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5 兩人分蛋糕

……黎北晨開車，小清坐在副駕駛，車廂內一路寂靜。

「是要回家嗎？」她喃喃地問。

「嗯。」他回答得淺淡。

然後，又是一場沉默。

這樣的氣氛委實尷尬，小清等了幾秒，偷偷看向他，主動尋找話題：「你最近工作忙嗎？」

「還好。」他淡淡一句，就在小清以為又會陷入僵局時，他卻主動出了聲，「有家sl的旗艦店離這裏不遠，要不要順便去逛逛？反正……你今天也在逛街。」

言下之意：也不在乎多逛一家！

很牽強的邏輯，很明顯的邀請。

小清愣了愣，下一瞬反應過來，磕磕巴巴地點着頭：「那……好啊。」

他正想掉轉車頭，手機卻響了起來，低頭一看，竟是顯她的號碼。黎北晨不由皺了皺眉，她的那部手機，剛剛已經給了喬桑榆……她又找過來幹什麼？

不理！

眸色一冷，他直接掛斷。

「是公司的事嗎？」看到他的臉色似乎有些沉，小清小心翼翼地詢問了一聲。

黎北晨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機，順着她的揣測點頭：「嗯。」

可還沒把手機丟回口袋，它卻又響了起來……小清看不到屏幕上的號碼，只是順着他的回答：「是不是急事？要不然，先回公司吧！我陪你一起過去……」

她的最後一句，總算是讓他的臉色軟化了幾分。

「……也好。」他狀似無可奈何，卻又單手關了手機，悄無聲息地將它扔回口袋裏……

兩人到達sl總部，已是接近下班的點。

看到黎北晨帶着小清出現在公司時，秘書的神色有些意外：黎總出去的時候，不是說了今天不回來的嗎？怎麼又突然過來……還帶着慕小姐？

「黎總！」眼看着黎北晨走近，她反射性地站直叫人，想要順勢詢問，「有什麼……」吩咐嗎？

話音未落，黎北晨已越過她徑自走入了辦公室，行色匆匆，看上去很緊急。

而小清走在他後面，也快步跟了進去。

這下輪到秘書不淡定了：黎總和慕小姐都面色凝重，又着急的模樣……不會是公司出什麼事了吧？還是其他方面出了變故？不行，她也不下班了！她已經做好加班的準備了！

***

他用了「公司的事」做借口，但真到了公司，卻發現根本無事可忙。

桌面上的文件都已整理得整整齊齊，黎北晨只能隨意地拿起其中的一份，抽了支筆佯裝處理，可一打開，文件末尾已經簽上了他的名字……這是已經處理完的。

他的動作停住，臉色不由尷尬了幾分，再抬頭，發現小清還站在桌子對面，安安靜靜地等著。

感覺到他的目光投射過來，她連忙後退兩步，儘是遷就：「你忙，你忙……我不會吵到你的。」

「黎總！」秘書叩了叩門，正好推門而入，手上拿着筆和空白的紙張，主動「幫忙」處理緊急事件，「是出了什麼問題嗎？我能不能做什麼？」

秘書滿臉真誠，卻讓黎北晨的面色不由一冷，反射性地抬頭看向小清，正好撞上她眼底剛浮現出的疑惑——不是有很多電話催着他回公司的嗎？難道不應該很忙嗎？為什麼秘書反而問他……

「不用你處理。」他別過臉，煩躁地丟開簽字筆，索性朝秘書命令，「你去給她買點點心！」

說話的同時，他朝着小清指了指。

「啊？好……好的。」秘書怔然地頓了一秒，才連忙點了點頭。不過怎麼想都覺得怪異——黎總對慕小姐體貼至極，這點她倒是理解的！可現在不是有緊急事件的時候嗎？

「我不餓的。」小清喃喃地出聲，試圖叫住秘書，「你們忙……不用為了我耽誤。」

「沒忙……」

秘書正想解釋，黎北晨卻陡然低喝着催促：「快去買！」

來不及解釋，秘書連忙閉嘴走人。而小清疑惑地轉向黎北晨，卻正好對上他微惱的視線，於是她話到嘴邊的拒絕，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那……那謝謝你啊。」

他淡淡地「嗯」了一聲，這才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秘書很快就回來了。

「樓下西點屋的椰絲蛋糕。」她將蛋糕裝好盤子，配上鋼勺一起端進來，「還是剛烤好的，很香。」

「謝謝。」小清小心接下，感激地沖她笑笑。

秘書正想繼續說話，口袋中的手機卻先震了一下，她一愣，反射性地拿起看了一眼——她的手機經過專門的設置，上班期間，也只有「領導」的聯繫才有反應。

如今陳澤住院了，她上面的「領導」，也就只剩下了黎北晨一個，可他不就在旁邊坐着么？

她詫異地看向手機，屏幕上翻出的正是最新消息，來自「boss」，信息的內容也只有簡短的一句「你可以下班了」……嗯？這算是什麼意思？

「黎……」她想要詢問，可才剛開口，便接收到黎北晨警告的目光。身為高級秘書，雖不明白其中的原委，但她隨機應變的能力卻也不差，「黎總，那我先下班了！」

黎總想支開她，她當然會識相離開……

下班時間很快到來。

外面似鬧騰了一陣，立馬又陷入了徹底的安靜，剛剛還燈光明亮的辦公區，此時已陷入了一片昏暗……從黎北晨辦公室的角度看出去，能看到外面逐一亮起的燈火，以及匆匆下班的人群。

小清盯着外面看了一會兒，半晌收回視線，重新落在黎北晨的側臉上——

他正低頭翻閱著一份文件，眉頭緊擰，手上翻頁的速度很快，舉手投足間都透著躁意……她沒敢打擾他，更沒敢問他忙的到底是什麼事情？只是看着其他人下班，只有他一個還在忙……

她頓時就有些不忍。

都沒有人陪他一起……

「你看什麼？」許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在某個瞬間驟然抬頭，正好撞上她裝張避閃的視線。他再低頭，便看到了她桌面上分毫未動的蛋糕……他的眉頭又是一緊。

「這個……」順着他的視線看下去，小清的臉色不禁有些赧然，「我真的不餓……」

「不喜歡吃奶油？」話未說完，便被黎北晨淺聲打斷。

那個所謂的「椰絲蛋糕」，其實是新烤的蛋糕磨子，上面抹上一層奶油，再加上一層椰絲，外觀很精緻好看……但他很清楚她的喜好，她不喜歡奶油。

小清掂量著勺子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他的話。

她以為他會因此生氣，卻沒想到黎北晨竟站起身，似輕嘆了口氣，然後主動朝她走過來，單手奪了她的勺子，主動幫她弄蛋糕……

奶油和椰絲通通被他撥到旁邊，他悉心地挑出她不愛的，動作熟稔自然，讓小清看得有些失神，甚至最後看着那帶着一點點奶油的蛋糕磨子，忘記了隱忍和遷就，直接脫口而出：「可我還是不想吃……」

她原本就討厭膩膩的東西，現在身體和從前不同，對這些東西便更加抗拒。

長時間看着奶油，她的胃部就開始翻湧。

「我把奶油都挑走了，你嘗嘗看？」也許是挑得太入神，連黎北晨也忘了自己還和她置著氣，語氣也軟化下來，商量的語氣，多了種誘哄的意味，「乖，張嘴吃一口。」

小清這才不甘願地張嘴，就着他餵過來的手，低頭嘗了口。

「還行嗎？」趁着她咀嚼的時候，黎北晨彎腰坐在了她身側，索性端起盤子，專心喂她，「趁著新鮮多吃幾口，不喜歡吃奶油就不吃，好不好？」

他的動作專註又溫柔，讓小清忍不住順從。

她獃獃愣愣地看着此時的黎北晨，忍不住在想：他又對她這麼好，是……又不生氣了嗎？可是剛剛在婚紗店裏，他還是不耐煩嫌棄的表情……

「發什麼呆？」

他的提醒讓小清回神，她低頭，正好看到他將盤子裏的奶油攪到一邊：「這些都要扔掉嗎？好浪費……」

「那我吃掉？」他一副「服了她」的神情，很自然地拿起勺子剜了一勺，送到了自己口中。用了她的勺子，等於兩個人分一塊蛋糕……他不是也討厭吃甜食的嗎？

幹嘛這麼拼？

這樣的黎北晨，讓小清不由失笑，忍不住抬手幫他去抹嘴角的奶油：「黎北晨你……」

她的話音未落，指尖接觸他臉頰的那一秒，兩人皆是一愣，同在這種曖昧中回神……

他剛剛在幹什麼？情不自禁地對她好，情不自禁地哄她寵她，又要陷入之前的那種循環？這種感覺讓他害怕，也讓他恐慌。

他不敢貿然付出，也不敢再次失去。

於是，他狠狠地將心底的悸動壓制下去，面對她的喜悅和期待，俊臉上只回饋冷清和淡然……

「黎北晨……」小清喃喃地出聲，心慌地想要去握他的手。她剛剛才感覺到他的軟化，剛剛才感覺到昔日的黎北晨回歸，不能眼看着他恢復冷漠……她要爭取。

「回家吧。」他打斷她，聲音清清淡淡。

他的大掌反握住了她的小手，卻是將她從自己身上拉下，同時也放下了那剩著大半奶油的盤子——「乒！」盤底和桌面相碰，發出清脆的細響，像是她心臟發出的聲音……跌落成了碎片。

她的努力，再一次換不來任何的成果。

黎北晨已鬆開了她起身，走到角落拿了外套穿上，他又往外走了幾步，才發現她竟沒有跟上來。他蹙眉駐足，一回頭，便看到了坐在原處的她——

她的腦袋垂著，似還盯着桌上的那盤奶油發獃，從他的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她周身的落寞。她緊咬着唇齒，強硬地隱忍，這副模樣讓他不禁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