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硬來
CDD動畫工坊內部的會議室里。
顧雪和白川梨奈大眼瞪小眼。
原作者不讓別人改動自己作品這種事，顧雪不是沒有聽說過，極端一點出名一點的，就有宮崎駿。
當初幽靈公主要在米國上映，他為了不讓發行公司刪減自己的作品，直接給發行公司的著名製片人哈維·溫斯坦寄了把武士刀，並留言說：Nocuts，你要動我就跟你拚命……
剛得一匹……
這種想法其實也不難理解，只要不是玩票性質的，一般的創作者肯定是會把自己的作品當孩子一樣對待的。
所以顧雪理解白川梨奈。
但理解歸理解。
這是漫畫改編動畫，不是做好的作品也不是過家家，什麼都不改動，肯定是不可能，就算漫畫和動畫再相近，這也是兩種不同的藝術載體。
而對方又從頭到尾只說不同意，不認同，卻不肯說自己的想法。
真的很讓人無語。
你好歹在後面加個我覺得怎麼樣怎麼樣啊。
不然這跟大鬧婚禮現場，只知道說『我反對這門婚事』有什麼區別？你就不怕對方用『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輪得到你這個妖怪來反對』這樣的話來懟你嗎？
趕緊示愛帶着新娘跑啊，混蛋。
「那你的想法是怎麼樣的？可以說一下嗎？」
顧雪深吸口氣，讓自己慢慢冷靜了下來。
既然對方不願意說，那就自己來問好了。
聽到顧雪的話，白川梨奈右手用力捏了捏吊帶褲口袋位置上的布料，緊繃着身體，道：「第一卷絕不能刪，之後的劇情可以隨你喜歡，如果確實需要加快節奏，可以做適當的刪減，但第一卷的內容，請完完全全地做進動畫裏面。」
顧雪搖了搖頭，「不可能，漫畫是以靜止畫面加上讀者的想像來補充表現劇情，但動畫靠的是連貫並結合的音畫，第一卷我有看過，按照你的要求，不做刪減，這樣至少需要兩集的篇幅來講完。這不僅會讓動畫的整體節奏拖沓，更會讓後面的劇情變得奇趕無比，我並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另外，動畫是動畫，漫畫是漫畫，我理解你喜歡自己創作出來的第一卷，但那一卷只是幾位主角小時候的經歷，並沒有太大的戲劇張力。現在漫畫改編成動畫，我首先的目的是要確保動畫『好看』，而不會為了所謂的還原度，強行把故事搞得一團糟。」
「而且，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顧雪眼角餘光瞥了眼宮本文慧，「這個企劃最根本的目的，是為了拉動貴作的銷量，面對的群體除了原作粉絲，更多的還是路人黨，這就更需要把故事講好。畢竟想要吸引人購買原作，就要先讓他們對原作感興趣，動畫就是他們了解原作的一個窗口，我現在想把它修飾得漂亮一點，但你……」
「就像一個砸窗戶的熊孩子。」
顧雪頓了一會，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並輕輕瞪了她一眼。
聽到熊孩子這個詞，白川梨奈右手猛地攥住了大腿附近的吊帶褲布料，深吸口氣，刷的一下站起身，俯瞰著顧雪。
顧雪看她站起，也慢慢站起了身。
白川梨奈俯視的視線隨着顧雪慢慢站起身，開始往上移動，最後變成了仰視……
顧雪長得本來就很高挑，而白川梨奈既然能用只來形容，那身材有多小巧可想而知，她身高堪堪只到顧雪的下巴處，顧雪站起來，她不仰視的話，視線只能對着顧雪的胸部。
白川梨奈身上的氣勢立刻矮了一截。
等她仰頭仰累了，低下頭視線平對着顧雪，氣勢就完全被壓制了。
最後，白川梨奈看了眼自己彷彿能跑馬的胸前……咬着下唇再次瞪向了顧雪。
顧雪沒關注她的視線，稍微有些嚴厲道：「坐下，只是比喻，你真當自己是小孩子嗎？」
白川梨奈糾結了一會，發覺自己站起來似乎沒有任何優勢后，最終慢慢坐了下來。
顧雪看着她，嘆了口氣。
算了。
看在芳乃櫻、英梨梨、山田妖精、柏崎星奈、小豆梓等一眾金髮敗犬的面子上。
「請你放心。」
顧雪慢慢坐了下來，開始解釋道：「雖然會砍掉第一卷，但部分內容，會在動畫的中段以回憶的形式補齊，特別是兩位男主角從地下城逃出生天之後的劇情，這也能加劇雙方的衝突。」
「而你剛剛說第一卷是後面矛盾的主要誘因這句話，我是完全贊同的，只是動畫不該以這個點來切入罷了，我尊重你的意見，但也請你相信我的能力，我會儘力把你繪製的第一卷補全。」
顧雪這已經算是讓步了，本來按照她的設想，雖然確實會有回憶來補全第一卷的內容，但肯定篇幅不會很多。因為她覺得，主角三人之間的感情，挺適合留白的。
她也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觀眾們就算不了解主角們的成長曆程，顧雪覺得自己也能讓觀眾們看懂兩位主角從地下城中逃出生天之後的心理變化以及內心矛盾。
不過。
白川梨奈依舊沒有讓步的意思，倔強地搖了搖頭，說道：「誰知道做出來是什麼樣子，我依舊堅持自己的看法，我覺得必須保留第一卷，這點我絕不讓步！絕不！」
最後兩個字眼她咬得格外重。
顧雪：「……」
這大概就是兩人主要的矛盾點。
一個死都不願意放棄第一卷。
一個覺得自己有能力將第一卷在動畫中段表現出來，但對方沒有看過，就是不信。
「那抱歉。」
看對方那麼堅定，顧雪深吸口氣，不再費口舌。
她看着白川梨奈，面無表情道：「我要行使監督的權利，我覺得必須要這麼做，那就這麼做！」
監督這兩個詞，代表着內容方面的絕對控制權。
除了出資方的頂頭老大，監督真要一意孤行，還真不一定有幾個人能壓得住。
顧雪現在就是抱着這樣的想法。
她就是要一意孤行。
哪怕這會跟原作者鬧得很僵。
她可以容忍白川梨奈，可以容忍很多事。
但在作品方面，她也有着自己的堅持。
不能說服，那就硬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