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6、威脅？（2）

3月18號，原定最終話播出的當天。

YUKI工作室迎來了一位客人——藤久一友。

顧雪是在會議室見到的這位分管所謂放送與青少年相關委員會的BPO理事。

大概五十歲上下的樣子，身材發福，帶着中年男人特有的肚腩，但整個人很有氣勢，坐着就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大概是身居高位的原因吧。

「這位就是顧雪監督嗎？真的是年少有為啊，我還是第一次拜訪動畫製作公司，沒有第一時間見到負責人。但晚見有晚見的好處，果然如外界評價的一樣，顧雪監督出落得亭亭玉立啊。」

顧雪一進來，這位名叫藤久一友的理事還算客氣，主動站起身來，笑容滿面地伸出了手。

但顧雪不是傻子，這個B，說的話陰陽怪氣得不行。

所以顧雪根本就沒有和他握手的意思，笑着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和一旁的玉井瑤打了個招呼，就坐下了。

藤久一友看顧雪坐下，笑容僵了僵。

玉井瑤看氣氛有些僵硬，便趕緊示意藤久一友坐下，給了個台階他下。

藤久一友慢慢收回手，收斂笑容，坐了下來。

「開門見山吧，藤久理事，哪點不行。」

顧雪直接問道，她最煩的就是客套了。

「具體原因，我記得已經跟貴工作室說過了。」藤久一友也換上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但我不了解，一部沒有任何血腥鏡頭的動畫，為什麼會被冠上『暴力』，『殘虐』，『苦情』的標籤？」

藤久一友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淡淡道：「這點相信顧雪監督最清楚，這部，可遠不是PG-12的分級，單單掉頭這點，就完全不可能放在深夜檔之外的時間段播放了，更何況是PG-12的分級，還有完全顛覆魔法少女題材的劇情，以及那極容易引起不適的拼貼風格。」

顧雪冷靜道：「掉頭的劇情畫面處理過，拼貼風格是動畫特色，我完全不認為有問題。」

「這只是你們認為。」藤久一友眯起眼睛，「你們動畫公司以為，並不能代表普羅大眾的看法，也並不能代表放送與青少年相關委員會的看法。」

顧雪：「所以？」

「請改分級吧，並且做好年齡標識，盡量更改劇情，不然BOP很有可能不會通過審查。」

「18的分級？」

「沒錯。」

「呵。」顧雪笑了笑，不說話了。

「這太離譜了。」

坐在顧雪旁邊的玉井瑤皺着眉頭，接替顧雪說道：「就算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分到最高的分級。」

藤久一友笑道：「這是出於題材特殊性而考慮的分級，如果是普通的動畫，我們並不會這麼做，但誰讓這是初中生們最喜歡的魔法少女題材。」

「但這也太過分了，這在業界，根本就是離譜！」

「我剛也說了，你們動畫公司以為，並不能代表普羅大眾的看法，也並不能代表放送與青少年相關委員會的看法。」

「可……」

啪！

藤久一友突然收斂笑容，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一聲巨響。

「我說了！你們不能代表大眾！到底你們是BPO，還是我們是！？可是可是！哪有那麼多可是！」

他的一掌，嚇了玉井瑤一跳。

也嚇了門外正在偷聽的佐藤繪衣一跳。

吱呀一聲。

門被推開。

佐藤繪衣二五仔的習性還是沒能改過來。

她站在會議室的門口，迎著會議室三人的目光，手足無措。

「說起來。」

氣焰囂張的藤久一友挪下放在桌上的手掌，看向顧雪，「顧雪監督，我記得，來之前，我跟貴工作室打過招呼吧？這次審查結果出來前，不能泄露，但好像貴工作室沒有把這話當回事，陽奉陰違，讓底下的人將事情爆了出去，還引導大眾讓BPO遭受到了輿論攻擊。」

「不僅如此，現在甚至還讓底下的人在外面偷聽，顧雪監督，你們工作室的管理，真的堪憂啊。」

「眼前這位，就是將審查這事說出去的佐藤監督吧？」

藤久一友轉過身子，好整以暇地看向佐藤繪衣：「YUKI工作室果然是人才濟濟啊，每個人都像顧雪監督一樣美貌，就是有點可惜的是……沒有禮貌！」

沒有禮貌四個字。

藤久一友突然爆發，吼了出來，嚇得佐藤繪衣肩膀一縮。

她不安地看了眼顧雪。

「所謂的禮貌啊，可不是笑臉相迎那麼簡單。」

藤久一友手指輕輕敲著桌面：「就像有些事，並不是自以為是，就能解決的！業界？以為？現在業內最著名的YUKI工作室？就是這副自以為的樣子嗎？就連偷聽！都光明正大！？還呆站着連道歉都不會嗎！？」

「佐藤監督！」藤久一友又是一聲大吼。

「我……」

佐藤繪衣又被嚇了一跳，不敢再去看顧雪了，她聽到了剛剛的內容，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有點麻煩，她看着不怒自威的藤久一友……往下彎腰，想要道歉。

「對……」

「那個……藤久一友理事是吧？」

佐藤繪衣的道歉，在說出口之前，被打斷了。

佐藤繪衣抬頭，發現顧雪不知何時擋在了自己身前。

「前輩。」佐藤繪衣拉了拉顧雪，有些擔心。

「顧雪監督。」藤久一友換上一副笑臉。

顧雪甩了甩馬尾，護在佐藤繪衣面前，淡定道：「我們先暫時放下這個問題，我想問你一句，審查這事，有迴旋餘地嗎？」

「這個……當然有。」

藤久一友頓了頓，拿捏了一會後，給出了答案，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什麼着名監督，還不是嚇幾句就服軟了！

「哦？那你說說看。」

「顧雪監督，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藤久一友晃了晃食指，問道:「你覺得你們YUKI工作室，單獨出資製作動畫，壓力大不大？」

「還行。」

「不用逞強，我覺得肯定很大吧？畢竟你們工作室才成立不久，而且這兩年頻繁產出優秀的作品，肯定會面臨這樣的壓力。所以，我覺得啊，你們不妨……」

「不妨？」

藤久一友咳嗽一聲，笑容滿面道:「不妨引入一些外部資金，這樣也能讓更多人參與到優秀的動畫製作中去嘛，而且人一多，BPO也能聽取到更多人的意見，審查方面，才能做到公平公正。」

顧雪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哦~懂了，比如呢？你有推薦人選嗎？」

「也有，比如說……板野唱片。」

「明白了。」顧雪繼續保持着笑容，點了點頭。

「那麼……」藤久一友笑得跟朵菊花一樣。

「小佐藤。」

顧雪突然打斷了藤久一友，扭頭看向了佐藤繪衣，問道:「你現在在哪裏？」

藤久一友：「……？」

佐藤繪衣弱弱道：「會議室啊前輩……」

顧雪追問道：「哪裏的會議室？」

「YUKI工作室的會議室啊。」

「嗯。」

顧雪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扭過頭去，看向藤久一友，瞬間收斂了笑容：「藤久一友理事，剛剛的話你聽清楚了嗎？」

藤久一友皺着眉頭：「顧雪監督，這是什麼意思？」

「嗯？你沒聽清楚嗎？」顧雪揉了揉手腕，「我的問題問完了，我們該掰扯一下另一件事了，我問你，藤久一友理事，你現在，身處什麼地方？」

「……YUKI工作室。」

「嗯，很好，那我請問你，你口中的佐藤監督，是誰的人？」

「……」藤久一友沉默了下來，眼神陰晴不定。

「還聽不清嗎？那我再問一遍。」

顧雪很有耐心，淡淡道：「我問你，你口中的佐藤監督，是誰的人？屬於什麼地方，而你又在什麼地方？」

一旁，玉井瑤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搖了搖頭，站起身道：「小佐藤，去把陳安和關谷阿澄叫來。」

「哦……」佐藤繪衣剛想答應。

「不用叫了。」

一道聲音響起。

幾個猛男從會議室外面走了進來，領頭的……是三原小姐。

五個猛男，走進會議室，隱約對藤久一友形成了合圍之勢，所有人都在看着藤久一友，其中三原小姐的目光最嚇人……

藤久一友整個人都僵住了，咽了口口水，眼皮直跳。

「藤久理事，還沒有聽清？你的耳朵還真是糟糕呢。我問你啊，你口中的佐藤監督，是誰的人？屬於什麼地方？而你又身處什麼地方？」

藤久一友看着顧雪，嘴唇抖動。

顧雪的耐心終於沒了。

她綳著小臉，突然舉起粉拳，一拳錘在了桌子上，比剛剛藤久一友那一掌還用力。

砰。

一聲巨響。

藤久一友被嚇得跳了起來，屁股短暫離開了椅子。

顧雪嬌喝道：「回-答-我！」

「……Y、Y、YUKI工作室。」藤久一友心神大亂，眼皮抖了抖，終於說話了。

「嗯，那我是誰？」

「……Y、Y、YUKI工作室的監督和老闆。」

「這不是很清楚嘛。」

顧雪笑了笑，然後又瞬間收斂笑容，再次一拳錘在桌子上：「那你裝什麼逼？我，是YUKI工作室的老闆，佐藤繪衣，是我的人，你是YUKI工作室的什麼人？關你什麼事？你說那麼多幹什麼？你算什麼東西？」

藤久一友：「……」

「道歉。」

「……」

「跟佐藤繪衣道歉。」

「……」

「道歉！」顧雪眼神陰沉，突然一聲大吼。

「對、對不起……」藤久一友飛快朝佐藤繪衣彎腰，低下了頭。

「想要分杯羹？耍這種招數，想要恐嚇我？厲害啊，我實話告訴你吧，我跟你們杠上了，BPO，民間組織，好厲害哦。」

顧雪淡淡說道。

「滾出去。」

藤久一友趕緊拿起一旁的公文包，連滾帶爬，從猛男之間的縫隙中穿過，逃離了會議室。

「自以為是。」顧雪的聲音遠遠傳來。

來到會議室門口的藤久一友腳步一頓，握緊拳頭，深吸口氣，氣不過，正準備扭頭說幾句狠話。

刷。

會議室外面。

整個YUKI工作室的人，突然都站了起來，冷冷地看着藤久一友。

門開的一瞬間。

會議室裏面的談話內容就傳出去了。

藤久一友感受到四面八方傳來的冰冷視線，瞬間，就放棄了放狠話的念頭。

跑着逃離了YUKI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