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無心之柳

蘇麻看完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蘇嬤，皇阿瑪生氣了嗎？」夏茉睜著求知的大眼睛。

「這是小事，蘇嬤，皇阿瑪是想罵我，還是想我了？」老八扒開夏茉，趴着跟小狗一樣。

老八覺得自己若是一個腸子九個彎的話，老爺子就三十六彎。還是老實的在這兒養狐狸、畫畫吧！跟他斗，奏是個死啊！

「八爺到底是比福晉聰明，體會到萬歲爺的心了。」蘇麻白了夏茉一眼，真失敗，白教了這麼多年，真是太失敗了。

「那是想我，還是想罵我？」老八撓頭啊，前面罵了三大頁不帶重樣的，後面就半頁閑話家常，這算是罵還是想？那他還能不能賣畫啊？現在讓他不賣，他才會跺腳呢。

「蘇嬤，你還說他聰明？笨成這樣了！罵你就是想你啊！所以通篇就是說，『笨蛋，老爹想你了，回來吧！』是吧？蘇嬤？」夏茉側頭看着蘇麻。

「倒不是讓你們回去，可能是賣畫的事鬧大了，萬歲爺有些不好辦，但最終還是決定由你們去。」蘇麻當然知道此時不能回去了，和老八一起去蒙古看了一圈，她也是政治圈裏混了一輩子的人，老爺子此時把大阿哥和老八駐於此地，只怕有一個守土，一個暗處盯睄的意思在裏頭了。

「不讓回去就成了！」老八拍拍胸口，又低頭看着賬本上的數字，呵呵的傻笑，「蘇嬤，看看，過個年，我發了！」

蘇麻看看那數字，又看他財迷樣，不禁莞爾一笑，這小子看銀子，怎麼跟夏茉小時候得到賞賜一樣？看來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又不缺銀子花！」

「對，得花出去！」夏茉想想，敲敲腦袋。存錢會出事的，小唐氏夫婦管着京里的財產，雖然現在還沒事，但是人啊，坐在金子堆里，有幾個能不動心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隨時隨地的給他們信息，這些錢主子們是有用的，讓他們沒法打主意。再怎麼說，小唐氏夫婦還是有用的人，不能毀了他們也傷了自己。

「再買莊子？」老八看看數字，這筆錢也不夠不是。

「不是，上次咱們去蒙古，牧民的日子過得多苦啊！咱們幫幫他們吧？」夏茉倒是想進軍蒙古了，具體怎麼做，她不知道，於是看向了蘇嬤。

「真傻，你以為蒙古那麼好進去？那些人是屬於部落的，屬於台吉們的，你能怎麼幫？」蘇嬤搖搖頭，想了想，「倒是可以跟他們做生意，你不是喜歡他們的小玩意兒，倒是可以買一些，順便買點牲口什麼的。他們那兒也要用鐵鍋什麼的，倒是能以貨易貨。」

夏茉當然不懂蘇麻的隱含意思，但她是看過多少穿越小說的博學之士啊，馬上想到另一件事上，「八哥，你去蒙古看了，覺得會再打起來嗎？」

「當然！三、五年的樣子。」老八的意思很明確。

「三、五年？那能讓他們自己先打起嗎？」夏茉想到那些書中所說的，先讓蒙古各部因利益而互毆，等他們自然淘汰，來個幾足頂立，相互制衡；或者說，朝庭暗中支持弱小，由他們自然混戰一團，自然不會禍及中原。當然還能在這混戰之中分一杯羹也不一定。

「你說什麼？」老八一愣。

「我說讓他們蒙古人打蒙古人。對不起，蘇嬤！」夏茉馬上想到蘇嬤也是蒙古人，當着她的面出這壞主意，實在不怎麼好。

「唉，笨傢伙，你以為葛爾丹是怎麼打起來的？就是葛爾丹要做蒙古王，他不要大清的統制。」蘇麻白了她一眼，本來葛爾丹打就是為了統一蒙古，當然有一次真的差點打到北京了，但本質上，人家目前對中原還沒興趣，先想的是統一蒙古。

而滿清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葛爾丹統一的蒙古下一步就是進犯中原，人家當年就是這麼乾的。所以根本就不讓他做大，這才有這些年的拉鋸戰。

「是不是在說，其實葛爾丹是極端的蒙古主義者？」夏茉想想不太明白，她可不是蒙古史家，疑惑了半天說道，其實現在聽起來，怎麼像是在說後世的極端民族主義，發展到後來是不是要形成恐怖主義？

「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八皺眉都不知道她在說啥。

「茉兒是說，葛爾丹其實就和那些漢人一樣，他們堅持漢人統制，也不管漢人那主子是不是好人，只要上面是漢人就成。葛爾丹也是這樣，他們尋求俄國的支持，以為統一了蒙古，自成一國了，就真的是蒙古國了。其實說白了，真的成了蒙古國，他們日子更難過。」

蘇嬤搖搖頭，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也是蒙古人，當初蒙古，或者說號稱黃金家族的博爾濟吉特氏為什麼支持大清？因為他們很明白，他們無法自己活着，他們總得靠着一個。也正是因為他們壓寶壓對了，現在博爾濟吉特家族才能傲視群雄。

但這幾年，在康熙刻意的打壓之下，扶持了一些小的部族，平衡著各部勢力，雖有成效，但還是壓不住一些人的野心。現在這些部族說白了就是各自為政中，誰給的利益更大，他們就跟誰走，都是待價而沽之中。

「真亂啊！」夏茉迷糊了，發現政治還真不是她這種看過幾篇穿越小說就能玩得轉的。

「茉兒，你剛剛說，讓他們自己打自己是怎麼意思？」老八好像想到了什麼，但不太確定，看着夏茉。

「沒事，茉兒其實本來想着，用關內的奢侈品去草原換牛羊牲畜。誰不想自己生活得更好，等他們自己的東西不夠享樂之後，他們就得去別的小部落去搶，去奪。讓他們先自己亂起來。再讓皇阿瑪賣給小部落武器，讓他們反抗。然後讓大哥他們堅守關隘，不許戰火東引。這樣三、五年內就打不到咱們了。現在聽蘇嬤一說，好像行不通。」夏茉很羞愧，原來穿越果然不是萬能的，想想自己來了這麼些年，好像一件穿越者該做的事都沒做過呢。

蘇麻愣住了，自己雖然提出了以貨易貨，但真的只是站在夏茉想利用這個賺錢的引申想法，當然也能順便攏絡一下那些部落主們，讓他們心向大清。沒想到，夏茉竟然能想到挑事上去？老八也愣住了，這是單純的夏茉嗎？

「我知道錯了，像我這麼笨的，怎麼會想出好主意。」夏茉很氣憤，什麼人啊，自己雖然笨了，也用不着這麼鄙視自己吧？

「是啊，你這麼笨，怎麼能想出這種好主意？」老八輕輕的拍拍夏茉的腦袋，看上去有點納悶的樣子。

「我笨……等等，你說這是好主意？蘇嬤剛剛不是說不成嗎？」

「蘇嬤只是說蒙古本就好戰，不挑都會戰，但是沒說用搶掠為引子不成。是啊，如果他們自己以搶掠財富，而進入混戰之中，就不會引到關內去了。這是他們自己的事，他們還怕皇阿瑪衝進來分一杯羹的，所以只會自我消耗。但小部落也不是吃素的，自然要向皇阿瑪求援，怎麼說，他們也依附於大清，皇阿瑪是有保護他們的義務的。所以讓大哥賣些武器他們，讓他們爭取更多的時間也是宗主該做的事。真是好主意啊！我馬上給皇阿瑪寫摺子。」

老八跳起來衝進書房去了，夏茉看着蘇麻默默的開始念起經來，心裏明白，這麼一來，去年在蒙古熱情接待過他們的那些牧民們是最終的受害者！可是站在國家的利益之上，他們的笑臉顯得多麼的微不足道，她沒法勸說蘇嬤，只能默默的退了出去。

老八自然知道父親讓自己在熱河的目的不僅僅只是讓夏茉躲開宮中的紛爭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兄弟們之中沒人比他更熟悉蒙古了，只有他能成為康熙最有利的眼睛，而且不會被任何人收買。

剛剛看了老爺子的摺子，老八不感動是假的，老爺子這些年對自己真的很好，為了這份好，為了夏茉能自在的過下去，他也得為老爺子做更多的事，讓老爺子覺得自己沒疼錯兒子不是。

老八在書房裏奮筆疾書了一下午，幾易其稿，當然隱去了夏茉出的主意這點，婦人議政是皇家的大忌，老八當然不能讓老爺子有所防範。他着重突出了蘇麻喇姑以貨易貨的想法，話里話的意思是和蘇麻喇姑的議蒙古事時，討論出來的結果。也沒說夏茉說話沒，到時真問起來，都有迴旋的餘地。

老八把摺子放進密折匣子，讓心腹暗衛快馬進京。這才回到內室。夏茉靜靜的在畫一幅康熙的騎射圖，她每年三月上壽，都會給康熙畫一幅肖像，再親手做幾身衣裳。

「現在就準備壽禮？」老八笑着。

「蘇嬤下午沒說過話，茉兒是不是太殘忍了？」夏茉看他回來了，忙洗了手，過來給他拿衣裳，倒洗臉水。來了這兒，內室之內就不讓人跟了，也能放心的說話。

￥￥￥￥

親愛的們，相約九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