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二百八十七章 我就不逗樂兒
一身長袍，一把紙摺扇子。
現場觀眾立即鴉雀無聲。
衣服是當年大罵王八蛋的那台相聲時穿的衣服。
扇子，知道的都知道傳統相聲演員對案上的道具是不會拿來自己用的。
毛巾不是毛巾，扇子不是扇子。
還有個茶碗也不是真給演員喝茶的。
唯有醒木才是真的。
啪——
醒木一拍相聲就開始。
書云：
一塊醒木七下分，上至君王下至臣；
君王一塊轄文武，文武一塊管黎民。
聖人一塊警儒教，天師一塊警鬼神；
僧家一塊勸佛法，道家一塊勸玄門。
一塊落在江湖手，流落八方勸世人；
湖海朋有不供我，如要有藝論家門！
「好！」
反正好不好先叫個好。
關蔭把手裏的紙摺扇放在桌子上。
桌子上的毛巾，其實應該叫手絹。
這個不能用。
拿出自己的毛巾擦把汗，關蔭向貝老師豎大拇指讚美。
「中氣十足，絕對的角兒！」
貝觀海點頭：「那我估計接下來我得逗哏。」
這時候，網上有不明白的就問了。
桌子上不有扇子嗎？
為什麼不用？
還有那毛巾為啥還要自己帶一條啊？
「不是找茬兒，就是不懂行。」
提問的表示。
現場也有人喊了一嗓子：「帶那麼多不沉啊？」
關蔭愣了下。
貝老師也愣住了。
還真有聽相聲不懂行的啊？
「喲，這個可不能亂用。」關蔭拿出自己的毛巾抖了下。
貝老師也有毛巾，但這次捧起來的是桌子上的。
「這東西，估計大家都了解，叫毛巾，但在台上先擺出來的可不能叫毛巾，就叫做手絹，這不是給演員擦汗用的，熱死都不能。」貝觀海介紹，「看到這扇子了吧？這就是扇子，但在相聲舞台上，它可以是刀，可以是槍，可以是筷子，可以是毛筆，甚至可以是菜單子，唯獨不能是扇子。」
「這麼說太平面，給大家演一下。」貝老師拿起手絹往自己腦袋上一紮。
哄——
「狼外婆么這不就是。」觀眾笑得前仰後合。
老演員就是老演員，貝觀海變身狼外婆那富態的長相立馬變成賊兮兮透著一股子欠打勁的氣質。
「這就是手絹兒的作用，最主要的作用應該是。」
貝觀海示意。
「接下來你來演。」
關蔭拿起扇子，順手微微開一點在貝老師頭頂一拍。
啪——
「這個是教鞭舊社會叫戒尺。」貝老師立馬縮著腦袋拘謹地站在旁邊。
關蔭打開扇子在胸口扇。
「這個叫文官。」
又扇下肚子。
「這個叫武官。」
又扇到兩門。
「這是僧道了。」
關蔭放下扇子又說道：「還有個規矩，可千萬不能拿着扇子給自己扇風，不管是文官扇胸武官扇肚，還是拿起來，」做看書模樣，「這些都是演，扇也是演，看也是演，決不能給自己扇風，真要敢這麼干，不了解的可能只覺著很彆扭了，但了解的會站起來就走，還送你倆字兒：孫賊！」
「是是是，是這麼個理兒，這裏頭門道多，但原則就一個，相聲演員不能把自個兒當大爺，你是個演員，手裏的道具，那就是道具，不是為你服務的，是為觀眾哈哈一樂服務的。」貝老師告誡。
這是說某些年輕相聲演員的毛病呢。
「當然，用的最多的就是當做十八般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鈎叉，給大家表演一個。」關蔭把扇子放在桌子上，走到一邊又回來，手持醒木先定場。
貝老師點評：「這是傳統相聲里常用的開場。」
「上回書說到，楚霸王正在帳中悶坐，」這裏是端起茶杯作沉吟模樣，「」忽聽得，嗖——啪——，」關蔭沒用評書里的方式，用戲曲中的一些台架，唱念做打道，「霸王心道不好，分明賬外有了賊了。」這才放下茶杯，作起身動作，撩袍往外一跳，一手按劍狀，一手拔劍狀，口中道，「撩袍端帶往外就走，到賬外，只見得一條人影，由東往西，倏忽間跑的無影無蹤。楚霸王心知，必是漢王作祟，乃按寒霜退綳簧，嗆啷啷，寶刀出鞘，使了個夜戰八方藏刀式！」
貝觀海喝彩：「這身上真不愧大師姐調教十多年。」
「去！」
關蔭收住架子，又把扇子放在桌子上。
這有啥講究？
「扇子一到手，三句話必然要用到，否則那就是露了怯了。」關蔭又舉例，「比如說，上回書說到，楚霸王葬了虞姬，飛馬直奔烏江邊，心想起當年的意氣奮發，再想到如今兵敗山倒……」
「這就露怯了。」貝老師點頭，「拿起扇子三句話沒用到，隔過去觀眾手裏的茶碗兒砸上來了。」
那什麼情況下使用呢？
「楚霸王越想越凄涼，手按寒霜鞘，刀刃直往頸子上抹去。」關蔭作揮劍自刎台架。
懂了。
「等會！」貝觀海連忙拉回主題，「你不是要學外語嗎？上次見你在舞台上露怯，就是吃了不懂外語的虧吧？」
「那是。」關蔭放下扇子，慚愧道，「自那次之後，我是越想越惱火越惱火越生氣，這不，一怒之下，我就打算好好學習。」
「你是得好好學習，人家一張嘴，那我估計就是恭喜發財，你一張嘴誰都知道要罵人，你得學。」貝老師點頭。
關蔭無奈道：「不好辦啊！」
這有什麼不好辦的？
「我先是打算拜訪名師，有這麼一位外語十分地道的古代漢語發明家。」關蔭介紹道，「這位爺……」
「不是，古代漢語，發明家？這跟外語有什麼關係？」貝老師奇怪。
關蔭擺手道：「那你別管了，反正就這麼個頭銜兒，一般人輕易見不到，我就見到了。」
「是，那我估計跟你一樣，也不是什麼正經人。」貝老師吐槽。
「真正經人兒，一般人，你要說那是什麼家，那不是在摩天大樓里，就是在高檔會所中，這位不一樣。」關蔭介紹說，人家在農村。
「喲，這可新鮮了，還真有什麼家深入農村上山下鄉學習？」貝觀海揶揄。
關蔭點下頭，很嚴肅介紹：「那是相當的深入農村，我一見面……貝老師你猜人家怎麼着？」
怎麼着？
觀眾看懂了，這是要罵那幫自命不凡自視清高的王八蛋們了。
這個好。
「人家翻著漢英詞典，發明了八抬大轎！」關蔭讚歎說這人可了不得，人家是坐在八個人肩膀上過農村生活的，「這位先生也厚道，一看我跋山涉水，誠意十足，帶了一大車燒雞，就把我留下了。」
……
你這已經不是罵人，你這純粹是誅心了。
「這才是個開始，第一個就是要學會抬轎子……」
這下完全清楚了。
不就是收拾有些所謂研究生導師么。
「新聞里說的已經很清楚了，所謂抬轎……是吧？」
不少感同身受的悄悄上來點個贊。
現在的師生關係，已經完全變質到老闆和員工的關係了。
研究生給導師當夥計，這還是有良心的老闆。
「……這我哪受得了啊，好歹我也是直起腰來走路的，哪能給你當轎夫，沒事兒還得暖個腳什麼的，對吧？」關蔭換了個方向，「於是，靈機一動我學外語去。」
好吧。
你前半部分是諷刺國內的一些學術人員。
那你接下來又要收拾誰？
「那你打算去哪？人外國也不要你啊。」貝老師擔憂，王師都封殺你呢。
「有這麼個地方，只要你給錢，是來者不拒。」關蔭提醒道。
貝老師奇道：「翻過高山去串門？」
不。
「哦，明白了，留學聖地啊。」貝老師搖頭，「你去不了，你缺一點東西。」
關蔭下意識往……
靠！
「沒色兒。」貝老師提醒，「你得準備犯罪記錄啊，你前科……」
「卧槽！」關蔭驚呼道，「我南澳還得有犯罪記錄啊？」
他點頭讚美：「到底是流氓犯罪的後代——你看人家那才叫一個不忘祖宗！」
好！
貝觀海瞠目結舌。
網上一面倒地叫好。
說的就是那孫子。
「晚上上太陽，這句話羞辱了一群孫子。跳舞不敢放得開，又羞辱了一群孫子。今晚一句不忘祖宗又把一個孫子給羞辱了，接起兒！」
看明白的網友說啥的都有。
唯獨沒有批評的。
春晚相聲就不能批評王八蛋了？
這不怪關蔭歹毒，他真被有些王八蛋給氣壞了。
你決不許說人家的壞，一說你就是坐井觀天。
景家有一個親戚，孩子就在那邊留學。
今年回來了，回來就回來吧。
為了命，給你按照那邊的學分安排在一家對等的高校里就讀。
你猜人家怎麼說的？人家覺著委屈人家了。
「我都在那邊留學了，你們怎麼敢給我分這麼一所垃圾學校？」
要知道，那可是帝國乙級標準的高校啊。
這還不算完。
人家家長還振振有詞，我兒子英語說的那麼好，認識那麼多外國人，連外國美女都交往了幾十個，是吧？
「你們多需要這種人才啊，不安排到三法司當個押司說得過去嗎？」
回過頭，人家還把他這個土鱉給嘲笑了。
「什麼眼界都沒開過，根本不知道人家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這種人當了侍郎，憑什麼啊。」這只是一方面。
還有一方面，關侍郎被一些「回復儒士榮耀」的古代漢語言發明家給收拾了。
這也是這個劇本的由來。
「那你總不能不學習啊，你打算學什麼？」貝觀海拿起扇子打開來，「書本里學盜墓？」
「他娘的那叫考古。」關蔭一拍醒木說，「我打算去學哲學！」
行了。
說到這你就可以下去了。
罵完了人趕緊去導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