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五十大壽
太后這些年身子越來越弱，眾人心裏明白是撐不了幾年了，皇后也時常病著，聽說怕是年壽難永。後宮多年一無所出，許多大臣也歇了把女兒送入後宮的心思，反倒把目光盯着最有可能繼位的北川王，還有近來頗得恩寵的南陽郡王。
陳王之前解除了禁足，在朝中的勢力卻大不如前，聖上也冷着他，他的幾個本來頗受太后和惠太妃喜歡的兒子如今也沒法去討兩位重病的老人的歡心。
不過聖心難測，這位聖上少年時又是個想着一出是一出的，誰知道他將來到底會挑哪個繼承大統。不過這裏應該沒有平王的事，眾大臣都這麼想着。
珠花也巴不得他們如此想，這種奪位的麻煩事可千萬不要來碰瓷，她家真的完全沒這個意思。
聖上的壽辰一過，珠花便開始悄悄安排平王的五十歲大壽。平王和聖上的生日相差沒幾天，以往過生日，他要麼會請幾個翰林院的好友吃一頓，要麼請假在家享受珠花的貼心照顧。相比起來，平王更喜歡後者。
如今翰林院裏的學士要麼是冥頑不靈的老學究，要麼是年輕氣盛的狂士，他還真聊不起來，還不如回到家裏對着他家小姑娘。
被他叫了一輩子小姑娘的珠花，在他生辰這天早上醒來后，毫不吝嗇地在他的額頭大大地親了一口。
「我的好夫君，生辰大喜。」
平王摸了摸珠花依舊光滑的臉，不客氣地咬了一口。
「你……」珠花推開他，又不好在這樣的日子跟他說重話，只能瞪了他一記，在他樂呵呵的表情中無奈翻了一個白眼。哪有大清早咬人臉的，要是留下印子她的形象豈不是要垮？
「你且等著吧。」珠花似笑非笑地說。
「為夫知錯了。」平王說着摟着珠花的腰，不讓珠花起身。
「別鬧，都不早了。」
「又不會有人來請安。」
珠花想想也是，便索性安心在平王懷裏躺着，又卻覺得哪裏怪怪的，「這世間的夫妻到了五十歲，也會像我們這麼膩味嗎？」
平王在她發間親了親，說：「若有那親密的，自然也是如此，卻比不得我們。」
珠花暗暗撇嘴，後悔自己問了這個。
兩人又躺了一會兒，平王才扶着她起床，珠花先服侍他穿衣服，他看到珠花拿着的全新棗紅綢衣，衣袖上還有別緻的花紋。
「這紋樣好看。」平王心下有數，馬上誇了一句。
「綉功呢？」珠花挑眉問。
「也好。」平王答道。
「是我新手繡的，你且試試合不合身。」
他的身材數十年如一日，府里的綉娘都記着尺寸，哪有可能不合身呢。穿上之後，他站在珠花面前淡笑地看向她，珠花打量了一眼，笑着輕咳一聲。
「哎呀，這是哪裏來的俊俏公子呀？」
「在下是來赴與小姐的百年之約，還望小姐莫要打趣。」平王假作靦腆地說。
「是莫，且讓我瞧瞧這張臉，是不是昨夜夢中人？」珠花抬着他的下巴，可惜因為身高差，她還得退一步踮起腳才能看到他的臉。
「小姐請細看，定是在下無疑。」
平王抓着她的手，垂頭抵着她的額頭。
靠得這麼近，珠花倒是更看不清了，抿了一下唇后她便故意打趣：「咱們還是先凈面吧。」
「是。」平王無奈應道。
等梳洗完了，兩人便在自己屋裏用了早膳。吃完之後，見天光正好，珠花就陪着他去花園走走，平王府花園的景緻還是不錯的，儘管有幾塊地方被佔了用來種草藥，但種的也是一些瞧著還有點觀賞性的草藥。平王曾經在御花園管過事，回家看着自家有些不倫不類的花園，常常不禁失笑。但他並不嫌棄，總覺得看着這個園子，就好像看到珠花生機勃勃地在王府生活一般。
「中午想吃點什麼，我等會兒去廚房給你做。」珠花挽着他的手問。
平王想了半晌才說：「我倒寧可你多陪我一會兒。」
珠花抿嘴一笑，說：「行，就依你，就讓廚房的人去忙去。你有什麼想吃的菜嗎？」
平王又想了許久，珠花像是等不急他回答，便說：「讓我猜猜，文思豆腐？」
「是，我正想吃這個。」平王一臉欣喜地說。
珠花已經不會被他的話給騙到，又問：「筍乾燒鴨要不要？」
「要。」
「烤乳鴿是一定要的吧？」
「是，又要讓珠兒破費了。」其他菜府里還能做，這道菜是要去外面酒樓訂的。
珠花不在意地勾著嘴角，大氣地說：「儘管吃，你娘子有錢。」
「那我再點一個酸菜魚和鹵大腸。」平王不客氣地說。
這兩個菜卻是珠花喜歡的，珠花一笑，贊同地點頭，「行，今天就吃這些了。」
兩人在花園裏逛了好一會兒，又在亭子裏坐坐歇歇，一直到了快中午了才先回了正院稍作休息。
「等會兒我們坐小轎去琉璃屋那兒吃飯吧，那兒漂亮。」
「行，聽你的。」
難得過生日，兩人去特別一點的地方吃也是正常的，記得前年他生辰是在王府花園的湖上吃的，當時坐着畫舫看着湖上的殘荷和珠花單獨用餐，別有一番情趣。不過到琉璃屋吃飯，卻是難得，想到珠花為了他寧可少賺一天的錢，平王眼中的笑意便又深了幾分。
等他坐着小轎到了琉璃屋，掀開轎簾時，便有人在他眼前灑了一把花瓣。平王低頭一看，見是他的外孫和外孫女正拎着一籃子花瓣站在他面前朝他扔。兩個孩子才六七歲，扔花瓣時力氣不夠，只能讓花瓣到達平王胸口那麼高，達不到珠花預期的落花繽紛的效果，卻足夠讓平王感動了。
他摸摸兩個孩子的頭，抬眼看到自己三個孩子和他們的伴侶和孩子，感覺有許多畫面也腦海中劃過。歲月倏忽，往事似流水……
「傻站在門口做什麼？」下了轎子的珠花在他身後笑道。
他回頭看到她，忽覺得此生足矣，現在他想回頭牽着珠花的手，卻因為是在孩子們面前不好過去。不待他猶豫，兩個孩子拉着他進了屋，珠花在後面看着，跟着他走了進去。琉璃屋內內有一條主道，如今在主道中間段的邊上擺着桌子和食盆，邊上還有一個休息區放着桌椅。
平王到了裏面，才發現來的人不少，而且在門邊還放着一堆東西，邊上豎着牌子寫着「禮品放置區」，平王不禁菀然，覺得這倒是省得他一一應酬了。
今天午餐珠花弄成了自助餐式的，除了自家的幾個孩子，也請了珠花的姐弟侄兒外甥，細細一數人還不少。腸子也來了，他三年丁憂快滿了，夏末便動身上京，開始走動關係看看是不是能讓他做回原先的職位。孫氏沒有跟着他回來，她的大孫子也在老家陪着她，等到明年春天再考慮是不是要回長安。
等平王入了內，眾人向他祝壽，又調侃了幾句才開始慢慢散開去拿吃的。平王剛剛點的那幾道菜，裏面都安排了，珠花還讓人做了麵條和各色點心。孩子們呆不住，吃了幾口菜就開始去拿點心吃，又在琉璃屋裏跑來跑去的玩耍，珠花時不時地朝他們看了一眼，連剛剛跟人在聊天的平王過來了也沒發現。
「珠兒破費了。」平王意有所指地朝幾個正拔花的孩子努努嘴。
珠花乾笑一聲，說：「不就拔幾棵花嗎，不算什麼。」
說着，她忽地臉色一變，朝邊上喊，「卿卿，那花全京城也就只有三棵，你要是拔了記得讓你娘賠銀子。」
邊上正吃點心的圓圓一聽馬上抬頭，吼道：「卿卿，你要是再動我就打斷你爹的腿。」
邊上正吃東西的穆臨無辜地被食物嗆到了，咳了幾聲后，他含着咳出來的淚，連忙跟寶貝女兒說：「卿卿乖，過來，爹爹喂你吃肉肉。」
卿卿遲疑了片刻，看到她爹都哭了只能放下自己看中的大花，小步跑回了自家爹爹身邊。
珠花這下放心，又朝另外幾個孩子看了一眼，其他孩子也乖乖地退回到自家父母身邊不再亂跑。轉過頭，珠花看到平王正在偷笑，恨不得擰他一把，不過看在他過生日的份上，她也就不跟他計較了。
「以後你生日，我們還是去船上過個清靜點的吧。」珠花小聲說道。
「好。」平王應道，把自己碟子裏的魚片分了一塊到珠花碟子裏。
珠花笑着也把自己碟子裏的鴨肉分了平王一塊。
看到兩人的膩乎勁，其他人紛紛側目假裝什麼也沒有看到，今天的菜不錯，還是專心吃菜吧。
平王的生辰過去之後沒幾天，先是宮中的皇后病逝了，然後又是太后仙逝，宮中遇上兩件大事，又少了主事的人，不由忙成一團。本來以前宮中有許多事是由高嫻妃打理，但是以前她上面還有皇后，就算她手伸得再長皇后的人也會擋着，可如今皇后一過世，宮中的人便開始看她的臉色行事，不把以前皇後宮中的人放在眼裏。聖上知道后，深知不是辦法，便想找其他人在宮中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