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崩

另一邊。

平冢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四個新人原畫的座位相鄰，看到有人回來，當然會抬頭看一眼。

除了陳安之外，正低頭看着分鏡一臉苦惱的佐藤繪衣和關谷阿澄都抬起了頭來。

他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一眼。

但在平冢雄的眼裏，他們就是在嘲笑自己。

他甚至在關谷阿澄那張人畜無害的肥臉上看到了譏諷的神色。

平冢雄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猛地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平冢君。」關谷阿澄似乎對看人臉色這件事並不在行，在這種時候還叫了他一聲。

平冢雄想到自己之前誇下的海口，再想到剛剛顧雪質問自己有沒有認真畫時，關谷阿澄在現場這件事，用力握緊了拳頭，沒有吭聲。

關谷阿澄看他不說話，尷尬地笑了笑，閉上了嘴。

平冢雄沉默著不說話。

佐藤繪衣有點擔心，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在她糾結的時候。

一道人影出現在了過道上。

扛着台攝影機。

「那個……」攝影師將鏡頭對着呆坐在椅子上的平冢雄，小聲問道：「能問你件事嗎？」

平冢雄沒有說話。

攝影師繼續問道：「剛剛作監具體說了些什麼？」

平冢雄全身變得僵硬，還是沒有說話。

「她剛剛畫的東西能給我展示一下嗎？」攝影師又問了一句。

「滾……」平冢雄的聲音很小。

「啊？」攝影師沒聽清，湊近了點。

「滾！」平冢雄猛地拔高音量，「我tm叫你滾，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我憑什麼給你看？你懂不懂得尊敬人？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私隱？」

「……」攝影師愣了愣，尷尬地笑了一聲。

佐藤繪衣和關谷阿澄被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紛紛抬起頭看向他，就連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陳安都抬起了頭來。

感受到另外三人的目光，平冢雄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猛地推了一把攝影師，大聲道：「滾啊！拍什麼拍！你要看什麼？看這個？」

他一邊說着，一邊拿起了顧雪畫的那一疊讓他參考的畫面，雙手分別捏住紙張的一邊，猛地一用力。

撕拉——

直接將其撕成了兩半。

平冢雄一手捏著一半的紙張，漲紅了臉朝攝影師吼道：「現在沒有了！沒得看了！滾！」

攝影師被推得一個踉蹌，沉默片刻，朝他微微鞠躬，臉色很不好看地離開了。

平冢雄將撕成兩半的作監用紙甩到桌上，然後錘了一拳桌子，罵了一句臭傻/逼。

也不知道是罵誰。

其他三個新人瑟瑟發抖。

關谷阿澄比較大膽一點，輕聲道：「平冢君……」

「……」平冢雄看都沒看他一眼，也沒答話，重重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片狼藉的桌面，喘著粗氣。

關谷阿澄沒敢繼續說話了。

他不敢說話，陳安和佐藤繪衣就更不敢說話了。

四個新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非常奇怪。

……

作畫開始兩周后。

顧雪依舊不怎麼忙，她甚至還有時間完成自己負責的鏡頭。

因為作畫進度很緩慢。

兩位中堅原畫還好。

陸陸續續幾乎每天都有新的L/O或者原畫交過來。

他們的經驗很足，都是老害級別的人物，別說是L/O了，原畫基本都沒有什麼問題。

就算有問題，只要問題不是大到需要重畫的程度，顧雪自己修正一下也不是什麼難事，畢竟他們又不是新人，也沒有盡量口頭說明讓他們自己動手修改這個要求。

當然，期間也不是沒有退回全修的情況發生，畢竟他們也是人，《小魔女學園》的題材對於他們來說又比較新穎，會畫錯不奇怪，顧雪也退了兩三次。

作為中堅原畫的兩位原畫師都要被退卡，就更別說新人原畫了。

顧雪很嚴格。

新人原畫師畫得有問題她也不會自己動手幫他們修，就是說，然後讓他們改。

一次一次又一次。

所以，新人原畫至今還沒有通過哪怕一卡L/O。

這還是L/O階段……

作為監督的三澤廣，有些擔心能不能準時交貨，這天，他找到了顧雪，說了一下自己的擔憂。

「我應該說過了吧？你要我擔當作畫監督就要做好心理準備。」相比較於三澤廣，顧雪倒是沒有多緊張，甚至有些輕鬆。

三澤廣苦笑道:「但未免也太嚴格了吧……」

顧雪無所謂道：「那讓他們先給你檢查好不好？你說過我就給過，我也不修了。」

三澤廣：「……」

三澤廣屈服了。

第二天。

也不知道是三澤廣對於能不能按時交貨的擔心感動了上天，還是說顧雪退太多次，新人開竅了。

總之。

佐藤繪衣和關谷阿橙最新交過來的一卡L/O，顧雪看過後，沒有發現什麼問題，給過了。

對此，顧雪也挺開心的。

終於開竅了。

只是……

顧雪看向桌面上另一位新人平冢雄畫的L/O，皺了皺眉頭，總覺得他越畫越爛了。

算了，也好過至今沒有交任何東西過來的陳安。

有些不舒服的顧雪用這樣的理由勉強說服了自己，讓三原小姐叫來了平冢雄。

……

佐藤繪衣和關谷阿橙看平冢雄被叫走，心裏都咯噔了一下，有些擔心。

他們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嚴格的作監，真的被退怕了。

再退，他們都要跪在顧雪面前了。

反正關谷阿橙是這麼打算的。

但這次，情況有些不一樣。

平冢雄十多分鐘后就回來了，但沒有人接着過來叫他們兩個過去顧雪哪裏。

關谷阿橙和佐藤繪衣愣了好幾秒，才對視一眼，確定了一件事。

「卧槽……」關谷阿橙露出驚喜的表情，「終於過了。」

「是啊……」佐藤繪衣也一副要虛脫的樣子。

「我還以為怎麼也過不了……」關谷阿橙有些激動，還想說些什麼。

但激動的心情已經平復了的佐藤繪衣看了眼背對着兩人的平冢雄，突然拍了一下關谷阿橙。

關谷阿橙愣了愣，想到了什麼，閉上了嘴。

背對着他們的平冢雄發現身後的交談聲突然沒了，猛地漲紅了臉。

他右手抓住放在工作枱上的作監專用紙，猛地握緊拳頭。

紙張發出慘嚎皺成一團。

他面目猙獰，小聲罵了一句。

「臭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