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江南煙雨

「那我就放心了。」喬念笑的有些許靦腆，「我已經是結了婚的人了，我的身體只給你看，你不嫌棄我，我自己根本不在意。」

這是她的肺腑之言，就算這輩子再也穿不了抹胸、弔帶的裙子，她也無所謂。

只要自己的丈夫還愛自己，和以前一樣，那她依然自信滿滿。

有時候女人的自信其實是男人給的。

席莫庭看着她，心中百轉千回，再多的壓抑和不快也被她軟化。

「過些日子，我帶你出去玩吧。」他的手臂撐在喬念的兩側，壓下身子，額頭抵着她的眉心，氣息就全噴在她的臉上。

喬念一時覺得無限依戀。

她眨了眨眼睛，說道：「好啊。」

………

九月，B市酷暑難耐，喬念卻躲在陰雨潮濕的江南小鎮避暑作畫。

這裏所見之處都是烏瓦白牆，碧水清泉，青石小路被早晨的雨水沖刷過，斑駁而乾淨。

喬念坐在石拱橋上，遠處一艘烏篷船慢慢駛近，波光粼粼的河水裏倒映着兩岸古樸的店鋪房舍，河水盡頭一輪紅艷艷的夕陽懸掛着，一點一點往下落。

喬念拿着畫筆，在面前的畫板上一點一點耐心的勾勒出眼前安靜又不失生機的畫面。

快要收筆的時候，一對老人慢慢的走上橋來。

「喬小姐，又來畫畫啊！」面容慈善的老太太笑着向她招手。

「是啊，阿婆。」喬念連忙站起來，嫻熟的寒暄：「又和阿公一起散步啊，你們晚飯吃的真早。」

「我們都是閑人，早點吃飯，早點出來走走，晚上再早點睡覺。」老奶奶呵呵笑道。

說話的間隙，兩人已經到了喬念跟前。

兩位老人都過了古來稀的年齡，不過精神很是矍鑠，尤其是老爺子眉目炯炯。

「嗯，進步不小。」老爺子湊上前看了喬念的畫，給予了肯定的誇獎。

喬念心裏美滋滋的，莞爾笑道：「謝謝阿公。」

這個小鎮適合修身養性，故而隱匿的文人墨客也不少。

眼前的老爺子就是一個頗有名氣的書畫家，現在還是好幾所大學的名譽教授，偶爾會出去做個講座什麼的。

能得到他的誇獎，確實是一種肯定。

猶記得三個月前剛來這裏的時候，第一次遇到兩位老人，老爺子可是不客氣的指導了半天。

「你比我的有些學生有靈性，能持之以恆肯定會出成績。」老爺子好為人師，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他看得出喬念是有功底的。

「對了，我那裏有珍藏的宣紙，比你這個好。」他用手指捻起喬念的畫紙，摸了摸，「下次我們給你帶一些。」

「謝謝阿公，我那裏有上好的明前龍井，下次我也給您帶一些。」喬念卻之不恭，又借花獻佛。

家裏的茶葉是席莫庭上次特地帶回來送給她的。

「好啊！」老爺子愛茶，當即拍板，「就明天吧，我們還在這裏，不見不散。」

「好，不見不散！」喬念笑着應和。

兩人聊完畫，老太太才看着喬念身上的衣裳，問道：「你這身是在趙家裁縫鋪子做的吧？」

喬念點頭，「對啊，是趙老闆做的。」

趙家裁縫店是這裏的一家百年老店，店裏只做老式的衣裳，不做新款。

喬念在這裏住的時間長了，自然認識了左鄰右舍，偶爾一起吃飯逛街，是她們推薦了這家店，她想入鄉隨俗，做幾身穿了玩也不錯。

「真好看，真適合你！」老太太上下打量她。

只見她濃眉大眼，一張小巧瓜子臉，烏黑的長發，眼裏不禁都是喜歡，她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可惜時代變了，不過竟還有人有這樣古樸的氣質，難得。

「謝謝阿婆誇獎。」喬念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

兩個老人笑了笑，準備繼續散步，走到橋下的時候，老太太又回頭叫她：「早些收工回去，聽說晚上還有雨呢。」

「嗯！」喬念朝她笑着頷首。

………

夜幕漸漸降臨，果然如老太太所說，又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江南多水，最近一直陰雨綿綿。

喬念已經走到了院子外面，仍是沒逃過被淋的命運。

她住的是一個兩進的院子，一進門是寬敞的院落，院牆四周種滿了翠綠的竹子，再穿過一個圓形拱門就到了內院。

內院裏養了一池睡蓮，門口兩側各有一株桂花，桂花樹已經吐出花蕊，初露芬芳。

喬念快步跑進屋，主屋是一棟兩層小洋樓，屬民國時期，這間院落是席莫庭通過關係租到的，並不出售，為此她還惋惜了好一陣。

進了屋，她又上了蜿蜒的紅漆樓梯，她住二樓，一樓一般用來會客或者吃飯。

上了樓，鞋子踩在木質地板上有噠噠的聲響，喬念如釋重負的放下手裏的畫架，一邊用手穿過頸后，撩了一下微濕的長發。

席莫庭就坐在靠牆的梨花木雕花椅子上，因為屋裏沒開燈，他也沒說話，所以喬念一時沒有發現。

倒是她自己一上來就站在窗戶邊，窗外有些明亮的天光和院子裏的路燈照在她身上。

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斜襟旗袍，深色的滾邊，旗袍上用紅絲線綉了點點海棠。

旗袍無疑是最顯身段的，將前後線條勾勒的無不誘人，腰身更似蒲柳般柔軟，那一頭長發因為沾了雨，有些繾綣的纏繞在身後，瓷白的臉上秀眉杏目。

整個人好似是從江南煙雨的水墨畫里走出來的，美得溫柔卻不真實。

喬念毫無察覺，脫了鞋赤腳走在地板上，準備去浴室里洗澡換衣服。

剛走兩步，手臂一緊，便被人拉了過去。

她嚇了一跳，驚呼聲還沒有出口，就被人用手指壓住了唇。

「是我！」席莫庭在她耳邊說道，他手臂收緊，已經將她整個人抱坐在懷裏。

熟悉的聲音讓喬念僵硬的身子鬆軟下來。

「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過兩天？」她摟着他的脖子，藉著窗外的光線看他的臉，又嗔怪道：「在屋裏怎麼也不開燈，差點嚇到我。」

前幾天他送遙遙和小佑回B市，兩個孩子整個暑假都在這裏住，直到開學才回去。

「安頓好孩子們，沒什麼事就回來了，怕你一個人在這裏害怕。」席莫庭低頭看她，嘴角噙著笑，眼神專註還有一些熾熱。

可惜屋裏暗，喬念沒看見這份熱度，只覺得他眼裏亮閃閃的，很深邃。

「我不怕啊，這裏治安很好，民風淳樸。」她答的隨意。

也不知是不是在這裏待久了，她聲音有些軟噥，明明是很隨意的話，隨意的語氣，聽在席莫庭耳里，卻有些嬌俏的感覺。

他不由將她抱的更緊，問道：「身上的衣服是哪裏來的？」

今天已經是第二個人問她衣服了，喬念心裏不由歡快。

她掙開他的手臂，站起身，又想起來燈沒開，趕忙跑去牆邊按了開關，又跑回他面前轉了一個圈，問道：「好看嗎？」

橘黃色的燈光下，唇紅齒白的女子，濃纖合度的身材，月白色的衣袂。

席莫庭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像個謫仙。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眼神裏帶着仰慕和莫名的欣慰滿足。

喬念被他看的不自在了，才撫了撫衣角，答道：「這是在趙家裁縫鋪做的，隔壁王太太推薦我去的。」

「哦，你倒是跟她們混熟了。」席莫庭微笑，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她身上。

「嗯，她還說要教我打麻將呢，她們總是三缺一，如果我也學會了可以陪她們解解乏。」喬念說着看了眼窗外，雨似乎更大了。

「不過你也知道我的牌技有多爛。」她笑了笑，沒有繼續陪他，轉身在衣櫃里找了睡衣去洗澡。

身上淋雨有些黏，讓她不舒服。

席莫庭目送她的背影進了浴室，兀自撐起手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竟然笑的有些傻。

浴室里熱氣氤氳，喬念解身上的旗袍盤扣花了不少時間，她把衣服脫下來放在一邊，一隻腳剛要邁進玻璃門，身後的門就打開了，緊接着又關上。

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就將她朝里推了兩步，身後的人跟着貼上來，竟然是光着上身的。

「你……你急什麼？」喬念轉身，有些無奈，目光飄到他精瘦的腹肌，耳根發燒，「等我洗完你再洗，你看這裏這麼……」

「狹小」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這麼硬生生的被他奪去了呼吸。

席莫庭吻的纏綿，熱水從花灑里流出，空氣變的濕熱而稀薄。

喬念被他擠壓在滑膩的牆壁之間，不由自主攀緊他。

「我是來告訴你，」席莫庭的唇輕點她肩上的小塊傷疤，又一路吻着她的脖子到耳根，用暗啞又磁性的聲音說道：「你很好看，席太太今天真美。」

………

在浴室里胡鬧了一小時，喬念已經沒有力氣再下樓。

席莫庭下樓吃了飯，又給她帶了一些上來。

他們在這裏雇了一個鐘點工，定時打掃庭院和煮飯，每天煮完晚飯，她就可以先走了。

喬念沒什麼胃口，就是覺得口渴，所以對那碗酒釀元宵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