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四章 吹吹風
小何現在是孩子們的領頭人，雖說他並不出去，但是商號的事都由他來安排，之前辛鯤還會教，現在辛鯤更樂意教書，然後開心的跟廚房的大嬸討論怎麼做好吃的。這讓小何十分高興，他喜歡看到夫人孩子氣的一面，他不喜歡看到曾經夫人盛裝出門赴宴的樣子，那時的夫人更像是上刑場。
「今天吃什麼？」辛鯤笑眯眯的對着一臉嚴肅的小何說道。
「昨兒小錦他們帶回一些乾菜，大嬸說做乾菜餅吃。」小何還是黑著一張臉，他的眼睛關注著阿大的背影。阿大跟着夫人說完話就匆匆的騎上馬走了，這些日子，阿大好像一直很忙。
「唉，大嬸太不思進取了，乾菜應該用來煮湯，然後炸油果子，配着吃，應該會不錯，而且炸果子也可以配甜甜的豆漿！」辛鯤嘆息了一聲，「乾菜煮粥也很好吃，加些蝦干或者小魚乾。」
「夫人！」小何無語了，夫人明明很睿智的啊，為什麼最近看上去越來越不著調了。
「你真是的，這是幸福！幸福是什麼？有活干，有飯吃，不擔驚受怕。」辛鯤再一次拍拍他的小臉，「你啊，心思太重，這不好。」
「我是您教的。」小何硬梆梆的說道。
「好吧，我錯了。」辛鯤大笑了起來，拉着小何的手進去，食堂里已經做滿了人，學生們和幫工們都在，大嬸和幫忙的女子們把吃食不斷分到每個人面前，辛鯤坐在首位上，她面前也有一份，四分之一張餅，一碗清湯。看着有點寒酸，不過餅是可以再要的，辛鯤只是坐在這兒跟着他們一塊吃一點，表示分甘同味。
用大銅匙切下一小塊放進嘴裏，點點頭，乾菜漂洗后浸泡，然後用泡的水來和面，乾菜用蝦醬炒軟了，像千層餅一樣抹在發過的面上，捲成小團擀成薄餅，然後用豆油來煎熟。一層層的還有鮮香的乾菜味，的確讓人停不下嘴。
「大嬸，做得好。」辛鯤點頭，笑眯眯的說道。
「多少油啊！」大嬸憤憤的說道。
「沒事、沒事，我們今年再多種點黃豆。」辛鯤有點尷尬了，這位能不能別當着眾人的面，這麼反駁自己。
「是挺好吃的。」小何也淡淡的說道。
「看到沒，又花不了幾個錢，大家感覺是不是完全不同？」辛鯤笑着看着下面。
「夫人，其實不用給我們吃這麼好的。」幫工由衷的說道。
現在他們各村每天派一個人來莊子裏幫忙，在村裏算工錢，此時他們過來，就是真的幫忙的，總不能讓莊子裏的活沒人干不是。夫人跟那些貴族們說通之後，他們的點心又從粥變成各式的麵食，雖說現在村裏各家都好過了，不過在夫人這兒吃點心，還是讓他們有罪惡感。
就算之前的粥，粥也是綢得插筷不倒。裏面內容也豐富，真的可以看到大塊的魚肉、蝦肉，真是太浪費了。他們也真的同意大嬸剛剛說的，不過是下午的點心，竟然用這麼多油和乾菜來煎餅。要知道，乾菜原本就是最最吸油不過的，這麼一張餅，比油炸蔬菜要浪費多了。
「我就一個人，你們陪我吃飯，我要感謝你們的。」辛鯤還是笑眯眯的，喝了一口湯，這就是豆芽湯，除了一點鹽，什麼都沒放。果然，和尚們也是有味覺的。
「誰家跟您一樣！」大嬸隨手拿了一塊餅邊咬邊說，雖說她很高興每天有各種食材讓她發揮，不過這近一年的時間裏，她真的覺得夫人跟她之前見過的貴族都不一樣。她簡直開的就是一個善堂。
她之前把下面的人都當成叫花子，而現在，她也知道，青壯年跟着二爺去跑船了。而半大小子們也開始出去行商賺錢了，幫工們就是來幫忙幹活的，跟之前連吃帶拿不同，他們全心全意的希望夫人能更好。她剛雖說懟了夫人一句，卻也知道，他們莊子不缺這點吃的。但習慣使然，她還是覺得這些人用不着吃得這麼好。
「行了，天天說，你也不嫌累。」辛鯤喝完了湯，把餅拿在手裏自己出去了。朝鮮立秋之後早晚就開始涼了，她的莊子在山邊，地方比較空曠，溫度也會更低一點，山下的稻田已經吐穗了，等著灌漿之後，就能收成了。
「夫人！」小何跟了出來，看到夫人在看那大片的稻田，他笑了一下，「我跟他們說了，跑完這一趟就回來收稻子，村裏人都說了，這是收成最好的一年。」
「今年我們用銅錢交稅，你們這回出去，也換糧食，不要銅錢。」辛鯤側着看着小何。
「大爺可是有事？」小何下意識的說道，剛剛看到阿大不吃點心嚴肅的跟夫人說完話就離開了，他就覺得不安。他當然不安，這是他過得最幸福的一年，午餐夢回，他都害怕這是一場美夢，每天他都會把自己擰痛，證明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而正是這樣，他也就更害怕了，因為他比誰都知道，這一切是隨時都會被奪走的。之前是那些貴族，之後是什麼，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蠻子有點不安份，雖說不一定能打到我們這兒，不過，我有點害怕。」辛鯤輕輕的嘆道。
「大爺會帶您走嗎？」果然，小何臉白了，他當然知道夫人會害怕，因為戰亂，她已經四處流離了，現在若是邊境狼煙再起，她也許再一次離開。
「也許，我很討厭打仗，若是真的打起來了，我不知道再能去哪？」辛鯤對他笑了一下，「莊子留給你們，你們已經知道該怎麼生活了，沒有我，去找府院君，雖說也許要交一筆不菲的保護費，不過，現在的生活應該不會被打亂吧？」
「沒有您，這一切就是鏡花水月。」小何黑著臉，他已經不是一年前那個傻小子了，他很清楚，這裏若不是有夫人，漢城的那些所謂的貴族老爺們一定會把他們手中的一切都奪走，連粗餅也不會給他們一口。
「希望不打吧！面對戰爭，我們都無能為力。」辛鯤把手攏進了袖子裏，低頭慢慢的往回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