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八十二章慌亂產子】

聽到妻子說要生了，紀凜慌了下，不過很快便鎮定下來——至少表面上看來是這樣。

他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轉頭對上首的淑宜大長公主道：「祖母，阿瀲要生了。」

他的神色雖然鎮定，但到底關心則亂，頭一回要當爹了，而且心愛的妻子一臉痛苦，心裏其實也有幾分慌亂的，下意識地尋求親近長輩幫助，緊繃的身體反應了他內心的真實。

「要生了？怎麽會？」淑宜大長公主也是吃驚，趕緊道：「那快點將瀲丫頭送回房……等等，你過來，先給她瞧瞧。」

聽到曲瀲要生的消息，在場的其他人也有些懵，太醫不是說了，還有半個月才生嗎？怎麽突然提前了？只是還沒回過神呢，又聽到淑宜大長公主的話，他們下意識地看去，發現淑宜大長公主這話竟然是對着景王說的，越發奇怪了。

景王挑了下眉，見姊姊理所當然地指使着他，並未說什麽，便起身走過去。

曲沁也緊張地跟着他，湊過去看着臉色發白的妹妹，滿眼心疼。

景王扭頭看了一眼妻子，見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鎮國公世子夫人身上，目光微動，轉頭對緊張的紀凜道：「別急，生孩子這事情都是要時間的，要生也不是一時半會能生出來，我先瞧瞧。」說着，他拉起曲瀲的手給她把脈。

把完脈，他對紀凜道：「確實是要生了。」說着，他見紀凜懷裏的少女正用一雙清澈的眸子小心地窺著自己，便朝她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曲瀲再次受到了莫大刺激，將臉埋進紀凜的懷裏，這麽近距離看他，果然心臟受不了。

為啥景王會是他？想到這裏，她感覺肚子更疼了，想來連肚子裏的孩子也嚇得不輕，才提早出世。

紀凜臉色有些發白，儘管平時表現得再成熟理智，畢竟還未到弱冠之齡，而且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還是他謀划來的，然而他最重要的妻子這般痛苦，他如何不擔心？這種時候，很難再保持平常心。

「那有沒有事？」淑宜大長公主插口問道。

景王笑道：「妹妹的脈象還算平穩，如果沒有意外，那便沒事。」

聽到他沒有任何障礙地對着曲瀲叫「妹妹」，淑宜大長公主和平寧郡主等知情的人表情瞬間空白，等聽明白了他的話，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什麽叫「如果沒有意外」？淑宜大長公主和曲沁被他的話弄得焦急不已，都瞪向他。

景王見自己親近的兩個女人都瞪着自己，臉上溫和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對紀凜道：「行了，暄和先將你媳婦送回屋子裏吧。」

紀凜聽後，立即抱着曲瀲往外走，將她送回暄風院中提前佈置好的產房。

從半個月前開始，厲嬤嬤已經着手準備產房和生產要用的東西了，並且連接生嬤嬤也事先安排好，就在暄風院中住下。所以這會兒知道曲瀲要生了，雖然慌了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在厲嬤嬤的指揮下，丫鬟們行事井井有條。

見紀凜就這麽抱着人走了，淑宜大長公主下意識站起身來，她原本是想讓孫子將曲瀲安排在寒山雅居生產的，可是紀凜走得太快了，爾後想想暄風院離這兒也不遠，便由着他了。

只是淑宜大長公主仍有些擔心，轉眼看到若無其事地站在那兒的景王，想到曲瀲的異樣，心知那孩子聰明，可能猜到什麽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瞪着他，強勢地道：「今兒你便多待會兒，待暄和媳婦平安生了孩子後再回去吧。」

景王還沒開口，曲沁上前一步，勉強道：「自該如此，就打擾您了。」她嘴角動了動，也不好對着淑宜大長公主叫「姑祖母」，省得再刺激這位老人，但是要叫「姊姊」，不說大庭廣眾之下不好叫，就算沒了外人在，私底下她也叫不出口。

活了兩輩子，她對淑宜大長公主的定位是妹夫的祖母，哪想有一天她會成了自己的姊姊。

曲沁此時的心情也十分複雜，她沒想到妹妹的反應會這麽大，竟被刺激得提前生產，頓時又愧又悔，覺得自己應該早點將事情和妹妹說清楚的。她以為隔了幾年，許是妹妹已經對景王沒印象了，說不說已經不重要，卻沒想到妹妹記憶力這麽好。

不過也不怪妹妹，曲沁想到三朝回門時季氏的反應，頓時覺得這對母女倆還真是如出一轍。雖然擔心妹妹，不過她抬頭看了一眼丈夫，想到他的醫術，便覺得也不用太擔心。只是……婦人生孩子，他能應付嗎？

就在淑宜大長公主要移駕去暄風院時，鎮國公等人也反應過來。

「娘，景王殿下今兒是帶王妃過來給您請安的，如此留下他……未免不妥。」鎮國公扶著母親，小聲地勸道。

淑宜大長公主不以為意，「有什麽不妥的？景王的醫術不錯，有他在，暄和媳婦生孩子也能順利一些。」

鎮國公驚訝地看她，他可沒聽說景王會醫術，不過這也能明白為何先前母親會讓景王去給兒媳婦把脈，只是看景王的年齡，鎮國公有些拿不準，不知道景王的醫術如何，就算他的醫術好，能好得過太醫院裏那些浸淫醫術一輩子的老太醫？

雖然心裏不解，但因淑宜大長公主、景王等人都去了暄風院，鎮國公夫人和紀二夫人等人也一併過去，讓紀二老爺和紀沖等人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去歇息。

紀語雖然有些擔心，但自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並不好去暄風院湊和，而紀沖和紀詩等人也忍不住看向暄風院，目光微閃。

鎮國公夫人神色冷淡，並沒有兒媳婦要生孩子的擔憂，看着有些事不關己。也幸好作為媳婦，她是跟在淑宜大長公主身後走的，方才沒有人注意到，只有平寧郡主看了個真切。

「大嫂。」平寧郡主微微蹙眉，「暄和媳婦要生了，您怎地……」

鎮國公夫人轉頭看向小姑子，目光微微變了下，問道：「怎麽？」

「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平寧郡主有些疑惑，就算大嫂不喜歡曲氏，但曲氏肚子裏的孩子好歹是親孫子，多少也應該關心一下。難道大嫂厭惡曲氏到連她生的孩子也不喜歡？

「擔心有什麽用？我又不是大夫。」鎮國公夫人冷淡地道，見小姑子疑惑地看着自己，也沒有解釋，跟着淑宜大長公主等人一起進暄風院。

除了淑宜大長公主和常來暄風院走動的紀二夫人外，其他人對於暄風院很是陌生，這也有淑宜大長公主下令不準去暄風院打擾紀凜的原因，紀二夫人能過來走動，也是曲瀲嫁過來後的事情，不然以前她也從未踏進過暄風院。而鎮國公夫妻，雖說是父母，卻很少來。

此時暄風院已經熱鬧起來，下人們忙忙碌碌的，見到淑宜大長公主過來，厲嬤嬤忙上前請安。

「世子夫人怎麽樣了？」淑宜大長公主問道。

「世子夫人已經安置妥當，不過接生嬤嬤說現在只是開始，世子夫人不會生那麽快，還要等一段時間。」厲嬤嬤回道。

這道理眾人都懂，婦人生產時，第一胎總要熬點時間。

鎮國公有些尷尬，覺得他一個大男人，兒媳婦生產也幫不上什麽忙，並不用到這兒來守着，這些都是女人的事情。可是看到景王被母親拘著過來，他也不好隨便離開，只好找事情轉移注意力。

「暄和呢？」鎮國公這才發現兒子竟然不在。

「世子正在房裏陪世子夫人。」厲嬤嬤答道。

「胡鬧！」鎮國公不禁有些生氣，「他媳婦生孩子，他一個大男人進去做什麽？也不嫌污穢。」

聽到他的話，淑宜大長公主和曲沁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看得鎮國公有些莫名。

連續生過四個孩子，其中長子和小兒子出生時，丈夫都全程陪同的淑宜大長公主聽到兒子的話心裏極不舒服。她也知道世人對男人進產房一事很是忌諱，認為不吉利，但是丈夫對她情深意重，要不是二兒子和女兒出生時，丈夫不在，怕是那時候也會陪着她到孩子出生，所以對這一忌諱，她其實不是那麽看重，將心比心，也不會對孫子的行為說什麽。

而曲沁都重生過一回了，此時又是妹妹在生孩子，她哪裏會介意這些？所以聽到鎮國公的話，心裏也有些不悅。

鎮國公不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就要讓人去將兒子叫出產房，他娘卻道——

「我去瞧瞧暄和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