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卸魔
肖何見這神秘人就這麼突然消失，也不覺得有什麼，因為他還有更有趣的事情要做。
此時鮫人宮已經化為了廢墟，只有一個新晉的魔頭站立在浮動着灰燼的修羅場中。
狂魔，因狂而生，他也要自己心中的狂意抵達九州的每一個角落！
魔功所到之處，他要讓一切都隨他心意。
即使是人族的修道真仙，在他眼中只不過是可憐的螻蟻！
「卑劣的人族，你們要為自己的罪付出代價，而我狂魔就是收割你們靈魂的劊子手。
讓我的憤怒成為你們最後的見證，讓這通天的瘋狂燃燒你們的血液，來贖清你們的罪過！
來吧，我不管你們所謂的正義有多麼的大義凜然，在我狂魔眼中，分文不值！
我將踏破九州，成為你們的主宰！
即使是天界的神，也阻擋不了我的腳步，因為我才是真正的神，只有我才能判定三界真正的秩序！
哈哈..."
肖何此時已經徹底迷失了自己的人性，他已經成為真正的狂魔，一個另九州大陸為之膽寒的魔頭。
他肆意揮發着渾身的魔勁，那氣息波動一圈圈蔓延開來，橫掃整個鮫人島，甚至還擴散到玄鯨腹內的大片海域。
這氣息讓所有生靈感到無盡的絕望和恐懼，尤其是距離最近的許通和樂瑪奎特他們。
狂魔氣息波動而捲起的狂風讓普通的鮫人族戰士都快站不住腳了，他們紛紛彎下腰來，不讓自己跌倒。
「糟了，肖何化成的魔頭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再這麼下去，這鮫人島豈不是要毀於一旦？」許通盯着遠處的狂魔身影，暗暗想到。
「許真人，咱們該怎麼辦，要跟這惡魔決一死戰么？」樂瑪奎特的意志力還算堅定，他拔出自己的佩劍，隨時準備赴死。
許通看了一眼樂瑪奎特，或許此時真的如他所說，跟這魔頭拚命才是最好的決策，至少不會死得很難看。
許通還是忍住了內心的衝動，他對樂瑪奎特說道：
「先不要上，這魔頭剛剛出世，情緒還沒有那麼穩定，如果此時冒然攻擊，肯定會引起他的暴怒，到時候你我都是死路一條...」
樂瑪奎特聽許通這麼一說，收回了自己的佩劍，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我鮫人島今日毀在惡魔手中，鮫人一族難道就這麼滅族了么？」
「嗡嗡~」
刺耳的聲音讓許通打了個激靈，他再望向那狂魔之時，卻發現他停止了氣息的擴散，扭過頭來看向這邊。
下一刻，這魔頭毫無徵兆的出現在許通和樂瑪奎特的面前。
他渾身漆黑，流動着金色的條紋，額頭上伸出的兩隻大角猙獰著宣示著自己的身份。
「受死吧，該死的人族...」狂魔抬起手就要衝着許通劈下。
「肖老弟...」
許通頂着狂魔的魔壓，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眼中現出一絲決然。
狂魔愣了一下，他剛抬起的手停滯在空中，隨即又變換了姿勢，向許通的身體輕輕一彈。
「轟！」
許通被這魔勁直接打飛，在撞倒十幾個鮫人族衛兵后，直直砸進了一處圍牆中。
樂瑪奎特見這魔頭使出了武力，隨即帶領身邊的手下沖了上去。
「滾開！這裏沒你們的事！」
狂魔說着，身體散發出滾滾的魔勁波動，將自己身體周圍所有的鮫人衛兵擊飛。
樂瑪奎特被打得吐出血來，他仰面朝天，粗氣直喘，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身了。
狂魔龐大的身軀一步步走向許通，他伸手從鑿破的牆體中將許通提了起來。
許通此時滿臉血污，下巴上系的紅繩也不知哪裏去了，但是他卻依舊微笑着，絲毫沒有露出恨意。
狂魔血紅的眼睛盯着許通，說道：
「你剛才叫我什麼？」
許通「呵呵」一笑，接着說：
「你不要問我，要問問你自己，你究竟是誰？」
你究竟是誰？
狂魔的腦中頓時爆裂開來，他到底是誰？是身為人族的肖何，還是生性殘忍的狂魔？
身為人族，卻將這瘋狂深深埋藏。化為狂魔之後，卻捨棄不掉自己也琢磨不定的情感。
「我到底是誰？我想踏破這九州，殺光人族，撕破他們的虛偽，我是魔。但同時我還想守護這殘存的羈絆，這該死的人族情感...」狂魔內心中百般掙扎，甚至發出了難受的**。
許通知道肖何還沒有完全遁入魔道，他內心中還尚存着一絲人性。
虛偽、狡詐、卑劣、殘忍...這些都是人族的秉性，但卻不是他的全部。
當你與其他人產生了羈絆，那麼這種感情就是最真摯的，即使受到了背叛，但是，至少你曾經擁有過，不是么？
堅持自己的本心，那麼，魔便不那麼可怕，即使是你內心深處的魔，也會成為你一路上的夥伴。
也許，肖何幼年時被溺死的小黑狗，它的下場很悲慘。但是，在它生命最後的日子裏，也曾經擁有小肖何的關愛與真摯的情意。
也許，肖何的師父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殺死，無情的背叛給自己上了最後一課，朋友到最後可能就是刀刃相見。但是，為什麼自己還會接受武神堂的各位？李乘風，曲凌歌，歐陽霖霖，胡青青，祝游鯉...還有麟兒，甚至還有眼前的這個猥瑣的男人，他們為什麼還會在自己的心中佔據重要位置？
要想不被人拒絕，最好的方法並不是先拒絕別人，而是時刻保持一顆純真的心。世事無常，執念往往會給你帶來意想不到的災難，過度執著只會讓自己遁入無邊的黑暗。
肖何的魔，就是內心的狂怒，但他的魔卻無法擺脫人族的身份，因為失去了人的情感，他的魔便沒有了依託。
此時的他，深深陷入了矛盾之中，他雙手捧著自己的頭顱，大聲嘶吼著，自己不是魔，為什麼一身的魔功？自己是魔，為什麼還留着身為人族的情感？
這難道是上天的作弄么？
就在他的精神慢慢落入深深的泥潭中的時候，悠揚的長蕭聲緩緩從心底蔓延開來。
這熟悉的曲調，悄悄撫平了肖何精神上的創傷，讓他漸漸冷靜了下來。
「這長蕭聲，是如此的熟悉，在哪裏聽到過...」
肖何搜尋着自己的記憶，洛凡塵這三個字猛地撞擊在自己的心口。
「對啊，這是凡塵吹的曲子...沒想到留在了這裏...」
與洛凡塵的一幕幕往事浮現在眼前，在湘西鬼域的地牢中，他用這長蕭聲讓肖何重新找回了自己。
而這次，又是這蕭聲讓自己恢復了清明，免於進一步走火入魔。
「我真是該死，凡塵的靈覺還沒有恢復，我到底在做些什麼？」肖何叩問著自己，他內心的某樣東西在悄悄地癒合著。
狂意在漸漸消逝，肖何的身體中的魔族氣息也在消退之中。
首先是自己的魔族內丹，重新化為純陽精粹，那陰極氣海也得以恢復。
肖何額頭上的角縮了回去，身體轉變為正常大小，渾身的漆黑與金色的紋路向額頭正中匯聚，最後化作了黑金色的火焰印記。
肖何的瞳孔也變得正常，他看着面前的許通，微笑着回答：
「我，當然是我自己...」
許通欣喜異常，他的眼淚就要落了下來，正要說些什麼，卻見肖何閉上了眼睛，就要倒地。
急忙接過生死不知的肖何，許通大叫道：
「肖何，你小子可要撐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