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解釋
銷兒回自己房間去抄寫葯譜。栗蔚雲站在藥房門前,見到青囊坐在院中的石台上,面前的支起的木架上放着一個葯筐,他正在一根根的挑揀草藥。
栗蔚雲看了許久,青囊目不轉睛,一絲不苟。
她知道青囊的習慣,只要是關於草藥醫術有關的事情,他都是很容易入迷。
她走了過去,看了眼藥筐內的草藥,她並不認識。
陰影遮擋葯筐,青囊動作頓了下后又繼續挑揀。
「聽聞陛下這兩年頭痛病加重,想必你如今在陛下身邊也不好待了。」
青囊好似沒有聽見一般,沒有回應她。
栗蔚雲走到他聲旁的石凳上坐下,繼續道:「你給陛下服的是什麼葯?還能醫治好嗎?」
青囊微微的側頭看了她一眼,依舊是沒有回答。
「陛下派內衛行刺赤戎和北戎皇帝的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後動作?」
青囊丟下了手中剛撿起的一根草藥,目光冷冷的看着栗蔚雲。
「為什麼這麼做?」她想問清楚,因為她實在想不出來青囊這麼做的原因。
青囊盯着她,冰冷的目光,比這院內的積雪還寒幾分,但是卻看不出他的憤怒和殺氣。
以前只要有人觸犯到他,他當即便回目露凶光,於此同時便會對進犯的人出手。雖然此刻他的目光一樣時冰寒的,但並無怒氣。
栗蔚雲也並不擔心他會對她施毒,繼續道:「同時得罪赤戎語北戎,你差點讓大周陷入死地,你可知若是西南的勐國和東南的東越趁此機會同時的進犯,大周將會是什麼局面嗎?也幸而邊疆的數十萬將士拚死血戰,才攻破赤戎,逼迫北戎收兵。否則,你便是大周千古罪人。」
栗蔚雲說着心中有幾分惱恨和激動。
雖然如今的局面是可觀的,但想來依舊心有餘悸,這裏面的變數太大了。
青囊聽到這兒反而是冷冷的笑了笑,聲音冰冷的道:「我只是一個大夫,我只對葯感興趣,軍國大事,我無興趣,也不懂,更沒有參與。」
栗蔚雲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青囊眸中一片平靜。她也知道青囊不是喜歡說謊的人。對於青囊來說,他並不屑於說謊,要麼坦白的說,要麼就直接閉口不言。
「陛下為何去行刺赤戎和北戎的皇帝?」
青囊閉口不言,起身端著已經條件好的一小竹筐的藥草朝藥房去。
「你沒有參與,此事還是和你有關是不是?」栗蔚雲問。
青囊腳步未停,走進藥房后便關上了房門。
栗蔚雲泄了口氣,看來真的是與青囊有關的。
她在院子中坐了片刻,便去了銷兒的房間,房中沒有點燃暖爐,比外邊還寒冷。
銷兒坐在書案後面,正在認真的抄寫葯譜,同時口中默念在背下來,就連她推門進去,銷兒都沒有察覺。
她也沒有打擾銷兒,看了他一會兒,便轉身出去,讓小廝待銷兒休息的時候告訴他一聲她先回去,過兩日再過來。
栗蔚雲回到淮寧王府見到秦敏瀾的車馬隨從都在,不由的笑了下,不知道秦敏瀾最後鬧着淮寧王如何了,估計是夠淮寧王受的。
她朝自己的小院走去,剛走到在距離自己小院不遠的水榭後面的小徑時,聽到了水榭裏面傳來的嘻嘻的笑聲,她無疑的朝水榭里瞥了眼,半掩的窗戶內瞧見兩個侍女,正是梅骨身邊的侍女。
侍女似乎也瞥見了外面經過的她,立即的止住了笑聲,然後悄然的躲開。
栗蔚雲笑了下,也沒有當回事,便先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中,便瞧見了院子中的三個侍女一邊曬著太陽擺弄手中的女工一邊在說笑,似乎很開心。
瞧見她回來,三人笑容立即的收起,臉色也微微的便的蒼白,立即的起身福了一禮:「栗姑娘。」聲音有幾分驚慌。
栗蔚雲心中有一些懷疑她們所說笑的應該是和自己有關,便笑着走上前問:「說什麼這麼開心?」
三個侍女相互的看了眼,神色更加緊張不安,卻沒有一個張口。
「罷了,濮陽王世子今日沒有鬧出什麼事情吧?」
「沒,此時世子正和殿下在花園內賞梅呢!」
她點了下頭,便走進了房中,三個侍女也立即的跟着進去伺候。她此時注意到外間的桌子上放着一個點心木盒。
侍女注意到她的神色,笑着道:「這是顧姑娘送過來的。」
她走近了些瞧見了盒子上的花紋和知味齋三個字,問:「顧姑娘怎麼想到送點心過來?」
這知味齋裏面有好幾樣點心可是她最喜歡的。
「聽說是今日顧姑娘出門經過,想起殿下喜歡這家的點心,便買了些。又聽殿下提到過姑娘也是喜歡知味齋的點心的,所以就多買了一份送給了姑娘。」
栗蔚雲走過去打開了點心木盒,上下兩層的幾樣點心的確都是她喜愛的。
顧姑娘記得殿下喜歡什麼口味變也罷了,竟然還記得她的,而且這還是從殿下的從口聽說的。
她猶豫了一下,笑道:「替我過去給顧姑娘道聲謝。」
一個侍女應是便退了出去。
栗蔚雲讓另外的兩個侍女也都退下后,坐在了桌邊,伸手拿了一塊點心嗅了嗅,放了回去,將盒子蓋好。腦海中卻想到剛剛梅骨身邊的侍女和這個院子中伺候自己的幾個侍女嬉笑的事情。
不知道這背後是發生了什麼。
就在她沉思的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了一個黑豆的叫聲,接着聽到了侍女殷勤的說話聲,知道來人是小西。這時黑豆已經從門簾下面鑽了進來,沒有撲上來,卻是在進門處坐着,還回頭朝外面看去。
「進來吧!」她喊道,小西這才掀起帘子進來,面上帶着嬉笑。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小西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走上前遞給她道:「這是李四爺命人送過來的。」
「我四師兄?」
「是。」
栗蔚雲接過信,見到信上的稱呼,得知是栗蔚風來信,她也不避諱小西,直接打開來看。
因為和赤戎之間交戰,栗父栗母一直都很擔心,特別是聽說她跟着將士去了赤戎后,栗母每日都是茶飯不思的記掛,前段時間聽聞她受了傷,本來是想尋找個機會到耿州城見見她的,奈何她又被安排扶著李二將軍的靈柩回京。
栗母本是想隨後也來京的,奈何栗父阻礙,她便沒有來京,這段時間擔憂加上天氣酷寒卧病在床,好在他們幾個晚輩在身邊照顧,每日的安慰。
栗蔚風還在信中提到,栗母現在的心思,便是讓她別再從軍回家,栗蔚風也讓她好好的考慮這件事情。讓她務必回封信。
栗蔚雲將一封長長的信看完,心中一陣酸澀,眼眶濕潤。她能想像道栗母現在是什麼樣子,怕是聽說自己受傷后,就是每日以淚洗面。
自己雖然用着栗蔚雲的身體,但是她心裏一直把自己當成李桑榆,以至於對於栗父栗母的感情並沒有那麼深厚,覺得有愧他們,也沒有替栗蔚雲盡孝。
小西見她模樣,也大致猜到了這家書中的必然是寫盡了擔憂和挂念。
「栗姑娘,如今京城的溫度雖然有所轉暖,但是西北必然還是大雪飄飛,即便是要回去,也是不方便,而且行路也不安全,不如就再等等,開春了再回去吧?」
栗蔚雲抬頭看了眼小西,苦笑了下道:「謝謝。」
小西愣了下,笑道:「栗姑娘和小西便不要說謝了。」頓了下,他正瞥見桌子上的點心盒,嘻嘻的笑道,「栗姑娘若是相謝的話,不如送我一些吃的吧!」
栗蔚雲順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點心盒上,她可是知道小西是個多饞的人,以前在虞縣的時候,他可是動輒就喊餓,而且每次還吃的特別多。
當時想他是年紀小,加之正是長個頭的時候,貪吃,沒想到現在長成這麼大的少年了,還是這麼貪嘴,一點都沒變。
她笑着走到桌邊,拿起點心盒,笑道:「你若是喜歡,便都拿去吧!」
「那怎麼行。」
「我這幾日沒有太大的胃口。」說着將點心盒塞到小西的懷中。
小西毫不顧忌形象的打開,拿起一個嘗了嘗,笑道:「還是知味齋的點心口味好。」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栗蔚雲也是被他逗的笑了。
「好了,快回去吧,或許帶回殿下有事情要找你呢!」
「公子正和世子在逛園子,身邊也有人陪着,哪裏需要我。」
「世子沒有讓殿下賠他寵物了?」
「本來是要的,公子便讓世子把黑豆賠給他,世子自然是不樂意的,但是為了氣公子便要去牽黑豆,最後差點被咬。兩個人吵了好一會兒,吵著吵著世子就被公子給說服了,然後兩人就高高興興的逛園子了。」
「怎麼說服的?」栗蔚雲感了興趣,早上秦敏瀾過來的時候,可是氣焰洶洶,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公子說,若是世子再這麼和他吵鬧,明日就去宣國公府向廖三小姐提親。料想宣國公也會考慮考慮他的。然後世子就不再鬧了。」
栗蔚雲笑了下,心頭卻不知為何有一點的不舒服。
「若是世子真的鬧下去,殿下真的會去提親嗎?」她話剛問出口,便覺得自己怎麼那麼蠢,問出這等問題。
小西卻是瞧出了她面上有幾分愁緒凝結,心下立即的明白了,不由的暗喜。笑道:「那小西可不知道,但是瞧著公子說這話的時候那般的認真,應該是有這心思吧。」
栗蔚雲頓了頓,眉頭微蹙,然後便又是點了點頭,聲音低靡了幾分:「想必廖三小姐是個才貌雙全的姑娘,與殿下說來也算是般配。」
小西見此立即的意識到適得其反了,本來是想讓栗姑娘吃醋,怎麼最後成了成全。
他心中大叫不好,自己竟然忘記了栗姑娘可不是那些喜歡爭風吃醋的姑娘。這若是讓公子知道了他胡亂說話弄巧成拙,估計不是罰他一天不吃飯這麼簡單了。
他立即的改口道:「其實公子也就是為了氣氣世子罷了,廖三小姐和世子是兩情相悅的,公子怎麼可能奪人所愛……」
他剛說到這兒,發現自己似乎是越說越不對,越描越黑。
他惱恨的暗罵了自己一句,又慌忙的道:「栗姑娘,小西覺得公子他就是和世子說句玩笑話,這種婚姻大事,哪裏是……」
也不對,也不對,小西忽然腦子裏好亂,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說得越多錯的越多,腦中飛速的尋找合適的話,可又怕再出錯,最後所幸閉口了。
「栗姑娘,反正公子心裏是只有姑娘你的,小西去瞧瞧公子有沒有什麼吩咐,先告退了。」說着抱着點心盒便鑽了出去。
黑豆朝栗蔚雲看了看,然後又朝門口敲了敲,哼哼唧唧幾聲后,似乎也感受到了房間氣氛的不對勁一般,灰溜溜的也鑽了出去。
栗蔚雲苦笑了下,在桌邊坐下,剛剛的一點矜動,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
忽然問了句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關心起淮寧王的親事了?這與她有什麼關係?
難道她還指望真的嫁給他不成?
她心中冷冷的苦笑,她前世被皇家的兩個男人辜負,難道教訓還不夠嗎?
淮寧王是胸有大志之人,他不會甘心做一個閑散的郡王,今後他必然是會一步步的朝着權力的上次躋身,若是留在他身邊,難免會再次的面對那些腥風血雨。
她不喜歡這朝中和後宮的爾虞我詐,富貴雖然富貴,但她更喜歡西北軍營中的簡單豪爽。
也許,她不該與他走的那麼近。
她看了眼手邊桌子上的信,她暗暗的舒了口氣。也許她該回到軍中去,雖然父兄的意願已經完成,但是李家的冤屈卻沒有洗刷,那個人還沒有得到報應。
等一些結束,她便回到修縣,聽從栗父栗母的安排,找一個平平凡凡的兒郎成親,這一輩子過的簡簡單單安安穩穩便知足了。
她竟然莫名的想到了高景圭,隨後便是苦笑了下,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