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21.第 21 章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晚上,康德帝來元陽殿看太子,便留宿在皇後宮中,皇后與他提及想要為童恩郡主張羅親事的事情,康德帝正脫了靴子,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靠在床沿的皇后,笑問:

「怎的突然想給童恩做媒了?」

皇后便把言家和顧家有婚約,後來又退了的事情說與康德帝聽,康德帝也很意外:

「還有這等事情。若真如皇后所言,那顧家也忒欺負人了。」

「可不是嘛。所以臣妾才想着替童恩郡主做主的。」皇后見康德帝坐在床沿不住揉肩,便起身來到他身後替他輕揉肩頸。

「你這個主做起來可不會輕鬆的。」康德帝指了指肩膀右側,讓皇后按壓那裏。

「如今的世家氏族越來越講究利益,童恩雖貴為郡主,可娶她回家並不能為家族帶去好處,除非是家族裏不要緊的子嗣。」康德帝閉目養神時說。

「不要緊的子嗣是指庶出嗎?郡主的身份如何嫁得庶出。那些家族要利益,便由皇上出面給些甜頭也沒什麼,畢竟端靜王爺當年對皇上……」

皇后一邊說,皇帝就往後仰倒身子,皇后扶着他睡下。

「皇后讓朕出面給甜頭,還不如讓鎮國公出面呢。朝中大半世家氏族可都以國公府馬首是瞻呢。朕說的話不如國公好使。」康德帝抓着皇后的手,笑着開玩笑,惹得皇后怨嗔的橫了他一眼:「皇上,臣妾與您說正經的呢。」

康德帝忍不住朗聲笑了連聲,拍拍旁邊的被子:「好了好了,快睡吧,太醫說你身子恢復的差不多,卻還不能太勞累。童恩的事情,今後有機會再說。」

皇后替他蓋好被子,自己才在旁邊躺下繼續說:

「救命的恩情,總是要銘記的。臣妾覺得您雖給了郡主名義上的恩寵,倒不如再給點實際的……」

皇后說着說着就發現,康德帝已經在一旁微酣睡著了,皇后湊過去輕喊了他一聲:「皇上?」

康德帝果真沒什麼反應,皇后納悶的躺回自己那一側:「怎的最近這般嗜睡?」

那邊康德帝直接睡下,皇后卻不怎麼睡得着,白日裏睡多了如今精神的很,乾脆躺着思考為童恩郡主選親事的事情。

習日一早,言詠蘭便被傳喚入宮,原以為是皇後身子不舒服要她來診治,來了之後才知道是皇后找她說話。

「你與顧家的事,本宮已知曉。」皇后也是快人快語。

言詠蘭正把脈,聞言驚訝抬頭,只見皇后神情溫和的看着自己。

「別問本宮是怎麼知道的,你只需告訴我,與顧家退婚可曾後悔?」

言詠蘭只是愣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搖頭否認:「不後悔。顧家縱富貴,於我卻未必合適。」

皇后看着她認真的樣子,不禁笑了:「本宮沒看錯,是個聰明的好姑娘。便與我說說,你想找個怎樣的門第,怎樣的人,告訴我你的條件,我才好替你物色。」

「物色?」言詠蘭看着皇后,有點不解,皇後娘娘這是要替她說媒?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孤身一人固然瀟灑,卻難免受世人非議,獨自支撐門庭也感吃力,倒不如想開點,找個門第不差的,自己喜歡的人攜手一生,是不是?」

言詠蘭沒有想到皇後會對她說這些話,竟絲毫沒有因為她是孤女而輕視她分毫,有些無奈低頭輕言:「只是那門第不差的,我自己又喜歡的人,又豈能輕易找到。」

皇后拍拍她的手:「只要你願意,咱們眼睛放亮些,總能找到的,無非就是快和慢。」

言詠蘭從小一個人長大,身邊沒有親人照看,李嬤嬤和平姑便是她最親近的人,皇后這番話是真真切切的說到言詠蘭心裏去的話,沒有輕視,沒有催促,沒有逼迫,是很尊重的詢問她的意見,很少被人這樣溫柔對待的人就是這樣,別人稍微對她好些,心底便忍不住感動。

從皇后塌前起身,鄭重的行了個禮,言詠蘭由衷感謝:「多謝娘娘。」

這孩子真是沒被寵過,看着清冷聰明,事事不在意,可越是這樣的人就越是敏感,越是感恩旁人對她的好。

*****************

薛昱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出現在言詠蘭面前了,不是因為怕受到驅趕和怒罵,而是怕一下子逼急了那丫頭恨上自己,薛昱雖然看起來衝動,但實際上也有勇有謀,會審時度勢,尋找最佳時機。

就好比現在,天上下起了綿綿細雨,言詠蘭站在永安藥鋪的屋檐下看着這場突如其來的雨,薛昱打着傘自雨中走來,對言詠蘭遞去一抹得意的媚眼,伸出一隻邀請的手。

言詠蘭冷冷瞥他一眼,毫不猶豫返身入藥鋪,借了一把雨傘出來,當着薛昱的面撐開雨傘,利落走入雨中,不留絲毫眷戀。

一戰敗北。

又好比她去白馬寺上香,半道上車軲轆壞了,薛昱瀟灑而至,躍馬而來,高座馬背之上,用足以風靡萬千少女的俊朗笑容對她問道:

「需要幫忙嗎?這官道半天都未必有人哦。」

言詠蘭再次無視他的存在,旁若無人般對車夫和李嬤嬤說道:

「從這兒下去不遠就是小安家,我正好去給他換藥,到時候讓老安送我們回去。」

說完,言詠蘭帶着李嬤嬤和車夫直接從管道一側的小徑走去。

薛昱迎風招展的手漸漸石化。

二戰再敗。

不過,薛昱從來就是越挫越勇的性子,薛家軍中長大人,從小就沒學過什麼叫放棄和妥協。

又過了幾日,言詠蘭去集市採購藥材,身邊沒有帶夠搬藥材的人,薛昱及時出現,自告奮勇要幫言詠蘭搬貨。

「不必了。」言詠蘭滿口拒絕。

「客氣什麼。難不成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搬嗎?」薛昱指了指地上半人高的木頭箱子問道:「就這些嗎?還有多少全拿來,我一人……呃……嗯?」

薛昱彎下腰便去搬那半人高的木頭箱子,想着藥材能有多重,然而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過是把箱子挪了個印兒。

葯攤老闆趕過來,拿來了扁擔和擔繩,另四個魁梧大漢。配合著用擔繩捆了箱子,四個人打號子抬了起來。

薛昱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無力問:「那是藥材?」

「嗯。」

「不可能,什麼藥材能那麼重?」

「寒水石。」

薛昱:……接受了一百個不願相信的事實。

太丟人了,三戰敗北。

言詠蘭坐在後院青藤架下對照書籍練習針灸,對照書上的穴位,做成人形的木頭上標示出穴位,專門供醫家練習手法用的。

李嬤嬤給她送了壺茶過來,左看右看的像是有話說,言詠蘭放下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問:「看什麼呢。」

「哦。我在看今兒薛世子還來不來。」李嬤嬤在言詠蘭身邊坐下,言詠蘭給她也倒了一杯遞過去。

李嬤嬤這麼一說,言詠蘭也反應過來,薛昱那小子似乎有三四天沒出現了。

「也許不會來了吧。」

世家公子沒什麼長心,對人和事物的興趣通常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他在自己這裏三番兩次的受挫,該是要打退堂鼓的時候了,沒什麼奇怪的。

平姑從走過來,手裏捧著一隻雪白的鴿子。

「姑娘,有隻鴿子飛進咱們院子了,腳上還有信筒。」平姑過來把鴿子腳上的信取了下來,遞到言詠蘭面前,言詠蘭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將捲成一卷的小紙條展開,一首火辣辣,熱烈烈的情詩赫然映入眼帘。

明月不諳離恨苦……昨夜西風凋碧樹……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註:宋代詩人晏殊的蝶戀花。)

講的是與戀人離別,獨自愁腸,欲寄信訴情,又恐山高水長人蹤渺。

「看不出來,薛世子還會寫這麼酸的詩。」平姑湊過來看了幾眼,詩的意思沒怎麼看得懂,落款倒是看了個分明,不是三四日沒出現過的薛世子又會是誰呢。

言詠蘭眉頭一蹙,立刻便將這酸詩一把團了拋在地上,不予理會。

可有一就有二,薛昱從來就不知道進退兩個字怎麼寫。於是乎,接下來每天言詠蘭院子裏都能飛進來一隻信鴿,信鴿腿上綁着不堪入目的情詩,將他那百轉柔腸訴了個遍。

他這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一計還比一計煩。

就這麼過了大概十多天,終於沒有鴿子飛進來了,因為鴿子的主人直接來了。

薛昱從後門進院子,看到言詠蘭之後第一句話不是訴衷腸,而是問她:

「我鴿子呢?你把它們怎麼樣了?」

十天飛了五隻鴿子來,卻沒有飛回去一隻,薛昱左等右等終於坐不住了,借尋鴿子的理由找了過來。

言詠蘭正在搗葯,對薛昱的話恍若未聞,薛昱走過來將她手裏的搗杵和搗罐搶了過來,一邊幫她搗葯一邊再問:

「我問你話呢。我鴿子呢?」

言詠蘭不回答薛昱的話,倒是對廚房喊了一聲:「嬤嬤。」

李嬤嬤聞聲從廚房出來,端了一碗湯送到薛昱面前,薛昱一個驚喜,心道這是自己的攻勢奏效了?往常連口水都討不得喝,今天居然請他喝湯了?

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言詠蘭問他:「好喝嗎?」

薛昱連連點頭:「鮮,太鮮了!沒想到你還挺有口福,李嬤嬤手藝真不錯。」

一股腦兒把湯喝了,薛昱抹抹嘴,又問:「你還沒回答我,我鴿子呢?」

言詠蘭雙手抱胸,不言不語看着他,彷彿一切盡在不言中。

薛昱剔了剔牙,似乎也察覺到有些不對,目光緩緩落在被自己喝光的那碗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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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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