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27
莫南望對於這個答案非常意外，她不明白莫西辭為什麼會答應這種離譜的要求。他應該是愛知秋的，既然愛知秋為什麼要和另外一個女人相親？
「哥，可是知秋……」
「她有自己的家庭，我不應該再去打擾她。」這句話莫西辭說得非常理智。
回來的這幾天，他已經把事情想得很清楚了。
這次知秋為他做了這麼大的犧牲，如果他再像之前一樣不計後果，那她的犧牲都白做了。
而且……他們是真的不可能了。
這次和知秋私奔失敗，莫西辭學會的一個詞就是認命。
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都無法抹去。
之前是他和知秋都想得太天真了，以為他們可以憑藉着對彼此的熱愛逃脫現實的牢籠。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根本做不到如此。
所以這一次……他徹底醒過來了。
有些人錯過，就是一生。
**
和莫南望通話結束，知秋拿起書來想繼續看，卻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集中注意力了。
她滿腦子都是莫西辭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的場景，只是想一想都覺得難受。
可是，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知秋想，命運有的時候對她真的很殘酷，他們明明那麼相愛，可是卻沒辦法在一起。
如果沒辦法在一起，為什麼又要給她這樣的希望。
想到這裏，知秋有些難受。她再次將書放下，埋頭在膝蓋里，雙臂抱住膝蓋，無聲地流淚。
………
最近沈南回晚上都回來得很準時，他進門的時候，沒有在客廳里看到知秋的影子。
問過保姆阿姨之後，才知道知秋在樓上。
沈南回知道她最近喜歡看書，但是這都晚上了，她要不要這麼勤奮？
換好拖鞋之後，沈南回就上樓了。
正好阿姨這個時候已經弄好了晚飯，他順便上去喊知秋下來吃飯。
上樓之後，沈南回來到知秋的房間，進去之後才發現她竟然還在陽台坐着，而且，看起來心情似乎非常不好。
沈南回不太會安慰人，走過去之後，有些僵硬地問她：「你怎麼了？」
聽到沈南回的聲音之後，知秋才回過神來。
她抬起頭來看着沈南回，搖了搖頭，「沒事。」
「你眼睛都哭腫了還說沒事？」沈南回蹙眉。
她這是把他當傻子呢？都這樣了還說沒事？
知秋自然是不會和沈南回說原因的。
如果跟他說了原因，那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知秋就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是因為看書看得太感動了。」
沈南回：「……」
這個理由，他還是第一次聽。
「以後少看這種悲劇，備孕期間看了容易影響心情，聽見了沒。」沈南回教訓她。
知秋點了點頭，心想着這件事情算是糊弄過去了。
「下樓吃飯吧。」沈南回走上前，捏住了知秋的手腕。
知秋也沒反抗，習慣性地拿起手機，跟着他下樓一塊兒去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還是老樣子，最近沈南回就瘋狂地讓她多吃，她有時候吃不下了都不行。
過了兩天，知秋覺得自己的胃都被撐大了。
她能感覺到，沈南回是真的很想要孩子了。
吃飯的時候，沈南回突然對知秋說：「今天陸家給我打電話，讓我帶你回去吃個飯，你想不想回去？」
聽到沈南回這麼說，知秋垂下了頭：「……」
發生這件事兒之後，她還沒跟陸家聯繫過。
陸振雲和蘇芷都沒有給她打過電話。
知秋知道他們肯定是生氣的，覺得她沒有承擔起來應該承擔的責任。
但是她真的沒想到，陸振雲竟然會直接給沈南回打電話。
不用想也知道，陸振雲肯定拽著沈南回說了不少好話。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在沈南回面前永遠矮一截。
想到這裏，知秋不免有些心酸。
不過她情緒調節能力還不錯，不一會兒，就把情緒壓下去了。
「可以，回去就回去吧。」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這種事情遲早是要面對的。
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被陸振雲和蘇芷教育一通，他們反反覆復也就是那些話，她都已經聽膩歪了，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好了。
**
和沈南回一塊兒回陸家的日子就定在這周五，眨眼間就到了。
知秋本來想自己開車去的，結果沈南回不肯，四點鐘的時候回來接了她。
這樣的待遇之前知秋從未享受過，難免不習慣。
回到陸家的時候已經五點半，不過陸振雲也回來了。
約莫是因為知道了沈南回要來，所以特意把工作都放到一邊了。
這種事情想想真的挺可笑的。
知秋記得，之前蘇芷過生日的時候他都不曾這樣過。
有一次蘇芷生日，蘇芷一直在等他回來，他卻說自己手頭有重要的工作走不開。
那天蘇芷被陸曉夏狠狠嘲笑了一番。
雖然她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但是知秋有看到她偷偷抹淚。
關於蘇芷對陸振雲的感情，知秋是不理解的。
陸振雲這個人真的是很勢利，從他對待沈南回的態度上就看得出來。
有時候她真的替蘇芷悲哀，但是想想，其實蘇芷對這段關係是樂在其中的。
即使蘇芷是她的母親，她也不能左右她的想法。
沈南回剛一進門，陸振雲就站起來了，「南回來了啊！」
他的態度非常熱情，最先是朝着沈南回打招呼，彷彿完全沒看到知秋。
相比較起來，沈南回對他的態度就沒那麼熱絡了。
沈南回就隨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摟着知秋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陸振雲絲毫沒覺得尷尬，繼續對沈南回說：「知秋不懂事兒，之前給你添麻煩了，南回你別跟她計較哈，她從小性格就這樣。」
果然，陸振雲只會說她的不是。
知秋在旁邊安靜地聽着，自嘲地勾起嘴角。
看吧，這就是和她有血緣關係的父親。
他才不會管她嫁給沈南回之後受了多少委屈，他只會覺得，一切都是她錯。
如果她和沈南回有什麼矛盾，那一定是因為她還不夠懂事。
知秋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但是再次聽到這種話還是想笑。
沈南回也覺得陸振雲這態度挺微妙的，他低笑了一聲，抬起手來摟住知秋，臉上掛着寵溺的笑容。
「沒事兒，她就是跟我賭氣，現在我們已經和好了。」
陸振云：「……」
沈南回會這麼說，他真的有些意外。
之前本來以為，知秋偷偷跑走，沈南回肯定會很生氣，所以他才會想着讓沈南回帶知秋回來，然後他跟蘇芷一塊兒給沈南回賠個不是，再表達一下他們的態度。
沒想到，沈南回竟然這麼快就消氣了。
而且看他這樣子，好像這段時間和知秋相處得不錯？
陸振雲突然覺得自己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
正聊這個的時候，蘇芷出來了。
看到知秋之後，蘇芷的表情變了一下。
然後，她開口和知秋說話：「知秋，你跟我到樓上一趟。」
知秋知道，蘇芷這麼做，肯定是有話和她說。
知秋習慣性地看了沈南回一眼。
沈南回鬆開了知秋，「你去吧。」
知秋點了點頭，然後跟着蘇芷上了樓。
她們母女兩個人來到了知秋的房間，房門還沒關上，蘇芷就問知秋：「你之前去哪裏了？」
知秋抿著嘴唇沒有說話。見她不言語，蘇芷繼續：「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多擔心你？以後千萬不要這麼任性了。」
陸振雲擔心她？
知秋覺得自己好像聽了一個笑話。
她冷笑了一聲，聲音里不免帶上了諷刺：「他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沈家會因此對付他，你心裏比我清楚。」
知秋很少會在蘇芷面前表現自己對陸振雲的不滿，主要是為了尊重她，畢竟蘇芷對陸振雲那叫一個死心塌地。
但是今天，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跟陸振雲之間，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父女之情。
十八歲之前他們甚至都沒有見過面，十八歲之後她回到陸家，也很少和陸振雲交流。
就算有血緣關係，但是常年不在一起，基本上不會有任何認同感。
如果不是因為蘇芷，知秋甚至都不會叫他一聲爸爸。
而且，她對「陸」這個姓氏，也是非常排斥的。
蘇芷聽到知秋這麼說，臉色有些難看：「知秋，你怎麼能這麼懷疑他？他雖然不善表達，但還是關心你的。」
知秋擺了擺手，打斷蘇芷的話：「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聊這個了。」
她不願意頂撞蘇芷，但是提到和陸振雲有關的話題，知秋難免會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緒。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避開這個話題。
蘇芷也知道知秋內心對陸振雲是有心結的，聽到她這麼說之後，蘇芷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還在因為當初的事情責怪我們。」
之前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知秋一般都會否認。但是這一次，她沉默了。這個態度，基本上等於，默認。
沒錯，她是真的在責怪他們。
尤其是在經歷了這件事情之後。
如果她沒有和沈南回結婚，現在莫西辭回國了，她可以和莫西辭開開心心地在一起。
見知秋不說話，蘇芷繼續問她：「你是不是還想着西辭？」
蘇芷是知道莫西辭的。當初知秋和莫西辭談戀愛的時候，經常會在她面前提起莫西辭。
那也是知秋唯一一次的戀愛經歷。
蘇芷也知道，知秋一直都留着她和莫西辭的那本相冊，還有莫西辭送給她的一些CD還有小禮物。
種種行為，足以證明她沒有忘記莫西辭。
想到這裏，蘇芷輕嘆了一口氣，腦袋裏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沒來得及思考，她就問知秋了：「你這次一聲不吭地離開，是不是和西辭有關？」
「……」知秋沒說話，垂下了頭。
蘇芷是了解她的，知秋這個反應基本上等於承認了。
蘇芷臉上的表情立馬變得很難看，她凝著知秋，「知秋，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兒？」
知秋還是不說話。
懂事？她之前就是太懂事了，所以才會被他們這樣利用。
有些話，她不想說出來，是因為尊重她。
………
沈南回在樓下和陸振雲閑聊了幾句，就上樓了。
他仔細想了想，這麼長時間了，他好像還沒看過知秋的卧室。
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上去參觀一下。
他還挺想看看知秋的卧室是什麼樣子的。
於是，沈南回上樓朝着知秋卧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剛一走近，就聽到蘇芷和她對話的聲音。
卧室的門虛掩著，所以他聽得很清楚。
「知秋，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還喜歡西辭？」蘇芷略顯無奈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知秋覺得她這個問題問得很可笑，她喜歡誰，難道不容易看出來嗎？
從一開始，他們讓她嫁給沈南回的時候，她就說過，她不喜歡沈南回這樣的。
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尊重過她的意見。
蘇芷那個時候只想着通過這種方法合法和陸振雲領證，而陸振雲就只想着通過攀上沈家獲取更多的利益。
從來都沒有人會考慮她的感受，沒有人關心她愛的是不是沈南回。
說到底，他們內心還是把她當成了一個利益交換的工具。
「沒錯，我是愛着他，不管你們逼着我嫁給誰，我愛的人都是西辭。」
其實知秋這話多少有些賭氣的成分在。
她想報復甦芷，因為蘇芷從來沒在意過她的感受。
所以，知秋故意把話說得很篤定。
而且，聲音的也提高了不少。
「就算這一次我們私奔失敗了，就算我和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但是我對他的感情永遠都不會變。」
說完前半句，知秋還覺得不夠，於是又補充了後半句。
蘇芷聽完之後臉色很難看。
從小到大，知秋都是個特別聽話的孩子。
因為她們母女兩個人相依為命，經濟上條件也不是特別好，所以她懂事得很早。
知秋從來不會像其他孩子一樣爭吵著讓她買什麼玩具，她大部分的時候都安安靜靜的，學習也不需要人監督。
可能是因為她太聽話了，突然反抗一下，蘇芷都會非常不習慣。
這是她們母女兩個人第一次鬧矛盾，也是知秋第一次用這樣的態度對待蘇芷。
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她受不了蘇芷一直這樣不尊重她的想法，隨便把她認為正確的事情強加到她身上。
「知秋，你懂事一點！」蘇芷提醒她，「你已經結婚了，以後安安穩穩過日子就好了，不要再想這些不切實際的問題。你跟南回早點兒要個孩子安定下來，我看他對你也挺不錯的……」
「你認為的不錯是什麼呢？」知秋舔了舔嘴唇，「他這兩年一直在外面找不同的女人，然後回家之後再來跟我發生關係，你知道我每次忍得有多噁心嗎？我生平最痛恨花心的人，你卻讓我和他安安穩穩過日子。」
………
沈南回站在門外聽着她們母女兩個人的對話，一張臉陰沉到了極點。
這樣的知秋，他還真是沒有見過。
出了之前的事兒之後，沈南回就知道她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根本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好欺負。
但是知秋還沒跟他說過重話。
這也是沈南回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她說就算沒辦法和莫西辭在一起了，也還是會愛他。
她還說，和他發生關係的每一次都忍得很噁心。
哦對，還有……生平最痛恨花心的人。
沈南回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聽到這番話的心情。
因為，他活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被女人這樣厭惡過。
他雖然看不到知秋的表情，但是也可以想像，她在說這種話的時候的表情一定是非常難看的。
而且，眼底一定帶着厭惡。
有那麼一瞬間，沈南回甚至想衝進去，抓住她的衣領質問她。
正這麼想着，蘇芷已經從卧室里出來了。
當然，蘇芷也沒有想到沈南回竟然會出現在知秋的卧室門口。
看到沈南回之後，蘇芷馬上就反應過來——
剛才知秋說的那些話，他是不是都聽到了？
這麼一想，蘇芷有些擔憂地朝裏頭看了一眼。
沈南回的性格如何，她是有所耳聞的，而且之前也親眼見識過。
像他這種出身的人一般都比較愛面子，知秋剛才說的那些話，肯定是傷到了他的面子。
也不知道兩個人接下來要怎麼吵……
這麼一想，蘇芷不免有些頭疼。
沈南回朝着蘇芷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進入了知秋的房間。
蘇芷動了動嘴唇，剛想說什麼，沈南回已經把卧室的門關上了。
知秋聽到動靜之後，以為是蘇芷又回來了。
習慣性地抬頭，卻對上了沈南回的眼睛。
老實說，當時知秋是有些心虛的。
他突然出現，是不是代表她之前說的那些話也被他聽去了？
按照沈南回的個性，聽到這種話之後肯定會大發雷霆。
果不其然，知秋還沒來得及開口，沈南回就上來抓住了她的領口。
「我碰你讓你噁心？嗯？」
他的聲音不高，但是卻很冷，像是從地獄里傳來的。
聽得人後背發涼。
知秋知道，剛才的話他都聽到了。
她垂下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給沈南回解釋：「無論你信不信，我必須要說，剛才只是我的氣話。」
沈南回當然是不會信的，聽完她的解釋之後只想冷笑。
「氣話？我特么怎麼覺得你說的都是實話呢？」
說到這裏，他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一些。
最近這一兩周的時間，沈南回對知秋的態度都挺溫和的。
突然變回原來的樣子，知秋還有些恍惚。
不過恍惚完了她也沒覺得怎麼樣，反正他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也正常。
她知道在這個時候不管怎麼解釋，沈南回都不會相信，說多說錯，所以她就不說了。
沈南回見知秋不說話，火氣更大了。
他直接將知秋摔到床上，棲身壓上去。
「噁心？呵，我他媽還沒嫌你噁心！」
沈南回本身就不是一個特別溫柔的人，這會兒被她惹怒了，說話也有些口不擇言。
他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
都這種時候了，她的眼底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甚至連害怕都沒有。
沈南回氣得咬牙。這得是有多不在乎他，才能做到這樣？
「你說我跟別的女人睡，你他媽沒跟莫西辭睡？你初夜不是給他的？你他媽沒有背着老子跟他翻滾？你有什麼資格嫌我噁心？」
「是，我沒資格。」聽到沈南回這麼說，知秋的胸口有些悶。
其實有些事情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合適，但是沈南回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出來，確實讓人難堪。
不過她沒打算反駁。「但是我還是要解釋一下，剛才的話都是氣話，我心裏並不是那麼想的。」
「隨便你怎麼想。」沈南回鬆開她，冷笑了一聲。
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真是可笑，竟然會想着好好對她——
他現在明白了，她陸知秋的心就是石頭做的，怎麼都捂不熱。
本來以為這段時間他的改變她能感受到的，畢竟他們相處確實和諧了不少。
若不是今天聽到她和蘇芷這麼說，他大概還跟個傻逼一樣被她玩得團團轉。
真是笑話——
他都已經做了那麼大讓步，她怎麼一點兒都沒意識呢？
知秋自己也清楚自己剛才說的話過分了些，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說氣話，沒想到後果就這麼嚴重。
這段時間沈南回真的對她挺不錯的，知秋也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很多細節她都記得。
但是她天生不太擅長表達，在沈南回面前尤其是這樣。
這件事情解釋過了，沈南回不信，她也沒什麼別的辦法了。
沈南回是真的失望，心灰意冷的那種。
他鬆開知秋，自嘲地勾起嘴角。
知秋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走到他旁邊，小聲地提醒：「晚飯應該好了，我們下去吃飯吧。」
吃飯？沈南回冷笑。
她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被影響到，這種時候了還想着吃飯，他是不是應該誇一下她心理素質好？
「對不起，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說的是借口，但是……那些確實不是我的真心話。」知秋再次解釋，「這段時間你對我挺好的，我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