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現實（17）

亞瑟心裏捲起巨大的浪潮，他突然想起來了。

他是因為想要得到她的愛情，才甘願簽訂和平合約的。

那麼再麻煩，再無聊，再沒有意義。

因為能讓她愛他，也甘之如飴。

亞瑟突然看到一扇門，憑空出現，是幻覺。

他知道這是人類藥劑的幻覺開始發揮作用了。

他能一刀將所有幻覺都清空了，可是他突然捨不得，因為他知道門後有什麼。

那是他失去的記憶，是潛藏在他心裏，最熟悉的渴望。

而藥劑的幻覺，將他潛藏的記憶都激發出來的。

亞瑟慢慢收起刀刃，一步一步走過去，手掌放在門上，他似乎聽到誰嘆息一聲。

然後他推開了門。

那些洶湧而來的記憶，瞬間將他擊垮。

他看到她第一次出現在血宴上，跟只可憐的小兔子一樣，味道卻異常鮮美。

他看到自己拋棄會議，去抓她。

她想要逃跑。

他看到自己第一次產生獨佔欲，第一次有了慾望，第一次看到一個人類的笑容，而很開心。

甚至他還為了她做了很多傻事。

他看到自己帶着她飛到日落城上方，看城市的風景。

他帶她去參加血族宴會，只是為了請她跳一支舞。

他看不到她的臉，卻看到他將她領到墓地里。

給她戴上薔薇花的花冠，第一次對一個人類，說出代表永恆的結合誓言。

他看到自己在洗禮儀式上，察覺到她有危險。

不顧一切破開洗禮的法陣，血脈嚴重受損趕去救她。

然後他在初擁法陣中，小心翼翼初擁了她。

最後他終於看到她的臉。

她低頭，長長的發垂落，白皙臉上帶着血跡，琥珀色的眼睛真的很可愛，可是眼神卻平靜無波。

「你忘記我吧，亞瑟……」

她說完起身，毫不留情轉身地走入那個代表毀滅的法陣里。

亞瑟不顧一切地伸手，狠狠抱住她，「忘不了，我怎麼可能忘記你，薇薇，白薇薇。」

他咬出血來，咬出恨意來。

她怎麼能這麼輕易讓他忘記她。

她怎麼能這麼殘忍。

她真的愛他嗎？

愛一個人怎麼能輕易，說出這種話來。

他胸口裏禁錮著的慘烈悲痛，終於傾泄而出。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到底多恨我，要用這種方式離開我。」

亞瑟嘶啞著聲音，一句一句質問。

他就像是個孩子那般無措，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能無助地祈求能得到一個答案。

可是他手裏的身體，卻越來越淡了。

亞瑟死死抱着，她的身體就像是流沙一樣。

一點點消失了。

最終亞瑟獃獃站在原地，滿手都是虛無。

就像是她走入法陣里，最終變成灰燼，而他只能眼睜睜看着一樣。

人類的藥劑，只能迷惑他一時而已。

尖銳的箭，狠狠扎入他的胸口。

這是帶着聖水的箭矢，疼痛讓亞瑟睜開眼，那些幻覺都沒有了。

亞瑟看到那些沒有死的人類，還鍥而不捨攻擊他。

他面無表情抬手，巨大的血刃掃過，瞬間掃平一切。

然後他抽開自己胸口的箭，帶出血來。

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

亞瑟看向那些死屍，平靜說：「你失信了，薇薇。」

說好的，陪着他，愛着他。

然後他讓人類跟血族和平相處的。

可是她卻失信了。

亞瑟突然有了毀滅人類的念頭。

可是想到和平是她的願望，到底還是捨不得破壞。

他突然笑了笑，「你真是我的惡魔。」

亞瑟轉身離開，然後進入墓地，在始祖旁邊弄了個棺木，進入棺木躺着。

然後他緩緩閉上眼。

沉睡就好，他會忘記她的。

如她所願，千年萬年，他的時間是永生，他能睡到忘記她為止。

——

葉雨軒背着白薇薇，一步一步往前走。

一路燈火輝煌，卻無法映入他黑沉的眸里。

他想到那個吸血鬼，他睡了很多很多年，睡到後來他終於身體腐敗死亡了。

卻還是無法忘記她。

葉雨軒忍不住露出一個淺淡到看不到的笑。

怎麼可能忘得掉，他的靈魂都烙印入多少次，對她的愛了。

哪怕這個世界毀滅了，哪怕他死了很多次，他的靈魂刻滿的都是她。

回到家裏，空蕩蕩。

他將她放入床上，給她蓋上被子。

月光灑進來。

「這次又是什麼夢呢，我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