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 第23章 半碗飯
幾人有說有笑的聊著天，很快王英那頭也陸陸續續的上了菜。
菜並不是很豐富，一個韭菜肉絲，一個青椒回鍋肉，再加上兩個時令熗炒蔬菜，這樣的配置如果是放在後世甚至可以用寒酸來形容，但是在現在卻不得不說馬向前為楊立民的到來下了不少功夫。
畢竟現在這個年代物資供應還停留在計劃經濟上，縱然是一個成年人一個月也就25斤糧票，4斤肉票而已。馬向前一家三口人，除了寄回老家之外所剩的並不多，況且還有一個孩子在身邊讀書，營養自然不可缺少，因此能夠弄出這麼一個兩葷兩素的席面還真是牙齒縫裏省出來的。
或許是肚子裏油水不多，又或許是王英做的菜太過美味，哪怕是楊立民這個兩天裏連續吃了兩頓大餐的人也是十指大動，沒一會兒幾人就連盤子都吃了個底朝天。
「哎呀，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王英作為女主人，臉上無疑是最尷尬的。
客人來了家裏沒有好酒好菜，自然是她的責任。
只不過她也沒有辦法，只要支支吾吾的不停的道歉。
「嬸兒，你這兒那是招待不周啊！我看是招待太周到了！」楊立民趕緊出來解圍道：「主要還是你做的菜實在是太美味了，以至於我們連飯都顧不上吃全吃你做的菜了！」
說着他又看向了一旁的彭剛和鍾時國，笑着問道：「彭科長，鍾主任，你們說是不是啊！」
「對，對！本來我是吃過飯的，可是一吃到如此美味也是管不住嘴.巴了！」鍾時國睜着眼睛說瞎話，他一直在加班所謂的吃過了飯根本就是無從說起，為了讓王英心裏好受些他一邊拍著肚皮，一邊裝出酒足飯飽的模樣。
「是啊，平時我也就半碗的量，今天卻不想吃了這麼多.....」
三人紛紛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雖然是好意但是馬向前兩口子臉上卻依舊不好意思。
說一千道一萬，客人還沒吃飯菜就吃了個底朝天，說到底還是主人家顯得小氣了。
「哎，你們也別幫着我遮掩了，說到底還是我準備不周啊！」
馬向前嘆了口氣，拿起酒瓶給三人滿滿的倒了一杯酒，說道：「說到底還是窮的問題啊！」
短短的一句話在場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正如馬向前所說的那樣，如果富裕今晚的菜也就不可能只是兩葷兩素的配置，如果富裕那些技轉科的技術員們也不可能頂着工廠的紀律無視領導也要去干私活。
為了什麼？
還不是為了能夠節約，或者創收那麼一兩塊錢。
但是這個時代就是如此，物資緊缺、工資低廉，人們看不到希望，慢慢的就形成了皮打鼓一般的老油子心態，從而給生產乃至社會造成了一種懶循環。
或許是覺得氣氛太過壓抑，鍾時國一邊剝著花生米，一邊又繼續說道：「我給你們說啊，就去年過年的時候我回老家還遇見了個稀罕事兒，說給你們聽聽！」
「哦？什麼稀罕事？」彭剛附和道。
「嗯，是這樣的！」鍾時國慢慢的醞釀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就我家隔壁鄰居做大門，請了三個木匠，正好他們家人少所以我就去幫了下忙。本來啊鄰里之間幫個忙也沒啥，但是我那鄰居為了感謝就邀請我中午和他們一起吃飯！」
本來剛才桌上的氣氛還有點兒不和諧，隨着鍾時國的新鮮事兒說到了重要關頭頓時就活躍累起來，就連馬向前也不由得和鍾時國開起了玩笑。
馬向前笑道：「怎麼，老鍾，是不是人家家裏沒有男人在，準備招你當上門女婿？」
「是啊，這可是個新鮮事兒，不過你可是結了婚的人，沒犯錯誤吧？」
不禁是馬向前和彭剛，楊立民也禁不住開始YY了起來。
他在後世的時候就聽說過農村裏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而且他還在和人閑聊的時候就聽說過一件事情。事情就是一個姑娘嫁給了一個小青年，不是因為愛情，也不是為了金錢，而是因為這個小青年幫她換了幾次電燈泡。
這樣的事情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在那個年代確實發生過，由此也可見文化的普及是多麼的重要。
「去去去，我是那樣的人嗎？」鍾時國沒好氣的瞪了幾人一眼，繼續說道：「咱們吃飯一般來說都是一碗一碗的吃，而且是先滿上一碗，等到吃完了才根據自己的飯量再添第二碗。
可是你猜那三個木匠是怎麼添飯的？「
「哦？難不成他們是先吃菜，再添飯？」馬先前問道。
「嘿嘿，那兒那麼多菜呢！就一個豬肉燉土豆，而且依我看裏面幾乎全都是土豆，我找了半天也就看見幾顆油渣子，那兒那麼多菜給你吃？」鍾時國半開玩笑的解釋道：「那三個木匠啊都是自己拿着碗，去鍋里打飯，一個人就只打了半碗！」
「半碗飯？」楊立民有些好奇，問道：「半碗飯夠吃嗎？」
「嘿嘿！」鍾時國嘿嘿一笑，故意賣了一下關子，等到所有人都等的不耐煩的時候他才繼續道：「當時我也納悶，這半碗飯怎麼夠吃呢？更何況這木匠活也不輕巧，半天下來肯定餓的不行。於是嘛，等到他們吃完飯去廚房添第二碗的時候，我就向我那個鄰居問起了這個事兒！」
「那你那位鄰居是怎麼說的？」彭剛急切到。
「我那個鄰居說，他們之所以第一碗只添半碗飯主要還是為了添第二碗飯做準備！」說到這兒，鍾時國臉上原本還有些嬉笑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鬱悶和無奈。
鍾時國道：「在農村裏想要吃上一頓飽飯不容易啊！家家戶戶基本上也就差不多是一個溫飽水平，而且這還是搭配着紅薯、玉米面兒參合著吃才行，也只有逢年過節或者人來客氣的時候才能吃上百米乾飯。所以啊，這些匠人第一碗只添半碗，主要就是吃得快，吃完了才好添第二碗飯。
要知道，請人做工這種事情中午一般煮的都是乾飯，下面白米上邊呢就是紅薯，所以啊誰吃的快誰第二碗就能吃上白米乾飯，要吃吃的慢了再去添....那可就只剩下紅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