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八章 不作不死
蔡關再次回到柳家時，柳家已經空空如也了，不過這不是問題，蔡關進去老太爺的書房，這些人竟然跟剛剛他出去之前保持着一個態勢。不過蔡關也不管了，把兩份文書拿出來。
「大哥，你要說，兩個半月前，你與大嫂吵架，寫了休書，不過迫於壓力，半個月後，改為和離，你允小勇由大嫂撫養。岳父，您是一個月前因為大哥和離，心情煩悶，於是與岳母爭執，一氣之下寫的休書，但是在岳母逼迫之下，兩天之後改為和離，允她帶走家財和家僕。記住了嗎？」
小柳閣老和柳翰林都是一臉的懵懂，看着就是那不知道內里深淺的主。蔡關只能再說一次，這也就是蔡關要重謝老師爺的時間。為什麼柳翰林先休妻？因為年輕人愛衝動，等著衝動完了，事情了解了，才會偷偷的告訴家長。
這樣的書香門地，出了這樣的醜事，內里肯定是要鬧翻天的，於是老兩口跟着吵，吵到後來，鬧起和離，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那老爺子是成精了，根本一個字都沒說過，但是人家把證據鏈就做好了，故事就編出來了。
三個柳大人終於明白故事點在哪了，然後點點頭，蔡關對他們一拱手，直接退了出去。現在他才真的鬆了一口氣。和離的時間點很重要，真的寫現在這個時間，就是蔡家想逃避處罰了，違抗皇權，這才是最要命的。想了一下，他進了宮。
郭鵬已經趕去了郊外，而太和殿的太監只是瞪着他，卻不說話。
「去通報那個人，蔡關求見。」蔡關指指裏頭。
太和殿太監瞪着他，還是沒動。
「你不去，我現在就揍你。」
太監衝進去了，現在宮中都知道有某人，但是沒人敢說，老魏帶人血洗暗房，連在裏面習武小太監也都無聲無息的被運了出去。暗房對這些太監們來說，那是神一樣的存在，結果說沒就沒了。現在宮裏權利最大的太監不是皇上身邊的小胡公公，而乾清宮的總管太監張榆公公。前兩天還是小榆子，現在就已經是張總管了。
那也沒法，誰讓這位張總管在那位面前說得上話呢！於是，現在宮裏只能說乾清宮那位，其它的一個字都不敢說。現在蔡關來說了，他怎麼辦。他又不想挨打，於是衝進去找張榆了。
張榆也不敢擅專，他可是有點了解辛鯤的，看着無害，但是真的不給人解釋的機會的。他去側殿，對着查宮規的辛鯤就是一禮。
「怎麼啦？」
「娘娘，蔡翰林求見！」
「是求見我嗎？」辛鯤皺了一下眉頭，郭鵬不在宮中，蔡關在這時求見，的確不太尋常，但還是點了一下頭，「那讓他進來吧！」
「是！」張榆鬆了一口氣，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很快蔡關就進來了，太和殿跟乾清宮不太遠。看辛鯤在偏殿，還穿着一身宮女的服飾，不禁又想吐槽了。
「別說話，你開口就沒好話，有事？」辛鯤看他的臉就知道他想說啥，立刻制止他說下去。
蔡關把懷裏的和離文書放在她的書桌前，他並沒坐下，現在叫他娘娘，他有點叫不出來，可是也知道，從此君臣名份已定了，再無他隨意的可能。
辛鯤還真沒見過這種油印的和離文書，就跟古代的離婚證一樣，有了這個東西，那麼柳家的一切，與那兩位婦人無關了。
辛鯤看了一會才抬起頭，想了一下：「你覺得這行嗎？」
「有點難？這是皇上及位以來的第一案，柳家犯的不僅是國法，而是一而再的挑釁皇權，若是像我樣救出婦儒，帶走家產，回頭，人人都能這麼做了，朝廷的剛紀蕩然無存。」蔡關拱手一揖，頭埋得低低的。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這麼做？你啊，還是有文人的滑頭。柳家敢這麼做，也是在一而再的試探皇上的底線在哪？他們做過了！還有就是，貴太妃死了。在這個時候，高家用內線弔死了高太妃，還準備了一封遺書，說是不堪受皇上之辱。老師，他們玩出火了！」辛鯤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蔡關其實也知道，高貴太妃若沒死，他救出柳翰林一家三口一點問題也沒有。畢竟，很多事沒有公開，而郭鵬不想鬧得朝局動蕩。但是高貴太妃這麼死了，還要弄一盆子髒水倒郭鵬的頭上，就算郭鵬不在乎，但是辛鯤一定不會放過高家和柳家的。
他慢慢的收回了和離書，揣懷裏對着辛鯤一揖，準備出去了。
「老師，若那不是你岳家，你會如何處置？」辛鯤抬起頭，看着他的背影。
「誅三族。」
「所以皇上只要高家與柳家的命，已經很厚道了！」辛鯤輕輕的說道，「我們那有句話，『做多錯多，不做不死』。您聽懂了嗎？」
「柳家就是做多了！」
「對，蔡老閣老只是坐壁上觀，反正誰上位，蔡家也不會倒，最壞，也只有這樣了。但是柳家能力不夠、底蘊不夠，這時挑戰皇權，的確有點自不量力。」
「你會勸他強硬嗎？人一但冷血，慢慢的心也會變冷的。」蔡關回過頭。
辛鯤微笑了起來，輕輕的嘆息了一聲:「這也是我一直很糾結的原由，他不冷血一點，這位置下面可是萬丈深淵！」
蔡關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寧可郭鵬冷血，也好過他們一齊被那些人害死。看看這些搞風搞雨的人，之前毒死了自己一家上下的御史台；現在出了一個把親生女兒吊上房梁的高尚書！
而御史台、高尚書、柳老閣老，包括自己的祖父，其實都是這種人！只要有機會，面前那是兒子，還是孫子又有什麼關係。蔡文不是死了嗎？現在高貴妃也死了，小柳閣老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現在也只能坐在家裏等死了。但說誰是無辜的，說實話，沒有。也許只有小勇是真正無辜的那個。
可是，他現在發現，他也許連小勇都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