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傷心

「你……」

看着突然站起來的姚亮，作畫廚神原幸太覺得眼前的人有點眼熟，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是誰，所以話到嘴邊就卡住了。

「呵呵。」

姚亮笑了笑，看了眼李多餘兩人在桌上放着的原畫紙。

他帶着眼鏡，在潛意識的作用下，一下子就看到那個顧雪畫的，雖然不大，卻格外顯眼的亞可頭像。

「你們剛從YUKI工作室下來是吧？他們工作室現在放假還有人工作？還有，剛剛你說的大佬又是什麼意思」

姚亮又問多了一遍。

顧雪是誰他當然知道，YUKI工作室有新企劃他也知道，但具體進度，現在什麼情況，自從他們這些製作人全都被YUKI工作室拒之門外之後，就不知道了。

姚亮平常也沒時間去打聽YUKI工作室的企劃推進情況。他，他的上級，還有他上級的上級，那些高層的領導，現在更在意的是small這個正在飛速發展的手辦公司。

不得不說，現在Small公司成氣候的粘土人系列，已經是很多人眼中的大蛋糕了……

特別是在看過small公司這半年以來黏土人銷售曲線的變化后，那驚人的漲幅，讓很多手辦廠都眼紅。

非常眼紅！

姚亮當初不請自來地去到YUKI工作室，想要從YUKI工作室和顧雪身上，尋找small公司的突破口。

但最後失敗了。

而動畫手辦音樂多開花，在手辦領域擁有一家御三家手辦廠的Abred，在確定顧雪油鹽不進，根本談不攏，YUKI工作室的企劃也插不進手的情況下。

採納了姚亮的建議，從側面突破。

簡單來說就是，用鈔能力主導開發新企劃，以求製作出多部具有話題性的動畫，繼而和samll公司搶粘土人市場，順便圍剿YUKI工作室。

目前姚亮就是在為企劃奔跑着，他這個企劃特殊一點，當然，不是抄襲，他不是傻子，他採用的是『題材相近』這種做法，從劇情到人設都跟搭不上邊，只是『題材相近』而已，他想以此來擠壓搶奪YUKI工作室新企劃的受眾。

就像一個季度，校園題材的動畫肯定不止一部，異世界題材的動畫肯定也不止一部，雖然觀眾們不會只追一部番劇，但同類型的動畫太多，有時候對觀眾們來說，不是好事，對於製作方來說，同樣也是如此。

今天，姚亮帶着好不容易請到的腳本家來這附近，是為了請一位動畫的監督，但他們剛敲定合作的事，剛提一嘴YUKI工作室和顧雪。

李多餘和神原幸太就跑進來了，對着YUKI工作室和顧雪就是一頓狂吹。

突然聽到這樣的話。

姚亮想不在意都難。

他會起身問，是理所當然的事。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要請的監督會率先站起來就是了。

「我們是剛從YUKI工作室下來……」

神原幸太和李多餘是典型的宅男，雖然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但對人際交往這一塊確實不太擅長，因為出門少。

他們面對着感覺氣場跟自己不同的姚亮，下意識就有些膽怯，特別是神原幸太，雖然他綳著張臉，裝得很嚴肅，但他不會拒絕別人，哪怕心裏其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還是答了。

「那YUKI工作室放假還有人工作？」

姚亮又問了一句，然後不等神原幸太回應，就自言自語道：「哦……看來，巨人企劃對他們來說真的很重要，這種日子都還在加班。就是不知道，等動畫播出后，YUKI工作室發現動畫反響不夠熱烈，再想起這時候的努力，會不會失落？」

他彷彿已經認定了YUKI工作室目前全員在爆肝加班這回事了。

神原幸太聽出了姚亮的話好像帶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敵意，想了想，閉嘴了，不說話。

姚亮自言自語完，這才發現神原幸太沒理自己，他搖了搖頭，也不追問了，就要坐下。

「你是……姚亮先生嗎？」

神原幸太沉默后，一直盯着姚亮看，在後者就要坐下的瞬間，他想起來了。

他是作畫廚，老二次元，對國內的動畫製作公司很了解，而有的動畫製作公司，企劃是完全由製作人主導的，意思就是說，製作人的能力人脈，將決定一部動畫的質量。

而這類製作人，神原幸太都了解過，雖然大多都是動畫製作方的製作人，但某些知名的，就算不是動畫製作方的製作人，他也了解過。

姚亮就屬於這一類。

「是。」

姚亮點了點頭，就坐了下去。

神原幸太腦子轉地飛快。

瞬間就想到了什麼。

將目光移向另一邊，看向那個還沒坐下的大爺。

他仔細搜索了一番記憶。

臉上浮現出了興奮的神色。

想起來了！

是鈴木健一郎！

那個大監督！

今天遇到的大佬好多！

媽耶！

「請、請問，你是鈴木健一郎監督嗎？」

神原幸太刷的一下站起身來，崇敬地看着那個長相不太友善的大爺，很激動。

「鈴木健一郎！？」

李多餘也有些意外，

但沒神原幸太那那麼誇張。

長相不太友善，甚至可以說有點刻薄，一看就知道不怎麼好說話的大爺……鈴木健一郎，在兩個年輕人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情況下，卻沒有半點友好的反應，甚至……還冷笑了一聲

「鈴木監督！我很喜歡你的作品啊！特別是！還有前些年的！那可是我心目中的年度最佳動畫啊！我靠！大佬，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神原幸太倒是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或者不妥的地方。

他都激動得不行了，先是在YUKI工作室遇到一堆在作畫演出方面的大佬，出來吃個飯，又遇到了金字塔頂端級別的監督。

他幾乎想都沒想，依託慣性思維，直接就抄起了剛剛在YUKI工作室拿到的原畫紙，遞到了鈴木健一郎的身前，禮貌客氣地請求起了對方。

鈴木健一郎這次倒是有反應了。

因為他看到了原畫紙上面YUKI這四個字母。

一般在採購原畫紙的時候，動畫製作公司都會把自家公司名給印在原畫紙上……不會佔據很大的地方，一般都是頁眉，YUKI工作室也是這麼乾的。

鈴木健一郎看着YUKI這四個字母，緩緩伸出手，將神原幸太遞來的原畫紙接了過來。

他沒仔細看上面鬼畫符一樣的簽名，就掃了一眼，然後視線便定格在了顧雪畫的亞可頭像上。

神原幸太以為他要簽名了，恭敬地又將筆遞給了對方。

但鈴木健一郎沒接過筆，而是攥緊手中的原畫紙，抬頭看向神原幸太，不善地問道：「你喜歡我的作品？」

「對啊，我很喜歡。」神原幸太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你還看一個女人監督的動畫？」

鈴木健一郎直截了當道。

「……啊？」

神原幸太根本就沒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愣了愣，然後傻傻地啊了一聲。

「kuso(混蛋）！」

鈴木健一郎突然中氣十足地怒罵了一句，帶着些許歇斯揭底。

聲音之大，感覺餐廳都震了震。

叮噹。

跟他同桌的姚亮勺子嚇掉了，撞在了杯沿上。

「我問你！你喜歡我的作品！為什麼還要去看一個女人監督的動畫？回答我！」

鈴木健一郎就跟訓孫子一樣。

神原幸太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後他用眼角餘光左右瞥了眼，發現整個家庭餐廳的人看向自己后。

臉漲得通紅。

「我……」

許久后，他囁囁嚅嚅想要開口。

「白痴！」

鈴木健一郎直接打斷了神原幸太，指着他，幾乎對着他的鼻子，怒罵道：「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人，現在的年輕人才會被稱為是這個世代的廢物！身為男人軟弱無能！不折不扣的廢柴！竟然去看一個女人監督的動畫！她能當上監督就是因為你們這樣的年輕人知道嗎？天天不知羞的就想鑽裙底!你們捧她就是為了這個？你們的骨氣呢！？」

「身為女性不相夫教子就夠離譜的了，你們這些寬鬆世代的廢物還要去支持，丟不丟臉！？我問你，丟.不.丟.臉！」

「擴啦！」

「回答我！你說什麼！給我大聲點！我問你！丟不丟臉！給我咬字清楚了！寬鬆世代的廢物！」

「我……」

神原幸太用力咬了咬牙，臉漲得更加紅了。

羞和怒都有。

不知所措。

他真沒想過會是這種場景，明明剛剛在YUKI工作室，那些大佬和顧雪都那麼好說話……

「你不能這麼說吧……」

一旁的李多餘實在看不過去了。

他雖然喜歡看動畫，也是作畫廚，但遠沒有神原幸太那麼狂熱。

所以他忍不了了。

對面是名監督沒錯，但也不能這麼罵孫子一樣罵一個陌生人吧？而且，他說的話妥妥的性別歧視啊！

李多餘起身。

相比較於李多餘。

和鈴木健一郎同一桌的姚亮等人就淡定多了，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戲，絲毫沒有阻止的意圖。

看到李多餘站起身，他們還將目光投向了他，有種辛災樂禍的感覺。

李多餘被注視着，有些緊張，但還是強撐著道：「雖然顧雪監督是女性，但她監督的作品都挺好啊，而且她還是原畫師，你有沒有看過她的作畫，比很多男人畫得都有氣概……」

「你懂氣概？」

鈴木健一郎扭頭看向李多餘。

「我……」

「別開玩笑了！」

鈴木健一郎又是一聲讓所有人動作都停下的大吼。

「你懂什麼氣概？你懂什麼作畫？你懂個屁!沒半點用處的寬鬆世代廢物，在我面前大放厥詞！那邊！」

鈴木健一郎遙指YUKI工作室所在的位置。

「就是業界的悲哀你們懂嗎？給我好好睜大眼睛看一下！看清楚！那個女人做的動畫根本就是集虛應敷衍、偷工減料、幼稚拙劣、無用廢物之大全！」

「你們兩個寬鬆世代的廢物，給我好好看點正常的作品，找回一下男子氣概！聽.清.楚.了.嗎？」

「……」

李多餘臉也漲得通紅了。

你麻痹的。

兩人都低着頭，壓抑着什麼。

兩人不再說話。

鈴木健一郎嗤了一聲，又罵了一句寬鬆世代的廢物后，就要坐下……卻發現手上還拿着剛剛神原幸太遞過來的原畫紙。

他抬了抬手，一路上被神原幸太保護得很好的原畫紙隨着晃動，發出咔嚓脆響。

神原幸太聽到了聲音，低頭默默往前一步，伸出了手。

想要要回那張簽滿了大佬名字的原畫紙。

現在他不想要對方的簽名了。

「呵。」

鈴木健一郎無視神原幸太，晃了晃紙張，看着刺眼的YUKI字樣，冷笑一聲。

神原幸太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抬起頭來。

恰好看到。

鈴木健一郎雙手抓住原畫紙的兩端，同時用力。

撕拉……

「白痴。」

鈴木健一郎自言自語着，臉上帶着快意，將原畫紙撕了個粉碎……

神原幸太聽着撕拉聲，呆住了。

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撕成了兩半。

特別是……在看到碎紙從對方指縫間掉落，上面的亞可頭像被撕得只剩下一半的時候。

神原幸太的眼睛瞬間紅了。

「畜生！！！」

他大喊著，沖了上去。

並揚起了拳頭。

李多餘眼睛也紅了，但他還保持着理智，趕緊衝到神原幸太身後，死死抱住了他。

九天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