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節日

第四章 節日

()每天早晨照例地抱着老婆賴床,快到中午的時候出去吃早餐,逛逛將散的菜市,中午往往是她煮飯她洗碗。興緻所至,他們會到城市的各個地方走走,去得最多的地方是海邊。這裏是貴族區,一般平民要進來都得受到盤問,不過見到他的舉止儀態后巡邏的士兵多半會自動放行。海邊錯落着許多紅瓦白牆的華麗別墅,道路和圍欄都很講究,他們在這裏看航船遠去,看海鳥飛回,一直到太陽在海的盡頭渲染出恢弘的金黃。

住的那所破屋後頭有個小小的院子,掛了架破爛的鞦韆,唐憶找了個時間修理好了給小雪玩,不過除非唐憶在一旁和她說話,小雪一般是不會去坐的。小雪並不喜歡玩鬧,因為在森林中沒有玩的氣氛,到得後來,她所有的興趣就都投放到了唐憶的身上,只要唐憶在,她幹什麼都是開開心心的。

晚上與那談豎琴的女子表演節目,他也知道了女子名叫伊芙,與那幾名同住的男孩子間未必有親戚關係,據說以前也有個不錯的家境,後來家道中落,又染上了疾病,一夕之間什麼都沒了。但人卻無疑是個好人,收留的幾個孩子大多身體有問題,目前基本上靠她一個人的收入而艱難度rì,由於身上的疾病有可能傳染,她找工作一向是艱難無比,往往花上比一般人多五六倍的努力才能賺到一份工錢,說起來,與唐憶一同表演的所得,倒是她拿得最輕鬆的一份錢了。

接近黎明祭典的rì子,城裏的喜慶氣氛也是越來越濃,貧民區的慶祝活動往往比貴族區的更加活躍和放開,遊行啦,篝火舞會啦,在露天廣場舉行的表演啦,所有的活動都在準備中。期間有一名趾高氣揚的執事來找過唐憶,是為籌辦聯歡晚會而來的。

「……唔,因為知道這裏新來了個不錯的幻術師,又有人推薦過你了,所以我們考慮讓你到晚會上進行表演,只要你表演得好,酬勞絕對不在話下,而且還有可能被大的戲團挑選進去的可能……不過呢,原本只在這裏表演過十多天的你是沒有這樣的資格的,就算你的表演的確別出心裁……」

那胖胖的執事搓着手指,明顯是要求賄賂。這點唐憶倒不驚奇,只要自己稍微打扮一下,相信沃爾家的人也不會認出自己來,那筆酬勞似乎不菲,正是他希望的。不過,正當要從口袋裏掏出錢來,那傢伙又加了一句:

「不過,你那個搭檔不能跟着你一塊上去表演,聽說她有傳染病是吧,不行不行,這種活該被放在火中燒死的污穢的人是不能上舞台的……」

接着那人就在叫罵聲中被直接趕出去了,假如他說的是對方琴藝太差,唐憶可以理解,但是只因為染上了病便說要將人燒死,就不在他能夠容忍的範圍內了。

準備過年的前三天,唐憶開始停止表演,跟伊芙也已經打過了招呼,只不過伊芙卻仍舊每晚坐在門前彈琴,收取那少得可憐的幾個銅板。唐憶感覺得出,她似乎很焦慮,或者正為什麼麻煩事而苦惱,不過因為對方苦惱的多半是與錢有關的問題,自己也並不富裕,就不去自討沒趣了。偶爾關心一下人有益身心健康,但是與捨己為人的善心人士,自己可還有一段距離。

過年準備吃用的東西早兩天已經買好了,一大堆吃的,準備來做火鍋,幾樣新的魔術道具,唐憶準備訓練下並且哄哄小雪的開心,幾盞會發出彩sè光芒的魔法燈光,還有一支廉價的口琴,吹笛他固然更熟練一些,但口琴清爽靈活的聲音或者更能被小雪喜歡。

早上的時候依舊賴床,昨天晚上想着又過了一年,心中百味雜陳,比平時興奮了許多。在這裏晚上沒得玩,唯一能夠用來消磨無聊時光的,自然就只有小雪那誘人的身體,有個百依百順的美麗女子隨時可以抱……唔,就算回折壽也沒關係啊……

依舊懷抱着那細膩而優美的****,小雪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的,正睜著那可愛的大眼睛靜靜地望着他。打了和呵欠,他輕吻著小雪的嘴唇,一個轉身,又把她壓在了身下。

「早安……」

口中輕輕地咕噥著,他按捺下自己又迅速上升的yù念,掙扎著爬起身來,穿好衣服,進行了簡單的洗漱,小雪已經在準備早餐了,畢竟今天的這個時候外面基本上是沒什麼東西賣的。熱烈的慶祝聲從門外傳來。吃過了名義上的早餐,實際上已經過了中午,兩人穿戴一新的出門。為了避免小雪過於美麗的樣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當初從「銀sè蝮蛇號」上下來,小雪便開始穿着一件白sè的斗篷,由於緊緊地裹住了身子,罩住大半頭臉,至今仍有人看見兩人出門后宣揚「啊,我看到那個幻術師跟伊芙出門了,兩人很親密地摟在一起呢……」之類充滿敬佩的流言。

將唐憶稱為幻術師也不是第一次了,儘管唐憶總是申明這叫魔術,但大家都認為這不過是些比較高明的幻術罷了。

隔壁的房門緊鎖,想來伊芙與幾位孩子又出了門,節rì之時若要找點活干總是容易許多。唐憶摟着小雪擠進遊行的人群,前方帶頭是是各種各樣的雜耍隊伍,後頭跟隨的花車上在表演着一個個屬於這個世界的傳奇故事,公主為愛奮鬥,勇士揮劍屠龍。在整個貧民區遊了許久,不時有更多的表演加入進來。下午三點左右行至繁華的商貿區,偶爾會看到巨大的手制海報:「貞女之誓歌舞團於本月內在丹瑪大劇院進行演出,時間:****。收費:****」海報上有貞女之誓的主演奏手南茜&;#8226;伊瑟汶的畫像,由於是手繪的,圖像上的女人形象有些模糊,嘴角高高上揚,彷彿在發出某種不吉利的jǐng告。

除了販賣零嘴小吃的,街上大多數店鋪都已經關門,擠在人群之中,唐憶看見旁邊的一間店鋪里分明忙碌著伊芙的身影,她仍舊穿着那髒亂的皂sè斗篷,跪在地上吃力地用抹布擦洗着地板,兩個殘疾的孩子在她身邊幫忙。縱然丹瑪氣候比別的地方要高,但此時正處於嚴冬,空氣仍舊是稱得上寒冷的,但她卻不時伸手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並且時時不忘拉下斗篷,遮住稍微露出的頭臉。一種與此刻的喜慶氣氛格格不入的東西進入了他的心裏。

那既非同情也非哀傷,而是一種彷彿遠離現實的孤寂與安靜,一時間周圍人群吵鬧的聲音彷彿減少了許多,身邊的東西正在發生不確實的模糊感,他緊了緊摟住小雪的手。

「阿憶,怎麼啦?」

敏感的小雪察覺到了他的不對,更加緊密地貼往他的身體。

「唔,沒什麼,你看那裏。」

「咦?是每天跟你搭檔的那個伊芙姐姐。我們要去幫她的忙嗎?」

「……不用了。」嘆了口氣,唐憶輕聲說道,「我們是出來玩的,又不是出來做事的。告訴你,聽說晚上有很漂亮的魔法可以看哦,啊,可惜沒煙花……」

這個世界的火藥似乎還存在於某個未出世的天才鍊金術士的腦海當中,當然他也並非想看煙花,只是心想小雪或許會喜歡,事實上他一向討厭爆竹的吵鬧聲,從未覺得裏面有任何喜慶的氣氛。

隨着人流繼續往前移動,轉過街角時,他看見一個男孩子一面哭着一面從街道的那邊擠過來,隨後往伊芙工作的商店裏跑去。那是幾個孩子中唯一正常的一名男孩,十二三歲的樣子,長得也還不錯,但就是xìng格有些孤僻內向,據說以前有病,但是在伊芙的努力下,終於將他給治好了。那男孩跑到店鋪中,一邊哭一邊跟三人說着什麼,隨後伊芙大驚失sè地站了起來,匆忙地關閉店鋪,隨着男孩往另一條街擠過去了。

「小雪,我們去看看。」

終究不願意看到他們出現太大的麻煩,唐憶與小雪遠遠地跟在了後面。穿過幾條街道,到了丹瑪大劇院的附近,遠處一群人正在看熱鬧,擠進去一瞧,他立刻便明白了發生的事情。

那是大劇院旁邊一名貴族的商鋪門口,與伊芙同住的那名耳朵有些不靈光的少年正被脫光了上衣吊在房樑上鞭打,渾身已是青紫處處,滿臉的血痕。這孩子名叫薩米,是幾個孩子中年齡最大的一位,在幾個孩子中,也屬他最為懂事,然而此刻被吊在這裏,那些人打他的理由卻是因為他偷了東西。

「……該死的賤民,居然敢到老爺店裏來偷東西,那些貴重的東西是你這樣的臟手可以碰的嗎……可惡,偷了東西以後竟然還敢躲在那裏聽貞女之誓的音樂聲,你真不把老爺我放在眼裏是吧……你居然還能從樓上跳下來……給我打,先打腿!狠狠地打,打死為止……」

那店鋪緊鄰著大劇院,其中與個陽台與大劇院的窗口相隔不遠,可以隱約聽見裏面的排練聲,想來這孩子偷了東西之後竟還躲在這裏聽音樂,因此才被逮到,而之後從樓上直接跳下更是將一條腿直接摔斷了,此刻看來慘不忍睹。隨着那貴族的罵聲,周圍的打手卻沒有留情,前面一個人用鞭子抽著,不時還有人拿棍子狠狠打在那孱弱的身體上。伊芙一見到這情況,便哭着撲了上去。

照例是哭泣,求饒,幾名打手自然沒有停下來,倒是那名貴族見了伊芙的身形,冷笑着走了過來:「呦,看起來還是個美人,這小子是你什麼人啊?你知道,平民敢在貴族的產業中偷東西,那可是直接打死也沒人能管的哦。不過嘛……」

那貴族笑着挑起伊芙的下巴,手伸進斗篷,望伊芙淚水滿布的臉上一摸,隨即疑惑道:「什麼東西?」

將斗篷掀開了一點,那貴族如同被火炙烤般陡然退出兩步,拿起一條鞭子便抽了過來:「……有病!你這樣的病人怎麼還沒被燒死!呀,要是傳染給少爺看少爺不生生折磨死你……」

鞭子「啪」的一聲抽在了伊芙的左肩上,布片飛散中,鮮血也濺了出來,那貴族意猶未盡地還想抽第二鞭,唐憶連忙沖了出去:「住手!」

鞭影飛擊而下,隨後但聽得「刷」的一聲,冷冽光芒圓舞如畫,在將長鞭斬為碎片的同時,手持大馬士革刀的小雪也如同閃電般的沖了上去。

「鐺——」的一聲響,那貴族看來也修習了武技,及時拔出腰間的劍來,卻終究被小雪一刀劈斷,人飛出了兩米之外,反應過來的唐憶連忙喊了一聲:「小雪停手!」

這一下變起倉促,待到眾人反應過來時,那貴族已經倒在了台階之上,用驚懼的眼光看着身披白sè斗篷的女子走回唐憶身邊,親昵地挽起他的手:「你、你們……是什麼人?」

「哦,抱歉抱歉,只是誤會……」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唐憶乾笑了晃了晃手,「這孩子我認識的,相信偷東西也只是一時誤入歧途,就這樣打死了,不是顯得老爺您肚量太小嗎?打成這樣,我看也就夠了……對了,他可有打壞你的東西嗎?」

「那……倒是沒有……」那貴族心有餘悸地站起身來,目光緊盯着站在唐憶身邊顯得嬌弱溫順的姑娘,若是方才唐憶喊得再晚一點,他毫不懷疑那可怕的女孩已經衝上來殺了自己,「不過你說放就放,我不是很沒面子,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是哪個家族的?」

「哦,在下並不是貴族。」唐憶點了點頭,「但是有位凱瑟琳夫人是我的朋友,你看,是不是可以賣個面子……」他一面說着一面從懷裏掏出那面由凱瑟琳夫人送給他的銀牌來,原本若是對方的權勢太大,他也不願給凱瑟琳夫人添麻煩,但方才已聽說了這人只是一名子爵,想來凱瑟琳夫人那麼大排場,應該是可以惹得起的。

果然,將那銀牌接過去一看,那人立即便了臉sè,隨後揮了揮手:「既然是這樣,就給你個面子好了……給我好好管住這傢伙,別讓他再出來晃……雖然也應該沒什麼機會了……」他望了望被打得渾身是血的男孩一眼,叫上打人的隨從們離開。待到將薩米從樑上解下來,男孩看來已經奄奄一息了。

「薩米、薩米……你、你沒事吧?很疼嗎?很疼嗎?告訴我感覺怎麼樣……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呢,就算咱們缺錢,可也不能這樣啊,你別說話、別說話,我們帶你去找醫生……」

伊芙早已哭得不成樣子,但似乎是顧忌身上的病,卻不敢去摟抱他,無奈之下只好由唐憶摟着渾身是血的男孩。薩米虛弱地咳嗽幾聲,然而身體實在受傷太重,口中只是吐出了幾絲血沫。唐憶連忙說道:「別說話了,馬上找醫生要緊,伊芙,你知道哪裏有醫生嗎?」

「我知道、我知道……下三區有個叫肖恩的老爺爺,為人很好的,治病收的錢也少,我們快去找他……」

在這個世界,唐憶已經不止一次的感覺到了信息不通的不便,下三區離這裏不算近,趕過去都得花很多時間,不過這周圍商店大都關門,想來也問不出哪裏就有草藥醫生。至於光神宮的祭師這個時候大都聚集在祈願聖壇附近進行禱告,路程就更加遠了幾倍。無奈之下,也只好抱起薩米往名為下三區的貧民區跑去。

到了那裏時,眼見已是下午四五點的樣子,太陽低垂在西邊。到得肖恩的家裏一問,才知道他出去觀看錶演,此時還未回來。薩米看來頗為強韌,此時竟還苦苦撐著。眾人連忙找人出去尋找老醫生,這次還好,過了不久,便將那人尋了回來。

那是一名上了年紀的慈祥老人,見了薩米的樣子,二話不說地為他進行急救處理,然而片刻之後,他仍然搖了搖頭:「這孩子受傷太重,身體里的器官都已經受了傷,我也只能做一些表面上的包紮,恐怕是已經……」

望着他yù言又止的神情,眾人自然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伊芙和三個孩子的哭訴間,唐憶也終於知道了薩米去偷東西的理由。原來這幾人原本都是因為身體上有缺陷而生活在一起,治療好名為蘭得爾的孩子之後,伊芙覺得他腦子靈活,便東拼西湊地找了筆錢給他去一個平民學校上學,此後每年將要開學的那段時間裏,眾人都得為了他的學費發愁好一陣子,今年眼見過完年後便要上學,學費卻還差了好大一截,眾人都在為這筆錢而想辦法。薩米一時焦急,竟然想到了偷竊上去。

唉,耳朵有問題的人去偷東西,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唐憶心中想着,感到有些悲哀,若是早些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自己應該是能夠幫他們湊齊這筆費用的吧,但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了。一路上抱着薩米跑來跑去,他也累得夠嗆,此刻像是陡然得到了一個答案,他走進內屋去喝水,休息了一陣,再出來時,伊芙已經不見了。

「……唉,剛才說了如果請魔藥師來恐怕還有些希望,伊芙她立刻就衝出去了,可是……魔藥師的架子,連一般貴族都請不動,是我們可以找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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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域求生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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