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一曲終了，孔子雙手平放在琴架上，陶醉其中。

彭舟坐在孔子的一側，傻傻地朝着孔子看着。此刻他的心思不在這裏，而是在回憶當中。

好半天之後，彭舟才恢復過來。琴聲沒了，他才發現自己失態了。這回！看向孔子的眼神，才有了靈性。

只見孔子完全沉醉在音樂的韻律當中，沉醉在音樂的美妙世界裏。他的臉上，帶着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那種與世無爭的幸福感充滿着他的整個世界。

又過了好半天，孔子才從音樂的世界中退出來。見彭舟正朝着他看着，不由地微笑道：「你懂音律么？」

「我不懂！」

「嗯！」孔子神色一變，說道：「我忘了教你音律！」

「我不愛音律！先生！」

「你的老師他不懂音律！他只會『鼓盆而歌』，呵呵呵！」

「鼓盆而歌？」

不是孔子嘲笑莊子，確實是那麼回事：莊子不懂音律。

關於鼓盆而歌的事，彭舟自然是知道的。這件事後來成為歷史典故，被留傳了下來。

傳說莊子的妻子死了，莊子開始的時候很難過，大哭了起來。可想想：人都是要死的，死反而是新的開始。所以！他就沒有再哭了。相反！還敲打着瓦盆歌唱了起來。

因為他是道家，他對道的理解很透徹。他被歷史稱為「老莊」，與老子齊名。

道家認為萬事萬物都不會死的，死只是新的開始。死只是這件事、這個事物的結束。但是！它又是新的事物的開始。

所以！他覺得妻子的死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因為！妻子跟隨他並沒有過多少好日子，吃苦受累、擔驚受怕的。如今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是她新生活的開始……也許？她的新生活是幸福地呢？

結果！他的事迹就被傳播了開來。而大多數人都不理解他，反而笑話他。

特別是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認為莊子違背了禮，沒有人性。別人死了你還唱歌，那是對死者的不尊重。

儒家認為死亡是一件悲傷的事，所以！死人了是不能唱歌的，而應該哭泣、奏哀樂。

此時的孔子對彭舟說這話，並不是站在學術思想的角度上來講的，而是！引用「鼓盆而歌」來證明莊子不會音律。

「他不會音律，不懂音樂的世界，無法體驗到音樂世界的美妙！不過他！對現實生活的理解，還是值得稱道的！他看的事物比我清楚！」孔子見彭舟的神色中有些不滿，趕緊解釋道。

他雖然與彭舟的關係也不錯，可彭舟畢竟是莊子的學生，與莊子朝夕相處，多少是有感情的。你說他的老師短處，人家肯定是不會高興的。

「先生這是？」彭舟應和道。

「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我孔丘不是那種不承認錯誤的人！我承認！我錯了！」孔子感嘆道。

「你是聖人！你哪裏錯了？」

「聖人？我哪裏是什麼聖人？」孔子嘆道：「我是參加了老子的聖人培訓班，可我孔丘天生比較笨，還是沒有悟出聖人之道。」

「哪裏？哪裏？」彭舟恭維道：「歷史會記住您的！我相信！您一定會成為聖人！」

「呵呵呵！」孔子自嘲地笑道：「你就不要笑話我了！我問你！你打算以後的人生呢？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這個？」彭舟剛剛還在發愁，所以被孔子問了，一時之間答不上來。

「我看你長大了，也應該出去闖了！你應該有屬於自己的生活。」

「我？」

「我以前的時候，在我生前的時候，也可以說在我上老子的『聖人培訓班』之前，都是生活在理想世界裏，而忽視了現實生活。結果！我的人生是很失敗的！」孔子嘆道。

「你？你的人生怎麼是失敗的呢？」

「不要奉承我了！說吧！你將來有什麼打算？」

「我？」

「你知道你現在生活在哪裏么？」孔子見彭舟答不上來，提示性地問道。

「我？」彭舟想了想，說道：「我聽先生他們說，我們生活在心界裏！」

「心界裏？」

「心界！」

「心界？」孔子應道：「你說的心界，大概就是心理世界吧？」

「是的！」彭舟應道：「先生他們說！只有在心界裏，也就是心裏世界裏，我們才能相見！不然！怎麼可以相見呢？先生說！心界裏的人都是死人，在現實生活中已經死了，才活在心界裏，其實就是活在別人的心裏。」

「那你怎麼也活在這裏呢？你又不是死人？」

「我？」彭舟應道：「活人可以通過想像，活在心界裏，與心界裏面的人溝通！」

「那你想永遠活在心界裏么？」孔子很認真地問道。

「這個？」

「你說的心界，好像跟我所構建的理想世界是差不多的！我！孔丘！以前一直生活在理想世界裏，把未來世界想像得如何美好，然後為了這個夢想去努力。結果！在現實生活中，我生活得並不好！

所以！彭舟！我也不希望你永遠生活在心界裏面，不要永遠跟隨莊子在一起生活。你！是要回歸現實生活中去的！因為！你長大了！你要學會獨立生活，你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懂么？」

「這個？」彭舟應了一聲，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們是要活在現實世界裏的，不是活在理想世界裏，也不是生活在心界裏面。也不是活在父母長輩的庇蔭下，更不是活在別人的憐憫或者是壓迫之下，而是！有屬於自己的生活……」

「我？我不能永遠跟隨你們在一起生活么？」彭舟問道。

「不能！」

「為什麼？」

「因為你是一個大活人！」

「我是大活人？」

「你難道不是大活人？我們才是死人！只有死人，才活在你所說的心界裏。而你！不是死人！你只是活在夢一樣的世界裏，所以！你就跟我們在一起了！」

「我為什麼活在夢一樣地世界裏？一活十幾年？我感覺我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吧？」

「一個生活在父母長輩呵護下無憂無慮的孩子，他們的生活不是跟夢一樣嗎？難道不是么？」

「我？」

「你長大了，要面對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我？我沒有爹娘長輩啊？我？我哪裏無憂無慮了？」

「莊子？戴子他們難道不是你的父母長輩么？還有你的兄長他們，誰不希望你過得幸福？所以！你活在夢一般的世界裏！不過！隨着你長大了，你懂事了，你就要面對現實生活了！」

「這個！」

「你朝着那邊看！那邊！在你的眼前，就是現實生活！這裏是戰國！幾乎天天打仗的一個時代！」孔子說着，用手一指前方。

在他們面前，遠方那個的小鎮漸漸地放大展現在面前，彷彿自己已經來到小鎮近前，小鎮上面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情況突變！原本平靜的小鎮，變得劍拔弩張起來。從遠方飛奔過來一隊騎兵隊伍，殺氣騰騰直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