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京城 第十一節 黃雀在後

風起京城 第十一節 黃雀在後

野豬脾氣暴躁皮糙肉厚咬合力驚人,堪稱動物界的小型坦克。一熊二虎三野豬的民間傳說,更是奠定了野豬叢林小霸王的地位,根本無需向愚蠢的人類證明自己。

雖然野豬視力不佳,只要沿着之字形逃跑然後跳到樹上,基本就能把這傢伙繞蒙圈。但在這滿地碎石的小島上,野豬跳着華爾茲就能把人置於死地。

「唐如煙,我待會去引開野豬,你找機會鑽進籠子裏,裏面有煙灰記得抹在身上去味。」李逸飛小聲說完往後退了兩步,手裏攥緊了火槍,擋在面如白紙的唐如煙身前。

「李…李逸飛,我…」

「別廢話,我數一二三,你立刻鑽進去。」

野豬踩着小碎步,從濃厚的夜幕中走入了火堆光照範圍內。雖然被火光晃得眼前一片閃爍,但它還是聞到了異樣的味道。野豬低嚎了幾聲,兇悍的三角眼東瞄西看,兩隻小耳朵靈活地轉來轉去,鼻子不停地上下翻動,開始尋找味道的來源。

李逸飛使勁吞了口唾沫:好傢夥,這頭野豬起碼兩三百斤重啊。寧願跳河裏被淹死,也不能被這傢伙拱死,媽的,拼了!!

「哎,快看野豬受傷了,你看它的右腿。」唐如煙話說得哆哆嗦嗦,言語中卻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李逸飛眯着眼睛仔細一看,腦袋裏冒出無數問號:這隻野豬的右腿上有幾條大口子,都看見骨頭了,但身上卻沒有其他明顯傷痕,肯定不是猛獸乾的。難道是那個張公子?那這野豬是怎麼過河的,河裏有看不見的暗道?

見野豬暫時沒有發動攻擊的意圖,李逸飛心頭一松,眼神幽怨地望向了黑黢黢的山林,心裏怒罵道:張公子,你個王八蛋,手銃居然沒有裝火石!!幸好野豬現在是王者變青銅,不然老子肯定要跳河。你小子躲在那裏呢?別讓我找到你,玩得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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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世澤將手中千里眼輕輕放下,隨後不甘心地又舉起來看了看,眼中掠過些許失望。他轉過頭對臧金成說:「還是被他發現了野豬有傷的事,本以為能看見那小子雞飛狗跳的。真沒意思,早知道這樣,就該讓你去抓只野狼。」

臧金成夜晚視力極佳,兩隻眼睛跟夜貓子似的。他望了望小島,指著李逸飛笑道:「公子,李逸飛現在手裏拿着手銃,腦袋卻看着我們這個方向。他似乎發現了什麼。」

張世澤一下來了興趣,舉著千里眼看了看,嘴裏『嘖嘖』了兩聲,說道:「李逸飛和傳聞中的沒腦子完全不一樣嘛,這麼快就明白了河流中隱藏着暗道,還發現了我們的藏身之處。但無所謂,反正狼群快到了。不知他待會兒會是什麼表情…」。

看着左顧右盼的李逸飛,臧金成眼中露出一絲不忍。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拱手說:「公子,小的不明白,為何如此大費周章地對付一個錦衣衛小旗?」

張世澤鼻子裏『哼』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小子當眾毆打本公子,難道本公子想玩玩他都不行?對了,你去把魯密銃拿來給我,待會兒再給李逸飛一個驚喜。」說完就拿起一件長袍穿身上,初夏的山區溫差還是很大的

見臧金成消失在黑夜中,張世澤從懷中摸出一個竹筒,從裏面拿出半張銀票,藉著月光又細細看了一遍尋思道:李逸飛,你與製造王恭廠爆炸的兇徒是什麼關係?那些兇徒又逃向了何處?廠衛的人,為何對你圍而不抓?

面對兇猛的野豬,你居然能按捺住不使用火槍,而是耐心看出了野豬的異樣,還找出了我們的藏身之處,就這份定力豈是凡人所有?!雖然以前你扮豬吃虎的厲害,但本公子今日略施小計,就讓你原形畢露。

待會兒且看本公子的手段,如何以你為魚餌,將那幕後之人釣出來。若真能揭開這背後的驚天陰謀,家中的那些老頑固,定能對我刮目相看吧。京城裏太平日子過得太久,終於有件事能讓本少爺活動活動筋骨了…

「臧金成,快點把槍拿過來,狼群已經開始過河了。待會兒擊退狼群后,李逸飛定會對本公子感恩戴德。嘿嘿,到時候本公子想要什麼消息,還不是易如反掌?快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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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豬碩大的頭顱轉向了盧溝河,兩隻小耳朵齊齊定格,眼珠子瞬間變成了血紅色,全身毛髮根根豎立,急促的粗氣從鼻孔里不斷噴出。它嗅到了更加危險的味道。

李逸飛見野豬的注意力轉向了別處,趕緊帶着唐如煙輕手輕腳地移到了籠子前,小聲道:「快點進去,然後用煙灰塗抹全身,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也不要出來。」

唐如煙進了籠子眼圈一紅,哽咽著說道:「李逸飛,我…我們一起躲進去,單憑一隻火槍你如何能敵。」她此刻覺得眼前的這個混蛋,變成了如來佛祖…

李逸飛牙疼似地吸了口冷氣:我也想躲起來,可總不能告訴你火槍根本沒法用吧。隨後苦笑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我既然得到了別人不曾擁有的,就要承受這一切的代價。」

說完,李逸飛用木棒將藤條卡死,拿起了放在石頭邊的幾個小酒壺,裏面裝滿了火藥和碎石子:如果事情緊急,待會兒就用這個抵擋一下,希望能起作用。得到必須付出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需要為穿越付出代價。

唐如煙背靠巨石蜷縮在籠子內,眼淚『簌簌』地往下淌,把臉上剛抹的煙灰衝出了幾條痕迹:你得到了別人不曾擁有的?你個混蛋,你當然知道今日之事如果傳出去,我自然沒法見人…如果,如果…你以後以此事強逼,我唯有以死明志。

李逸飛根本不知道,兩人都快成野獸夜宵了,背後那個傻姑娘還在畫着圈圈詛咒自己。他剛剛發現,盧溝河上出現了幾個蹦跳前行的黑影,看外形很像狗。如果是二哈這種奇葩生物,他不介意弄回家當寵物養起來。但很明顯,在此時此地出現的只能是----狼。

在距離火堆最近的一堆亂石后,李逸飛悄悄俯下身子,手裏緊緊抓着酒壺,邊上放着幾根捆紮好的粗木棒。只要狼群進入合適範圍,他就會把酒壺扔進火堆,能炸死幾個算幾個。木棒?那是當浮板用的,待會兒好拉着唐如煙一起跳水逃命。和野狼斗?!開什麼國際玩笑…

月光在地面上灑下一地慘白,狼群低沉的嘶吼聲,像一把冰涼的鐵梳子,不停在頭皮上剮蹭。唐如煙緊緊抓着削尖的小木棍,驚恐地注視着籠子外。她忽然想起了許多事,但這些事卻像一個個螺旋般,在腦子裏打了個轉就消失不見,她怎麼也抓不住…

狼群低聲嘶吼著發動了進攻,野豬發出了臨死前尖利凄慘的哀嚎聲。唐如煙死死捂住耳朵,她只希望狼群吃飽了,就不會再找他們的麻煩。突然,「轟」的一聲巨響撼動夜空,唐如煙嚇得手一哆嗦,心道:這是…李逸飛開槍了吧。

回聲飄過,四周寂靜,只剩下盧溝河不知疲倦的「嘩嘩」聲。唐如煙支棱著耳朵聽了半天:狼群沒了聲音,野豬也沒了響動。我們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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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槍的硝煙散盡,黑暗中出現了幾個人影,那幾隻野狼在李逸飛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像哈巴狗一樣圍繞着人影搖尾巴。在三把長弓和一隻火槍的威脅下,李逸飛手中的酒壺到底沒有丟出去。他果斷選擇了放棄,只是暗中把小刀塞進了長褲里。

涼爽的夜風緩緩吹過,張公子負手身後,踏着月光慢慢出現在河灘上,照舊昂首挺胸瀟灑不羈,頭上髮帶更是飄飄若仙。臉上那副桀驁不馴的表情,讓人很想用板磚和他打招呼。如果不是他被繩索捆得結結實實,這濁世佳公子的造型,定能誘騙許多無知少女。

張世澤吐了口血唾沫,心裏暗暗罵娘:居然在石景山遇見了劫道的強人。最討厭這種打劫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到底大意了,就不該相信五城兵馬司的那個混蛋指揮使,他拍著胸口說『京師地界絕無悍匪出沒。』要不然,自己怎會臨時選擇石景山…

「李大棒槌,出來吧,都看見你了。不就差了我幾百兩銀子嘛,也不用偷了我的馬車躲到這裏遊山玩水啊。要不是借了千里眼之助,我還找不到你。」張世澤出口就沒好話,直接把李逸飛定義成了老賴,還是人品沒救的那種。

李逸飛自然不能輸了面子,手裏拎着根木棍就站了起來:「張二狗子,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瞧見沒,這就是蒼天有眼啊。托幾位大哥的福,勞資終於抓到你了。」

聽見這話,張世澤背後立刻跳了個滿臉橫肉身似熊羆的悍匪出來:「哎,你小子咋說話呢。明明是我們抓住他的,與你有啥關係?勞資看你是弔死鬼脫褲子,又不要臉又不要命了啊。把手裏的棍子丟了,麻溜地滾過來。俺崔爺手裏的鋼刀可不認人。」

李逸飛把棍子往身後一丟,叫起了撞天屈:「各位好漢大爺,俺家裏八輩兒貧農,今天就我一個人在這兒,抓點野魚弄點山貨,誰知道會遇見張二狗子啊。還沒說兩句話,他就讓家中惡奴弄了只野豬來嚇我,這不沒辦法了才跑到島上了嘛。今天這事額,我冤大了我。」

崔五爺『嘎嘎』笑了起來,像只才吞了大魚的鴨子,手裏鋼刀抖了抖道:「爺是來劫道的,不是來聽你們廢話的。聽好了,俺崔五爺只求財不害命,所以別特么招惹勞資。走吧,還等著爺八抬大轎請你啊?等等,你給我站住,那石頭後面為什麼插了那麼多木棍?」

李逸飛臉色一變,不自覺地向後看了看,心裏暗叫不好:壞了,要是被他們發現了唐如煙的話,那還得了!!這可怎麼辦?

見李逸飛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之色,崔五爺『嘿嘿』冷笑兩聲,從同夥手裏接過火槍緩緩道:「李大棒槌,還藏着什麼好東西呢?爺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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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明朝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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