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夫婦一體
「又胡說，什麼死啊活？！不知道忌諱！」四四忙斥喝了夏茉一下，轉頭陪笑着看着康熙，「皇阿瑪，茉兒還小，您別理她。」
康熙沒理四四，低頭想了想，「茉兒，你想說，與其讓老八尸位素餐，不如讓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許能把能力發揮到極致？」
「茉兒是這意思嗎？」夏茉反而被說糊塗了，想想，「茉兒是想說，唐寅死了吧，可是他的畫還活着，八哥將來做的事就是千古留名的事兒。您是聖明天子，而現在是太平盛世。後世傳說時，不得想，哎，咱們康熙爺多厲害啊，政事有二哥、四哥；武有大哥；文有三、五、七哥，連丹青都有八哥，多會教兒子啊！」
她着力的捧著康熙，反正康熙兒子優秀已經是公認的事了，不優秀也不至於鬧成後來九王奪嫡一說了。都是笨蛋的話，康熙只怕更煩，沒人繼位了。
康熙無力的看着夏茉，「李德全，把八阿哥扶起來吧！」
「謝皇阿瑪！」夏茉忙喜滋滋的規矩的行了一禮，過去扶起了老八，給他拍拍灰，「涼嗎？」
「不涼！」老八笑得跟傻子一樣。
太子，四四再望天。
「都滾出去，看到你們就煩。」老爺子哀怨的拍著桌子，不是生氣了，而是無可奈何，有氣發不出。四人一笑，老實的行禮，退了出來。
出來了，太子不管了和老四一起拿扇子敲著老八的頭，把老八敲得跟木魚一樣，不一會兒光光的腦袋就紅了一片。
「二哥、四哥！」夏茉跳了起來了，把老八拉開，放到自己身後。
「倆個小笨蛋。」四四恨恨的罵道。
「就是，你都管事了，要打什麼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非這時弄？不會做出好戲來，等皇阿瑪放了心，再做？」太子也跳起腳來。
「不是順便嗎？」老八摸著燙燙的頭皮有點委曲了。
「哎！我不管你了。」太子真的氣極敗壞了。
「二哥！」夏茉拉着太子的袖子，「謝謝你。」
「哎！以後聰明些。」太子扒了老八的額頭一下，搖搖頭，「快回去吃飯吧！」
「臣弟等告退。」四四和老八規矩的打着千，夏茉也乖乖的一甩帕子。
太子揮手，自己直接回東三所了。四四他們一起回阿哥處。
四四低頭悶悶不樂的走在前頭，老八和夏茉手牽手的跟着。大家都不說話，到了阿哥處，四四先到的自己院門口，這才停下。
「我啥時告訴過你我喜歡假山石頭了？」四四閑閑的看着老八，但眼睛裏要噴出火來了。
「你不喜歡嗎？」老八裝着很吃驚的樣子，忽閃着他純潔的黑眼珠子。夏茉馬上退後一步，不是她沒義氣，只是有時吧，男人們的事還是男人們自己解決吧！自己要是被殃及了就不合算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說我長得像石頭！」四四拿着扇子暴怒的敲打着老八。四四剛剛聽到老八說『看到假山石頭就著著要給四哥，他一定喜歡』就氣得眉毛直跳。
他可是聽說了，老八在給各家佈置時，在安王府邊上另一間花園裏佈置了不少的假山，還對人開玩笑着說，『石臉四哥對着石頭假山，正好配對了。』自己沒聽到歸沒聽到，現在聽到了，怎麼能讓他不生氣。
這次夏茉不敢再攔了，雖然老八現在看着挺可憐的，但看四四這麼失控的樣子很好玩、也很可怕。
「阿瑪好凶！」一個細細的聲音從底下傳來，四四瞬間石化。夏茉尋聲望去，芷蘭躲在柱子後頭露著半張小臉。
夏茉笑着對芷蘭招招手，芷蘭跑了過來。但到跟前還是站住了，規矩的一一請著安，「芷蘭給阿瑪請安，給八叔、八嬸請安！」
四四訥訥的收回了手，阿哥處孩子倒是不少的，不過老四這邊子嗣艱難，費多少力氣，活着的就這麼一個閨女。錦慧肚子裏還有一個，生下來還不知道怎麼着。所以四四對惟一的女兒更是疼到骨子裏了，一點沒有重男輕女的意思，當然他也沒兒子可以重視的。
平日裏對着芷蘭倒是真的慈父像，雖然不像康熙那麼慣夏茉，但也是一向輕言細語，和藹得很。沒想到今兒讓女兒看到他打人，實在，實在是太失策了。
四四回頭瞪了一眼跟着的奶嬤，怎麼能讓女兒看到自己這麼暴力的一面？嚇著怎麼辦？以後芷蘭怕自己怎麼辦？
「格格一定要等爺回來再吃飯，說要陪爺一起吃。正巴巴的盼著爺回來呢！」奶嬤只好硬著頭皮答道。
奶嬤不是也沒法嗎？福晉雙身子，倦怠了，在屋裏歇了。李氏一邊是看福晉的肚子難受，一邊又想到那新進的丫頭妖嬈的樣子就妒火中燒，眼裏看到女兒更難受了，想着若是芷蘭是男孩，她還怕什麼？於是奶嬤便只好把芷蘭帶得遠遠的，誰知道爺門口訓人呢？
「蘭兒，謝謝你，不然八叔要被你阿瑪打死了。」老八故意悲啼，「我們蘭兒真乖啊！比你阿瑪好多了，你阿瑪光知道打人。你看，八叔的頭都打腫了！」
老八蹲下拉着蘭芷的小手，來摸自己的頭。兩家關係本來就好，夏茉也喜歡芷蘭，沒事時，芷蘭也會去他們院裏玩，跟老八他們關係十分之融洽。現在他倒是真的感激了，剛剛四哥是下了死力氣的，真疼啊！
「不會的，不會，阿瑪是好人，阿瑪疼八叔的。」芷蘭擺着手，她輕輕的摸摸老八紅紅的頭皮，「芷蘭給八叔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蘭兒真乖啊，你八嬸小時候就是這麼給八叔吹吹的，吹吹就不疼了。」八八笑着一捏捏芷蘭的小臉，「寶貝兒，給八叔當閨女好不，不要你阿瑪了，整天沒個笑臉，還打人，太壞了！八叔、八嬸多好，給你畫畫、給你講故事、給你……」
「滾！」四四聽不下去了，一彎腰抱着寶貝女兒就進去了，芷蘭還跟他們揮手再見！
夏茉笑得不行。四四這樣，就好像生怕老八真的想搶他的閨女一樣。
終於只剩下他們倆人了，又不想回去，手牽手去了御花園，夏茉其實心裏沉甸甸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真不疼，我剛剛故意說的。」老八以為是夏茉心疼了，忙笑着寬慰著夏茉。
「八哥，你想辦差嗎？我啥也不許你做，心裏埋怨我嗎？」夏茉抬頭看着他的眼睛。
剛剛聽到老八說他挺高興的，說他覺得在幫父親，幫哥哥們一點小忙，他覺得自己還有點用時……其實聽在夏茉心裏是五味雜陳的。
若是老八真的沒有那個能力也就罷了。這些日子倆人天天一起看圖紙，聽老八說作坊里的事，聽他自吹自擂時，雖然挺好玩的，可是夜深人靜時，夏茉心裏是不舒服的，可事情沒到眼前，她不想面對。
而剛剛老八都說出口了，她不得不想想老八的心情了。老八不是沒能力，可是自己卻不許他往外冒，從來也沒有問過他的想法，是不是真的想要這麼平庸的過一輩子。
總想着自己是為了他好，可是再想想，真的嗎？真是為了他好嗎？有些人活着，其實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卻還活着。
至今思項羽，不忍過江東。有時看清穿時，夏茉有時會把老八跟項羽聯繫起來，一樣的無望，可是卻抗爭到了最後。至少他爭過，他差一點就成功了。他至少成了四四的勁敵，一個到死都不敢輕視的對手。自己不是老八，也許在他看來，他努力過、他經歷過、他不悔呢！
「我出身太差，額娘現在雖然抬了旗，可是真的輸了，第一個倒霉的就是她，她單純了一輩子，真的有事時，她會想不開的；還有老十、老十一，我一個人敗了就敗了，他們還小，將來也要成親，要有孩子，這麼多人，我不敢！」老八輕吻著夏茉的耳朵說道。
「不是為了我？」夏茉面對着她，鼓起了小包子臉。白為他擔了半天心了。結果人家是為了老娘和弟弟們。
「我的榮耀與失敗與你共享！」老八抱住了夏茉，幾個月來，他們似乎越來越近，越來越有夫妻的感覺了。對老八來說，無論自己或者夏茉做什麼決定，其實並不代表個人，而是代表着他們夫婦一體。所以夏茉最早的決定他遲疑過，而出去了四年，現在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不是他能做的。
「再說你說得對，大人們玩的事，不適合咱們這倆個笨人，躲遠一點吧！」八八擁着她在她耳邊輕輕的說道。
「茉兒是笨人，其實你挺聰明的，突然替你可惜了。」夏茉知道老八並不是真的覺得自己笨，剛剛說了半天，其實他只是怕連累良妃，連累老十、老十一，並不是真的覺得自己完全沒有機會，自己完全不成，忙說道，「不過剛剛茉兒說真的，唐寅死了，可是他的畫活着；還有八大山人、石濤這些人；還有宋徽宗，當皇上背千古罵名，可是他的那手字畫，誰又能不說這個人的才華橫溢？古往今來千古明君五個指頭就能數完。可是能千古留名的畫作卻數不勝數，當皇上太累，而且還落不上好，做得好是應該的，可是略微想放鬆一下，一堆人等著揪錯，八哥，咱們別活那麼累成嗎？」夏茉也輕聲的低語着，即使在無人的御花園裏，她們也都不敢放聲說話。
「當然！」老八笑着親親她的額頭，抱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