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沒有手，掀不開被子

校園的景色很單調，小圓子很快就厭倦了。

它雖然睡在乾坤袋中，卻還是渴望呼吸新鮮空氣，吸收日月精華。

而方漫漫的家，就是一塊風水寶地。

它不止一次，暗搓搓地攛掇方漫漫，回家去住。

哪怕周六日回去也行。

方漫漫都無情地拒絕了。

她曉得一旦回去，路野就會去找她。

為了躲避這魔王，她連家，也暫時捨棄了。

只求路野對自己，是一時心血來潮，慢慢就忘了。

這天，又到周五，大家都回去了，宿舍就方漫漫一個人。

小圓子不知溜達到哪裏去了，方漫漫洗漱后，鑽進了被窩。

天氣已經很涼快，被子上，她還蓋了自己的毛大衣。

還不到八點，方漫漫其實也睡不着。

但是她又不想看書。

那些書，翻來覆去，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好無聊啊。

方漫漫想着明天得出校，到街上去買些課外書回來屯著。

她早就這樣想了。

只是不捨得亂花錢。

雖然不缺錢，但也不能像從前那般，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迷迷糊糊地睡着，她感覺好像有人在下面走動。

對，是輕輕的腳步聲。

方漫漫一下子清醒了。

那腳步聲，聽得就愈發清晰。

而且，是來回走動，一會兒走到這邊窗前，一會兒又折回去，走到門邊。

似乎還撓了幾下門。

然後，又踢踢踏踏走了過來。

方漫漫嚇得瑟瑟發抖。

「小圓子！小圓子！」

她在心中呼喚著貪玩的小精靈。

可是沒得到回應。

而那腳步聲，就停在了她窗前。

一個蒼老的女聲響了起來。

「孩子，我知道你沒睡着。

來，起來，我們嘮嘮嗑！」

方漫漫：「……」

她竭盡全力，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過了一分鐘，那聲音嘆口氣。

「來，你自己起來。

我沒有手，掀不開你的被子。」

方漫漫聽見這話，雖然將信將疑，還是悄悄鬆口氣。

只要保持不動就好。

果真，那聲音嘮叨了差不多半小時，都沒真正靠近方漫漫。

方漫漫慶幸自己，有蒙頭睡覺的習慣。

為了這個，小時候她不曉得挨了方英多少罵。

就連么姨，也說矇著頭睡覺，對身體不好。

容易憋住氣，還容易將被子上細小的絨毛吸進肺里。

可方漫漫，從來都沒改正。

她總覺得，這樣睡，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而此時此刻，是帶給她，真真切切的安全感。

從這聲音斷斷續續的訴說中，她已經判斷出，這是一個被困在這裏的魂魄。

建造這棟宿舍樓時，這位中年婦人被倒下的一面牆砸死了，還砸斷了雙手。

整棟宿舍樓共有五層，每層都有十個房間。

這魂魄迷了方向，十幾年來，每到夜晚，就在各個房間遊盪。

但她從來都沒有害人。她很喜歡孩子，自己就有一雙兒女。

她和學生說話，孩子們也都聽不見。

這一回，她能感覺到，被子裏的小娃娃，能聽見她說話。

而且，還能聽見她走路。

她的眼睛看得真切。

每次她走遠些，小娃娃的被子就恢復平靜。停在她面前，她就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