但劉慶彬的元配已經過世,又沒有其他女人跟她爭寵,加上如今是她兒子當家,她面對大房的人一點都不客氣,那氣焰比正室還高。

「瘋婆子,你憑什麽對我動手動腳!」江婉容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遇到不講理的人她也不會客氣,劈頭就嗆了回去。

「你……你……連紫悠,你剛剛叫我什麽?!」

「瘋婆子!」江婉容鏗鏘有力的重複。

董姨娘氣得高舉起手,準備再賞江婉容一記耳光,但江婉容的手更快,在空中緊緊抓住了董姨娘的手。

「我不想和你們劉家有任何瓜葛,所以你們也不要招惹我!你們過你們的富貴日子,我做我的市井小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董姨娘臉色一變,連紫悠變了,不像以前那樣溫柔婉約與世無爭,現在她氣勢如此凌厲,難道是撞了腦袋轉了性子不成?

「連紫悠,你中邪了嗎?竟敢那樣跟娘那樣講話,真是太目中無人了!你以為你沒住在劉家就能目無尊長了是嗎?」喬巧妃開始數落她的不是。

真的是老八股,趕人走又要人遵守教條,這世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江婉容恨不得此刻就能回到現代,甚至天真的想着,也許眨個眼就醒過來了,然後她還真的很認真地眨了眼睛,可惜再睜開雙眼,眼前依舊是讓她想要哀號的悲慘世界。

董姨娘還在喋喋不休的咒罵,喬巧妃在一旁努力的煽風點火,但江婉容一點都不想看,推著推車,奮力閃過那擋住去路的人與轎子。

「連紫悠,你最好記住我說的話,要是你做出傷害劉家門風的事情,我一定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董姨娘尖叫。

誰理你啊!江婉容嗤笑。

看見床上的人動了一下,江婉容忍不住問:「喂!你醒了嗎?」

張開眼對上了江婉容的目光,劉城赫愣了半晌,這張臉是他日夜期盼着想見到的,如今真的見到了,竟感覺有些不真實。

不會是夢境吧?

他再度閉眼,讓江婉容十分緊張,抓着他的肩膀輕輕搖晃,「別睡啊,你再睡下去可能就醒不過來了,快醒醒!」

他已經昏迷許久了,怕他深度昏迷,江婉容很積極地想要把他喚醒,看到他再度張開了雙眼,她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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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財巧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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