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龍鱉鎮棺

第一章 龍鱉鎮棺

四年前我爸去了西藏便沒有再回來,畢了業之後就守着家裏的店鋪干老本行,跟着東家混吃等死。

我家是專門跟髒東西和死人打交道的,所以難免身上帶着晦氣,屬陰居多。

在我還沒有出生,東家就跟我爺爺講,我的名字最好跟藥材屬陽掛邊,於是乎我爺爺想到了驅寒的一味藥材——姜生。

家裏世世代代李家姓,所以我叫李姜生。

可惜老爺子幾年前死了,家裏受我爺爺衣缽的只有我爸,結果到了我這一代還沒有學到啥本事,我爸四年前接到一封神秘書信,去了西藏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好在東家對我們李家有照顧,時而有生意上門便讓我去學習學習打個下手,得點分紅。

而一個星期天白道的警察找上了東家,說長江最近衝下來一大堆屍體,這些屍體來路不明怕,死的非常詭異,讓東家去瞅瞅。

東家年紀過百,他哪裏還有那個閑工夫,就說長江出的事就不歸咱們陸上的管,要找得找河夫子。

他老人家也地道,這些年裏還真認識河夫子。

什麼是河夫子,在我們道上理解是跟水有關的傢伙打交道,當然我所指的傢伙,大家也猜得到說的是什麼。

這不今天一早我跟我兄弟亮子就跟着警察來到案發現場,因為昨天又有屍體給沖了下來。

那十多具被泡的腫脹的屍體衝上了岸邊,長江攤邊都是散發着惡臭,一般人哪裏敢靠近這裏呢?

沒有辦法警方是聽了高人指點才來找到東家,東家又找到我們這些小輩過來看看「場」,跟着他朋友學習點東西。

所謂場是我們這個行業的黑話,意思是髒東西作祟現場。

我看了一眼身後躲得遠遠的警察,再看一眼那長江攤邊的一老一少,心裏不禁有些想笑。

這老的聽亮子講有八十多歲了,小的只不過七八歲左右,看起來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妹紙?

這爺孫二人操的是北方口音。

亮子走了過來給我抵了一根煙道,「這不會有問題吧,這一老一少的看起來不靠譜。」

我說你小時候跟你爸在西藏抗死人還不是一樣?

那是沒有辦法,現在啥時代了,還用得着這麼下作?

亮子昨天剛滿三十歲,家裏人是吃死人飯的,以前聽說在西藏那邊是專門進山找死人的。

這個行業晦氣而且吃年紀,像亮子這種的只能打個下手,當然他至少比我好太多。

我看着那小女孩裂開了嘴說,「你懂個屁,那女孩的年紀指不定比你爸都大。」

亮子一愣,剛要開口,結果老頭就被自己孫女攙扶了過來,我和亮子趕緊掐滅了煙頭,笑呵呵的站了起來。

「趕場的多久了?」

「有一年了!」我回那老頭。

趕場的意思是在道上混的年數意思。

他對我上下打量一番道,「一年時間也沒有白瞎。」

那小女孩對我做了一個鬼臉便攙扶著老頭離開。

亮子一臉不解道,「他啥意思啊,我咋一句話都沒有聽懂。」

我說這老頭耳朵倒是好使,這麼遠也聽見我在說啥。

「他孫女咋歲數就比我爸大了?」

我說你自己去看看那女孩後頸吧,可別被嚇壞了。

他經不起我的誘惑,說找個機會得瞅瞅。

這老頭我如果猜測的不錯,應該是北方出馬家的,那女孩怕是個保家仙兒,這出馬家的怎麼做了河夫子?

就在這時候公路上停了一輛車,下車的正是面如猴,形似枯骨,且一百多歲的東家。

老頭見了,趕緊推開警察走了上去。

我看到這裏不禁想笑,東家就是東家,黑白兩道有着絕對威望,就連這老頭也得服服帖帖。

此時那小女孩就在我身邊。

亮子對我使了使眼色,看起來他一直很在意我說的話,舔了舔手頭,摩拳擦掌就向小女孩走了過去。

那小女孩見亮子一臉猥瑣,後退一步。

亮子嘿嘿笑說,「小姑娘叫啥名字呀。」

「小姑娘?」只聽見那小女孩竟然發出老人的聲音,嚇得亮子一愣。

那小女孩說,「我都可以當你奶奶了,你還敢叫我小姑娘,你不就是想看看我後頸嗎,給你瞅瞅。」

亮子嚇得只打哆嗦,但是經不起誘惑就真的看了去,也不知道他看沒有看清楚,嚇得尖叫一聲,臉色蒼白的逃了回來,惡狠狠的瞪着我。

「操你大爺的,李姜生,」亮子憤恨道。

我忍住沒笑,故意問你看到啥啊?

「那是東北出馬的保家仙吧,她脖子下都是灰色的毛,晦氣。」

確實晦氣,這東北保家仙說起來也算不上何等神聖,除了本家姓的,外姓人都是避之不急,因為實在晦氣。

我沒有理會,這時候門外一群警察把十多具屍體抬到上的公路。

東家和那老頭臉色越發的沉重,我便知道這事情怕異常棘手。

那些屍體肚子無不是鼓得很高,死相異常慘烈。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干咱們這行當的,知道這是沖着了。

沖着是我們的黑話,指的是撞鬼了,枉死的。

東家讓我和亮子上去「聽話」。

「鬼害人,我等便救人。冤魂得救,人民群眾更得救,這不就是我們這個行當的責任嗎?」東家平靜。

那警方的隊長是個胖子,皮笑肉不笑道,「請大仙幫忙。」

老頭看向東家,隨後又不懷好意看了我。

他悠悠道,「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水裏的事情得下水才知道,白天不起竿,晚上百鬼渡。」

東家似乎聽明白了這句話,日有所思道,「那找誰下水去渡呢?」

李老頭指着我,斬釘截鐵道,「就讓李半仙的孫子去吧。」

天很快暗了下來,長江下游的水也漸漸爬上了岸邊,幾隻漁船停靠在此,昏暗的燈光在漁船上若隱若現。

我和亮子在一旁,此時那李老頭正和小女孩對話,估計是在交代等一下的行動計劃。

亮子推了推我說,「怕不?」

我深吸了一口煙,「你他娘的說怕不怕,這可是水下的傢伙,我們這些都是小白,鬼知道會發生什麼。」

亮子說,「我咋覺得這李老頭跟你有過節似得,東家也不阻止。」

我沒有接話,但是我心裏明白著呢。

這鬼老頭是跟我沒有過節,怕就怕跟我爺爺有。

這狗日的怕是在借題發揮,擺我一局喲。

在這個行業乾的越久,你就會越來越明白,這些成了精的老頭們,哪個不是睚眥必報。

「記住我跟你說的了嗎?」李老頭領着一群警察走向我。

我露出一個笑容,嘿嘿道,「知道,下去游一圈嘛。」

他滿意點了點頭,也不再理會我,而那小女孩卻直勾勾看着我,臉上笑容怎麼看怎麼詭異。

「小心一點,會死人的喲,」她冷不丁的來了一句,雙手背在身後,跟着李老頭去江邊點火。

那火可不是普通火,在行業里叫屍火。

用的是屍油為原材料,這種材料屬陰,很容易招惹髒東西。

當然我指的屍油並非人的,更多是家畜的,畢竟人的屍油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弄來的。

空氣之中瀰漫着一股清香味道,這是屍油的氣味。

亮子按住我肩膀說,「小心。」

我點頭,默默脫下衣服褲子,只剩下一個內褲。

此時已經是秋季,江邊的風一吹,全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李老頭從懷裏掏出一根紅線道,「綁在自己手腕上,下了水只管游,聽到什麼或者看到什麼也別管,記住一定不能游出紅繩的範圍外。」

我心情複雜到了極點,極不情願的接下紅繩藏在手腕之上,這才發現是黑狗血淋的。

說句實話黑狗血這玩意兒是否對髒東西有效,我還真不知道。

我跟東家混了這麼久,也沒有見過他的門生用過黑狗血,只是在小說電視劇里看過,為此我常常自視清高,嗤之以鼻。

「噗通……」

跳下水,只覺得江水冰涼刺骨,我開始向著長江深處的黑暗走去。

因為太過於緊張了,我甚至聽見自己心臟極其有力的跳動聲音。

總感覺隨時這黑漆漆的水下會冒出一隻渾身潰爛的臉。

我用力的搖了搖頭,迫使自己不要想這麼多。

正如東家領我入門時所講,「進了這門,吃了這口飯,就得有死的覺悟。」

不時岸邊李老頭開始唱了起來,聲音幽怨而空靈。

歌聲回蕩在江邊莫名一陣寒意。

魂生兮,自古豪傑爭沙場。

魂滅兮,黃泉陰兵三萬里。

魂歸兮,鬼門大開勿阻攔。

魂隕兮,莫問人家何處尋。

……

這是引魂歌!

小時候大人都不允許我們聽這引魂歌,因為一旦唱了,很容易引來髒東西,小孩眼睛有靈性,一不小心就會撞邪,沖着了。

忽然就在這時候果然出事。

我只感覺四周的水散發出一股惡臭氣味,這氣味是陰氣所發,陰氣凝聚到一定程度,就特有的惡臭。

引魂歌果不其然氣到了作用。

但是那玩意兒呢?

突然亮子的聲音在我身後傳來,「姜生你他娘的在幹嘛?」

聞聲我回頭一看當即被自己嚇壞了。

天殺的,我怎麼一不注意游這麼遠啊,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游到了中央,更加要命的是……我手中的紅繩竟然斷了。

剛剛腦子一片漿糊,當真是越亂越出事。

「咯咯咯……」

黑漆漆的環境有詭異笑聲。

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只看見江水在我四周開始沸騰起來,乍一看竟然發現江水下開始冒出密密麻麻的黑髮頭髮,這些頭髮像毒蛇一般瘋狂向我纏繞而來。

待我反抗時,人就被猛的拖下了水,只感覺自己整個人越沉越深,忽然我只看見黑漆漆的水下有一個模糊的黑影。

而黑影像一隻王八,體型竟似一口水缸差不多大,詭異的是在它身後竟然拖着一口巨大的紅漆巨棺,而那些黑髮正是從棺材裏面冒出來的。

而更讓我驚恐萬分的是那是紅漆巨棺之中,還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李家孽種還不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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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抱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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