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1 心神不寧

「你沒帶？」小清訝然，連聲音都險些沒控制住，她咬牙，恨恨地壓抑著，「那你昨天還說讓我來找你？你說找到你把卡帶給我的……」竟然說話不算話！

「我開車過來的。」她的話說到一半，卻被他突兀地打斷，頓了頓又反問，「既然是開車過來的，為什麼要帶公交卡？」

「我……」這算什麼邏輯？小清險些被他帶暈！

她的腦袋混沌了一下，才無比委屈地堅持：「可那是我的！」

她被繞得窘迫着急的模樣，讓黎北晨的唇角不由微微上揚，看着她被他氣得臉紅，他眼底的笑意便越發濃郁。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索性朝對面比劃了一下：「那你當我把書看完，我回家再拿給你。」

看她着急，他頓時便不着急了。

「那你還要看多久？」小清垂頭望了眼他那本厚厚的「英語書」，神色黯淡，「還有那麼多……」

黎北

辰斜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背着的雙肩包：「你可以坐下寫作業，或者看書打發時間。」

學生，應該是時刻有作業的吧？

他應該沒記錯國內的教學模式……

「黎北晨你實在是……」小清忍不住哀嚎，一邊低咒著一邊繞到他的對面，嘴裏還在念念有詞，「你就不能先帶我去拿，然後再回來看書么？幹嘛非要把我留在這裏……」……

圖書館很安靜，小清卻依舊沒法集中精力寫作業。

她攤開了數學題，靜不下心；她換上了語文題，讀不進去；最後換成了英語試卷，卻還是沒心情。剛開始，她是憤憤不平，感覺自己被黎北晨耍了，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居然不信守諾言！

可是漸漸的，她的心境便有了微妙的變化——

她莫名地想到了夢見黎北晨的夢，想到了自己在夢中對他的無限肖想。

她又想到了此時兩人的模樣：安靜的圖書館，相對而坐的男女……像極了學校明令禁止的校園戀愛。心尖一顫，她在某一刻的遐想中，開始心跳加快。

她和黎北晨……

小清從來沒這麼真實地想過！

只是如今他真實地坐在她對面，小清忍不住漸漸丟開手中的筆，慢慢地低下頭來，視線徑直盯着黎北晨——其實他長得很好看，屬於很帥的那種！如果不是那麼嚴肅專註的話，應該會更有魅力一點……

唉，他真的像一個神話那樣完美啊！

***

而黎北晨，同樣也是心神不寧。

他的心神不寧，完全是因為小清無意中的那句「幹嘛非要把我留在這裏？」。他很想脫口而出地給她一個答案，但是卻發現自己做不到，索性花費精力想了想，卻還是一無所得！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潛意識裏覺得……好玩！

黎北晨心神難安的影響，完全沒小清那麼嚴重，當然也不會出現「看書看不進去」的情況，他最多的影響也不過是……看書的速度明顯變慢了！

蹙眉又翻過一頁篇章，黎北晨在無意中感覺到投射過來的視線，他蹙眉，猛地抬眼望了過去……

四目相對。

小清猛地回神，像是tou看的人被抓包當場，連忙垂下頭去，眼裏儘是倉惶和羞怯。她手忙腳亂地拿起自己的筆，想要營造自己正在專心寫作業的假象，可——

「你剛在看什麼？」黎北晨已在對面問了出來，疏淡又平穩的語氣。

「沒……沒看！」小清繼續埋着腦袋，窘得連頭也不敢抬，「我正忙着寫作業呢！哪有空看什麼？你不要打擾我，我很忙……」對，就是這樣，她很忙。

小清垂著頭，鐵了心的要用這樣的方式矇混過關，只是沒想到黎北晨竟主動站了起來，甚至繞過了桌子，主動站到了她身後——

他的身形清俊高大，雙手無意識地撐著桌面，便正好鎖住了她。他彎腰，目光正好落在她那張完全空白的試卷上：所以她這麼忙，就在忙一張白卷？

黎北晨不由嗤諷一笑。

小清原本就已經窘迫到了極致，聽到她從頭頂傳來的小聲，更是有羞又惱，當場就紅了耳根：「你笑什麼？」

「你什麼也沒寫？」黎北晨淡淡回應。

像是一句疑問句，又像是一句肯定句，總之，他傲慢淺淡的嗓音里，帶着明顯戲謔嘲弄的意味。

「那……那又怎麼樣！」小臉燒得要爆炸，小清執地握著自己的筆，逞強著，「我這不要寫了嗎？」

說話的同時，她直接在第一題上寫了個「c」。

誰知道題目是什麼？

先在他面前裝個樣子再說！

「錯了，選a。」只是沒想到剛落筆，黎北晨竟然突然開了口。他抬手，屈起手指輕輕地在她桌面上叩了叩，然後手指順着題號一路向下，「a……c……b……」

「什麼？」小清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正確答案。快寫！」黎北晨催促着拍了拍她的腦袋，又氣定神閑着補充一句，「既然成績這麼差，就不要這麼囂張了！按我說的寫就可以了。」

說話的同時，他又要看向題干，這回卻被小清搶先一步，眼疾手快地按住。

「不許念了！」她又是羞窘，又是不甘，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按著試卷，然後再向他宣告，「我要自己寫！其實我……」的成績一點都不差的！

可惜，想說後半句的時候，黎北晨已然鬆開了撐在桌子上的手起身：「那隨便你。」……

她帶着幾分不服寫完了整張試卷。

寫完以後，她特意又回頭檢查了足足兩遍，確認這張試卷已經答得完美了，才滿意收工，然後……寫了一張小紙條遞給他。簡單明了的一行字，卻帶着明顯的炫耀和討好——

『黎北晨，我寫完了。』

滿滿的都是求誇讚的暗示。

他只是訝然了一瞬，顯然沒想到她會用遞紙條的方式交流，新奇地在紙條上打量了兩秒，他又挑眉看了她一眼，卻似乎根本沒有回的意思，看完就放在了一邊。

很像是，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表示知道。

小清有些不甘：就這樣？她可是檢查了足足兩遍試卷啊！

咬了咬牙，小清忍不住又抽了張小紙條出來，在上面繼續寫：『你要不要看看？』

他這回總算是有了反應，在看到字體的那一刻，他眉心微微隆起，然後拿起自己的簽字筆，在上面洋洋洒洒了一句，重新把紙條抵還回來。上面只有很簡單的一句——

『我為什麼要給你檢查作業？』

堵得小清很想當場嘔血！

而且他的字蒼勁有力，和她那一行歪歪扭扭的放在一張紙上……簡直完虐了她！

小清很想把紙條揉一揉，然後砸他腦袋上，但是想了想，又忍不住在紙上回：『那我剛剛亂寫的時候，你幹嘛還要指出我的錯誤？既然都已經檢查了，就要負責到底！』

再加上三個重重的感嘆號。

這種絲毫站不住腳的邏輯，再加上那烘托氣勢的感嘆號，黎北晨差點失笑。他的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清淺又好看的弧度，他沒有回紙條，而是直接朝她伸了手，無聲表示：『把試卷拿過來！』

小清乖乖地把試卷送上去，只是在接觸到他笑意的目光時，不由紅了臉，心虛地垂了頭。

***

他很快就「檢查」完了。

試卷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附帶着適才的那張小紙條，上面有他寫的話：『全對，所以……？』

『所以我想說，我的成績其實一點都不差！』她面色驕傲。

『那你翻譯翻譯？』他回，順帶着把他在看的書也推了過來。

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大面積的專業術語，她能翻譯得出來才怪！

『這樣對我不公平！你英語肯定比我好啊！要比也是比語文或者數學，我就不信你樣樣都是天才！』

『……你確定要比？』……

天馬行空的小紙條，不知不覺傳了無數趟。

終於，整張紙都被藍白相間的筆墨填滿，黎北晨合上了那本被擱置許久的書，同時套上了筆帽，站起了身收拾：「走吧？」

「好！」小清跟着起身，手忙腳亂著把試卷和筆都收回了雙肩包。黎北晨正好轉身去還書，她猶豫了一下，主動越過桌子，拿回他們剛剛「聊天」的紙條，小心地折了一下，收入書包。

黎北晨沒注意，也沒再問，回來只拿上了車鑰匙：「走了！」

***

正是黃昏時分。

圖書館外側是一個很大的水泥坪，要走出這一段，才能到達停車場和馬路的位置。

「你現在回家嗎？」小清側臉問他，「是我現在跟你回去拿嗎？」

他「嗯」了一聲，沒再多話。

小清的神色有些赧然，默默地跟在黎北晨身後，腦海中還想着某些「奇妙」的事情：她還從來沒和男生一起泡圖書館將！也從來沒和男生寫紙條聊天這麼久……

真的是好神……啊！

「啊！」黎北晨在前面陡然停腳，小清措手不及，根本沒注意止步，直接整個人都撞上他的後背，鼻子正好磕到他硬邦邦的骨頭，疼得她不由吸了口涼氣。

「你幹嘛突然停下啊？」明明是自己沒看路，她還要堅持惡人先告狀。

黎北晨無語地嘆了口氣——她在後面不聲不響地跟着，半天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他想停腳往後看一眼，她是不是已經跟丟了？這應該算很正常！

「走我側邊吧。」無力地揉了揉眉心，黎北晨順勢一問，「對了，你手上的傷怎麼樣了？」

說到底，她這個傷是他的造成的，他沒法不聞不問。

「好了呀！」小清乖乖地走在他的身側，沒有糾結注意這些細節，只是揚手晃動着手掌，得意地展示，「你看，都長好了！一點都看不出來。」

黎北晨點了點頭，只是淡然一句：「沒事就好。」

「喂！」他的腳步加快，小清遲疑了一秒，也忍不住小跑着跟上，「黎北晨，你肩膀上的傷怎麼樣了？那天都流血了……」應該比她的要嚴重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