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畫、吻

一百一十八畫、吻

汪筱沁自然不知這些,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便興緻缺缺的繼續看向窗外。

「怎麼了,不喜歡?」寒瑟發覺,問道。

「不是不喜歡,是我就算喜歡,又能怎麼樣?」

「…你可以畫的。我記得你曾經在中宮畫的那副山水,我也知你喜歡作畫,為什麼不……不為我畫上一幅?」

寒瑟謹慎的說着,字字倉皇,既怕她拒絕,又怕她生氣;既期待着她能心情稍微好一點,又盼望着她會真的為他畫上一幅。

沉默。

就在寒瑟已經苦笑着去收起那些東西得時候,汪筱沁卻忽然開口平靜道:「能幫我把畫紙鋪好么?」

驚喜的看過去,卻正正的對上汪筱沁平靜的只剩血紅色的鬼瞳,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沉淪了。為什麼,明明是那麼丑,那麼噁心的一張鬼面而已,他竟然會僅僅是因為她一個小小的答應,而覺得……幸福。

汪筱沁說她想出去畫那池殘荷,於是寒瑟便抱着她去了那橋上的亭。為她細心的鋪好軟塌,還是不放心,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抱住她放在懷裏安心,畢竟今日的風有些涼不是?

而終日憋悶在房內的汪筱沁,終於能出來見日得風,心情好了許多,自然也就沒有忌諱那麼多。乖順的靠在他懷裏,看他騰出一手為她鋪紙研磨。

他或許不懂畫畫,可他耐心研磨的姿勢,讓她竟有些看呆。

「沁,我第一次研磨,研得可能不是很好,你就這麼用吧?」寒瑟有些愧疚的低首看着懷裏的她,卻不料她搖搖頭,提了一隻狼毫挑了幾筆墨,沾了洗台里的清水調了暈色,便勾上了畫去。

墨很好,柔絲,不帶沉渣。

她畫,他研墨。

她提筆,他溫笑。

她看着畫,他看着她。

她一氣呵成混然自如的挑墨勾勒,他繾綣而溫地想起初見她之時,她為初凝時寂寥而清冽的歌聲。

她染卷,他拾墨。

她初礬初染,他為她暈筆卷色。

她為畫意不知求解,他為她滿心倉皇不知所究竟,只想就這麼看着她,抱着她,天荒地老。

我願為你勾魂寫魄,願為你將心研成筆墨。

我願為你經生側過,哪怕此生不過你身邊一個過客。

前生錯,許半生惘然路過。

他痴痴的盯着她,卻忘記看那畫。直到眼睛終於無法忍受不眨眼的疲累,那酸楚才一點點蔓上了眼角。他不是哭,他只是忽然覺得,哪怕就這麼看着她,看着就這麼醜陋而卑微的她,這海枯石爛,這滄海桑田,這物是人非,就一下變得無所而無謂。

「你,怎麼了?」忽覺得額上一陣冰涼,她有些驚訝的抬頭,卻竟驚訝的盯見他眼角潮濕的晶瑩。有些怔然不懂,卻發覺他竟不是哭一樣笑着揉着她的頭髮道:「沒事,風大颳了眼睛。」

不要埋怨這理由拙劣,只是有得時候,所有人的保護膜都是一樣的脆弱。

汪筱沁怕看到他如斯的表情,心裏突兀的扎疼讓她慌亂的岔了話題低頭道:「我畫好了,手僵了厲害,有些破卷了,怕是毀了你這些寶貝。」

寒瑟垂了頭盯着那畫,卻忽然有些愣。他以為他會看到那滿池殘荷,卻見到滿幅田田生生的菡萏。卓然而放,彷彿那夏夜就真的如斯而綻成妖媚而清楚的光華。一掃眼,卻見旁邊月下一抹堇色,對比著滿池青菡,鮮艷而獨立。

那畫上之人,笑容安淡,絕世風華遙遙不可及。只是這麼看着,忽覺剛才那過於大的風,更加大力的刮進了眼睛。

「我畫技差了很多,也只是憑着記憶,把那夜你的模樣畫出,所以可能把你畫的有些走形。。你就將就著看吧。至於旁邊那荷花……畢竟是人家畫神的寶貝,我要真畫一池殘荷上去……不是有些太過蕭瑟了,所以,就自己武斷的憑記憶畫了……所以畫的很醜,你將就一下吧。。」汪筱沁見他沉默,還是忍不住解釋了一下。

沒有她想像中寒瑟的反應,卻只是沉默。

她終於疑惑之甚,抬頭望他的時候,唇上卻忽然傳來一陣灼熱而霸烈的氣息。

當她震驚的望着那人緊閉而繾綣的眼睛,掙扎著拒絕這個吻的時候,卻忽然見到他眼角一滴又一滴滾出的淚水。

寒瑟,那個暴虐的男人,竟然會哭?

可回答她的,除了大力的擁抱和唇上愈加灼熱的吻,就只剩亭外的秋風颳起滿池殘荷時衰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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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皮——魑顏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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