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沙家老祖（下）

「砰！」沙氏家族那崩塌的房屋殘骸深處，一聲炸鳴，將阻擋出去的斷壁殘牆震碎。

一道黑影迎著那籠罩方圓十數里的威壓，踏空而起，虛空立於這片天空之上。

三人中目力最好的許木眸光一凝，立馬就將那道人影的模樣收入眼底。

那是一個滿頭蒼白髮絲的老者，頭髮之下，是帶着歲月痕迹的褶皺面龐。

他那蒼老的樣子，幾乎和許木在靈市時，遇見的那名死婆婆不相上下。

但這絲毫不影響老者的氣勢，隨着他的現身，那本就窒息的空氣，更是如同一塊巨石壓在許木三人的胸口，令人喘不過氣來。

在許木三人看向他的時候，老者的眼睛同樣看着他們。

他的眼睛，如同雷電一般銳利。

被他注視着，有一種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法身境吶。」舌頭輕輕伸出，在自己因為緊張而導致乾燥的嘴唇上輕輕舔過，許木心頭已經打起十二分精神，瞬時準備迎接這名法身境老者毀滅的攻勢。

包括離與端木蓉在內，盡皆全神戒備。

雖然離的語氣說的很輕鬆，但對手終究是一名法身境強者，他一點也不敢大意。

但出乎預料之外的是，突然現身的老者並沒有立刻對許木三人發起攻擊。

瞥了一眼因為凝重而肉身緊繃的三人一眼，不急不慢的將那乾枯的手掌伸出，翻動間，結出一道詭異的法印。

「他在幹什麼。」對於老者那詭異的舉動，許木眉毛一掀，疑惑的問向身側兩人。

「不知道，反正不是好事！」有些焦灼的看着空中的人影，端木蓉不耐煩的回應。

離則是沉默不語，眼睛至始至終都不肯從老者身上挪開。

沒有人知道老者在幹什麼，可接下來的一幕，卻是將結果揭曉。

無盡的血絲，從老者腳下那破敗的房屋殘骸中被引導而出，徐徐向著虛空而立的老者身體飄去。

那些血絲，正是被許木與端木蓉屠殺的整整三四百人的血液。

其中，更是有兩名御氣九重天和一名半步法身境的一身精血。

那麼多的血液，從那些殘破的房屋殘骸中被引導而出，遠遠看去，就像天空落下的猩紅雨滴，但它是向著天上飄去的。

盞茶功夫不到，老者的身體已經被那三四百名沙家修士的血液所淹沒。

從許木三人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個方圓兩丈長的血色圓球。

許木修鍊長生訣，對生命的氣息，尤為敏感，最先看出來端倪所在，一聲驚呼：「他在吞噬這些修士精血中殘留的生命力。」

在老者剛出現的時候，許木能夠感受到，老者雖然身處法身境，但他的生命力卻猶如黑夜中的殘燭，微弱無比。

隨着那些前赴後繼的精血湧向老者。

他那隨時可能熄滅的生命燭火，卻是迅速壯大起來。

當許木開口的時候，老者的生命力，已經呈現出燎原之勢，與一名正值壯年的法身境修士，不相上下。

「以自己後裔的血液，延續自己的生命之火。」許木的聲音傳入離的耳畔，他那刀削般堅毅的面龐，已經徹底陰沉下來，低沉的說道：「怪不得，他眼睜睜看着我們屠殺自己的後代，無動於衷了，他根本就是在借我們的手，完成這個儀式。」

「什麼儀式？」親眼看着這詭異的一幕，許木一邊喃聲問道。

「血禁術！」握著長槍的手掌，力道更猛了，離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修真界最慘絕人寰的禁術。」

「由五千年前，一個可以與三大聖地抗衡的魔教傳出。不僅僅可以延續壽元，更可以以屍山血海為代價，迅速突破現有境界。」

離的解釋，簡短、明朗，許木很快就弄明白了血禁術所代表的意義。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這凌陽城消失的修士的去向，也就解釋得通了。他能突破到法身境，也解釋得通了。」腦子裏清晰的印入血禁術三個字，許木好似能夠感覺到這三個字背後殺戮的無數屍體。

他不知道，要讓一個半步法身境修士，突破到法身境需要殺多少人，但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血禁術，呵呵，這沙家老祖，好大的手筆。就算我們歸元宗不滅他，修真界也容不下他了。」端木蓉好似也聽聞過血禁術的名頭，以沙啞的聲音怪異的笑着。

的確，血禁術，之所以被稱為禁術，就是因為它那以無盡生靈為代價的儀式。

簡直慘無人道。

一旦發現，整個修真界必將群起而攻之。

當年那足以與三大聖地抗衡的魔宗，就是這般覆滅的。

「我們要阻止他嗎？」隨着血禁術的認知，越來越清晰，許木這一刻頸背冰涼，試探性的詢問向離。

「來不及了。」

搖了搖頭，隨着離聲音的落下。

虛空之上，那包裹着老者的無盡血水，好像被吸收了所有生命力一般，變得烏黑一片。

「轟！」天空一震，黑色的液體滿天散落，重新落向大地。

再次出現在三人視線中的老者，已經容貌大變。

原本枯燥發白的髮絲，而今已有大半被染上了黑色。

就連褶皺的皮膚，都飽滿了起來，一股明亮的生命之火，從他所站立的位置，升騰而起。

「年輕的感覺真好。」閉目感受着自己身體的變化，老者第一次開口說話了。

清朗的聲音傳下，湧入三人的耳中。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傢伙，應該是沙氏家族的創始人，沙家第一位老祖，兩百年從我歸元宗內門走出的弟子，沙城。他如今的容貌，與他當年在歸元宗密宗閣離留下的肖像幾乎一模一樣。」

離直接無視了沙家老者的自言自語，不耽誤片刻的時間，向著許木與端木蓉講述著自己的猜測，加深他們對敵人情報的了解。

無論有沒有效果，聊勝於無吧。

「既然心甘情願的從內門退出，到凡塵繁衍後代，證明他的天賦並不是很高。他能突破到法身境，八成是靠着血禁術，踏着屍體，突破的法身境。」

「一個活了兩百多年的老妖怪？我記得法身境的壽元也不過兩百餘歲吧。」戰鬥隨時可能爆發，端木蓉也不浪費一絲一毫時間對情報的汲取。

「如果血禁術真的能夠增加人的壽元，那麼他活到兩百多歲，也是可是解釋的。不過靠着禁術強行突破，他的實力，應該會比尋常法身境稍弱。」定了定神，許木一絲不苟的做着分析。

「我們獲勝的希望更大了一分。」

「不管怎麼樣，他也是法身境，不要藏拙了，把底牌亮出來吧，今天不是我們死，就是他亡。」盎然的戰意從離的身軀中爆發，隨着他的話音落下，手中的長槍已經被他拋到一邊。

隨即離的雙手虛空一抓，一柄迸發耀眼光芒的槍形法器，已經被他握在了手中。

「咣！」那是一柄煞氣都能刺破雲霄的長槍，銀色鋒芒覆蓋在整柄法器之上，攝人心魄。

乍一出現，長槍便響徹起一聲靈性十足的鋒銳之聲。

好似在歡呼雀躍。

正是那柄流光掠影槍槍。

距離離最近的許木，甚至能夠感受到皮膚上那隱隱的刺痛感。

「好槍！」許木眼眸一亮，看着離手中流光掠影槍靈性十足的表現，忍不住驚嘆。

許木的驚嘆還未落下，端木蓉所在的位置，一股深沉邪惡的氣息，猛然爆發。

許木眸光趕緊掃向她。

目光所及，端木蓉原本的陰陽道袍已經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席血紅色的披風，與她一頭紅髮交相呼應。

許木在歸墟冢之外，見過端木蓉身披這件紅色的長袍披風，但當時他並沒有在意。

而今近距離觀看，方才體會到，這血紅色長袍的詭異。

一眼看去，許木好看看到了無盡的血海翻騰，暴戾、殺戮、邪惡的氣息，在這長袍披風之上顯示得淋漓盡致。

長時間注視，許木有一種要淪陷在其中的驚悚感覺。

這件披風，正是歸元宗三十五代掌門，血滴子的本命法器，寂空雲袍。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瘋狂一把吧。」眼看着離與端木蓉都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來，許木自然也不會藏拙了。

輕輕一搖頭后，手掌一翻，一條淡綠色的長鞭，被其握在了手中。

離和端木蓉頓時向許木遞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顯然他們沒有搞清楚，如此生死時刻，許木為何只拿出一條長鞭。

這條長鞭法器，離、端木蓉並不陌生，在外門大比之時，許木以這條長鞭擊敗了當時外門排名第九的杜濤。

雖然威力不俗，但這個時候拿出來對付法身境修士，怕是沒有效果吧。

不過轉念一想，兩人也就釋然了，他們一人傳承了千刃道人的衣缽，一人繼承了血滴子的本命法器。

許木的底牌，顯然是不能和他們相提並論的。

可惜他們並不知道許木已經繼承了焚天老祖的傳承，不過唯一的遺憾是，許木並不能在他們面前將焚天九字顯露。

掃了一眼許木手中的躡影鞭，離略微遲疑之後，輕聲安排道：「許師弟，待會兒我和端木師妹正面強攻，你在側面騷擾……」

然而，離的聲音還沒有落下。

「轟！」一股凶狂的野蠻氣息，自許木手中躡影鞭上爆發。

好似一頭沉睡的荒古猛獸，在睡夢中蘇醒，睜開了它不可一世的眼睛。

「嘶！」這一剎那，許木手中的躡影鞭好似有了生命。

為了掩人耳目，許木一直按照躡影鞭的操控之法，隱藏着躡影鞭的凶唳之氣，畢竟這件法器來路不明，他不想多生事端。

可事已至此，沒有必要再隱藏什麼了，索性直接揭開了壓制躡影鞭氣息的封印。

這一刻，躡影鞭所爆發的氣息，甚至不在端木蓉的寂空雲袍與離的流光掠影槍之下。

「……當我沒說。」離臉龐一抖，努力維持着自己臉上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