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陷入黑暗

方漫漫進到包間，坐在角落裏，從包里拿出《西遊記》。

這是繁體版，還是豎着印刷。她卻看得津津有味。

不斷有同學進來，但都默契地給她留了空間。沒有人去打擾她。

七點，人都到齊了。唱歌開始。

方漫漫不用抬頭，就知道，夏季還沒來。

葉青拿了兩瓶汽水湊了過來。

「漫漫，你說這個獃子，我讓他趕緊過來，他卻說要準備什麼禮物。」

「人家都還沒有答應他呢。這等會兒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送禮物，你說我要不要收呢？」

「漫漫，要不這樣，我還是先走好了。等他來了，你就替我回絕了他，好不好？」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是最不會拒絕別人的。漫漫，你就幫我一個忙吧。」

方漫漫合上書，站了起來。

她突然覺得自己到這裏來，就是傻子。

需要證明什麼呢？夏季喜歡別人，是他的權利和自由。

而她喜歡夏季，只不過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

方漫漫穿過人群，艱難地朝門口走去。

方青跟在後面，要去拉她。

「漫漫，你別走啊！你得幫我……」

突然，一片漆黑。停電了！

人群騷動起來。方漫漫感覺有人在後面重重地踢了她一腳。

那是一隻穿着高跟鞋的腳。

猝不及防，她摔倒了。

頭碰到一個尖銳的東西，立刻昏了過去。

半分鐘后，等她漸漸有了意識，只覺得眼皮沉重，怎麼也睜不開。

身上壓了一堆人，還有什麼東西，在她臉上、頭上，踩來踩去……

她找不到自己的手來護頭，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這微弱的聲音，淹沒在嘈雜、慌亂的人群中，漸漸沒有了聲息。

方漫漫再次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在這之前，她腦中，突然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了一個身影。

那個喜歡穿着一身灰，笑得張揚肆意的大哥哥，路野。

前年秋天，媽媽走後，他突然背着雙肩包出現，說，要照顧她一輩子。

什麼都不會做，吃得卻挺多。明明在清華念書，卻整天不去上課。

她躲他、罵他、報警抓他，都沒能擺脫他。

路野就像無賴一樣，在她家裏住下了。

如果不是看在他受么姨囑託，又根正苗紅，方漫漫絕對滅了這人的心都有。

去年的春天，青林阿姨和葉青搬了過來。

路野肆無忌憚，居然要求和方漫漫住一間屋子。

方漫漫在千百次失敗的嘗試后，終於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路野，你說要等我長大，娶我做媳婦兒？

不好意思，我已經和人私定終身了。」

這話，一半是謊言，另一半，卻是期許。

葉青為方漫漫作證，悄悄拿出了方漫漫寫了快一年的日記。

淡綠色的紙箋，清秀的小楷，字裏行間，句句思念，全都是那個人。

「高考後，我要帶他去桃花源鎮，那裏，一年四季，都是夏季。」

路野帶走了那本日記，人，也跟着消失不見，再也沒有出現。

方漫漫對於路野的來去，壓根沒有放在心上。

只是換了帶鎖的筆記本，繼續寫下她對夏季以及未來的暢想。

可是，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間，為什麼，腦海中，浮現出的，是路野？

還有他，雖然只說過一次卻很霸道的那句話。

「方漫漫，等你過了十八歲，我，路野，就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