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7 你覺得小清怎麼樣

姚遠的想法很簡單：他要讓小清親眼看到，跟着父親過日子，和跟着外公過日子，會有多麼天差地別！他會給小清最好的，最高級的，然後讓小清從精神上拋棄這個父親！

他要讓慕向賢無望，即使在九泉之下，也不被人祭奠，他會讓慕向賢體會到，被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拋棄，是什麼樣一種感覺？畢竟，他的女兒，他的掌上明珠也是被慕向賢「拐走」，寧願拋棄父親，和「別人」私奔……

很決絕的決定。

可見姚遠對他恨之入骨。

***

酒桌上的眾人聽完，不禁為他唏噓——想不到平日裏意氣風發的慕向賢，還有這麼心酸的一面？真的是挺可憐！就算女兒有萬貫的繼承權又怎麼樣？和他這個當父親的又沒有任何關係……

「老慕，少喝點。」有人開始拉他，「就算為了女兒，你也要保重身體。」

「我沒事！沒事！」慕向賢擺着手，還在嬉笑着逞強，「我家清清不知道的……我從來不告訴她的……放心！我女兒就一個字……孝順！哦不，這是兩個字！」

喝到站立不穩，他的舌頭也卷翹著發音不準。

他興緻勃勃地繼續和別人拼酒，卻沒有看到坐在一邊的黎常業，自從聽到他說了那個故事後，便一直若有所思……

***

英國？姚家？

他在生意場上沒聽過，但是英國的姚家，他倒是恰好知道一家——姚家是世代的書香門第，很久以前就移民英國，身受英國王室的親睞。雖說在商界並不出名，但是在政界……那絕對是不容小覷的！

這不光是遺產，就單是身份……就不是a市徐總之類的人同層的！

他從沒想到慕向賢還有這樣的背景！

不對，應該是，他從沒想到，小清還有這樣的背景！.

各盡歡的聚餐，黎常業回家得很早。

「北晨！北晨呢？」一反往日的冷清，黎常業一回家就大喊黎北晨的名字，神色興奮，儼然也是聚餐喝多了的模樣。

「爸。」黎北晨下樓，看到他這幅模樣，眉頭不由皺了皺，「您喝酒了？」

他的身體怎麼能喝酒？

醫生都快建議他住院靜養了！

「今天高興！」黎常業喜悅著揮了揮手，清了清嗓子後繼續，「上次說的徐家，爸爸覺得也是該算了，是這樣的話，爸爸有另外的想法，想問問你的意見。」

黎北晨不由蹙了眉，神色厭倦：又來了！他肯定又要介紹某個商業夥伴的千金了！

「您說吧。」懶得和他反駁，黎北晨嘆了口氣，主動轉身去幫黎常業倒水。

只是沒想到，剛走到一半，正好聽到黎常業的問題：「你覺得，慕向賢家的小清怎麼樣？」

黎北晨沒有回頭，步子卻是一停。

「就是那天送酒過來的小姑娘。」黎常業會錯了意，他還以為黎北晨已經忘了，連忙補充著解釋道，「你見過的……長頭髮，眼睛挺大的那個。」

「怎麼？」黎北晨心中震然，表面上卻還是漫不經心，問得不動聲色，「怎麼突然說起她？」

按照父親的「擇偶觀」，慕家的家世背景，恐怕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那又是為什麼？

除非……他發現他們私下的碰面？

應該不可能。

「我就問問你的看法。」眼看着黎北晨要變臉，黎常業尷尬地笑笑，盡量表達得委婉，勸說的態度倒是很積極，「那孩子就是小了點，才高三，但是成績很好，考上個好大學不是問題！人也挺機靈乖巧的……」

「爸，」黎北晨打斷他，單刀直入，「您看上她的哪點背景？」

「我……」黎常業被問得一梗，支吾著不願意說，後來被黎北晨逼得急了，才終於長嘆一聲，概括著說了一句，「她有個外公在英國，她以後會繼承很龐大的遺產。」

「什麼？」

「就是這樣。」黎常業搓着手，盡量掩飾自己的局促，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可信一點，「爸爸比來比去，沒有比她更好的了！年紀小三歲也不是問題……」

「……知道了。」黎北晨卻打斷他，淡淡的一句說完，放下幫他倒的白水，冷然而去。

他什麼都沒有多說，更沒有讓任何人看到他眼底的黯淡。

小清也擁有強大的背景？

黎北晨嗤諷地勾了勾唇角：還真是比任何人都強大！怪不得連接近他的方式，也如此不一樣……

***

「果然還是不行嗎？」黎常業望着黎北晨遠去的背影，長長地嘆了口氣，伸手捏著發痛的眉心，靜靜地想——黎北晨自己看上的人，究竟是誰呢？

難道比小清好？

不可能！

目前為止，沒有比小清的背景更合適的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放學。

「爸爸！」一走出校門，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慕向賢，他穿着襯衫西服，顯然也是剛下班過來，小清興奮地衝上去，「您怎麼過來接我了？」

之前都是她自己回去的啊！

爸爸都是早點回

家做飯等她……

「今天爸爸帶你出去吃！」慕向賢的心情不錯，主動幫她拿了書本，「爸爸為公司簽了一個大單子，很有成就感，咱們今晚出去慶祝一頓。」

「好啊！爸爸那我能點兩個雪糕嗎？」

「不行。」慕向賢故作嚴肅，「你胃不好，不能吃那麼多涼的。」

「可是我們家今天雙喜臨門啊！」小清反駁，笑嘻嘻地從包里拿出幾張表單，「周三考試的成績，我年紀第二！老師說我很有可能保送名校的，都不用高考！」

這意味着過年後不久，她就能提前放假畢業！

多美好！

「那行，點兩個雪糕。」慕向賢故作思考地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腦袋，「真不愧是我的女兒！」

正想上車，他公事包里的手機卻響了起來，竟是黎常業打來的電話——

「老慕，有空嗎？帶上你女兒，一起吃個飯。」

***

黎常業的這趟邀請，委實怪異——

如果是為了請慕向賢吃飯，那剛剛在公司里就能說了！故意隔了那麼久，而且他也知道周五他會和女兒吃晚餐……所以，整個邀請的重點應該是「帶上你女兒」。

這是為什麼？

慕向賢覺得奇怪！事實上，從他今早酒醒後去公司上班，他就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黎叔叔請我們吃飯。」掛斷電話，慕向賢若有所思，心事重重。

「黎叔叔？好呀！」小清卻是面色一喜，赧然地咬了咬下唇，「爸爸，我們去吧！」

能提早見到黎北晨了嗎？

真好！……

黎常業請吃飯的地方，在某個自助海鮮館。

這裏都是空運過來的高級生鮮，價格十分昂貴。若是邀請生意場上的夥伴，那也就算了，可是邀請一個小小的高中生……慕向賢總覺得不合適！

但，只能去了。

慕向賢拉着小清敲了敲包廂的門，房門打開，站在門口的父女兩個同時呼出了口氣——

裏面除了服務員，就坐了黎常業一個，慕向賢不由鬆了口氣；

而對於小清，應該算是泄了氣：黎叔叔請吃飯……還真的是黎叔叔啊！黎北晨都不來的嗎？

「小慕喜歡吃什麼？這裏什麼魚啊海鮮啊都有！」黎常業異常熱情，一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模樣，「高三讀書辛苦，吃魚可以補腦子，別跟叔叔客氣！」

黎常業倒是真不急，畢竟她還小，真要相親結婚什麼的，也得等到她畢業。所以，今晚的飯局，他是純粹來討好未來兒媳婦的！先讓小清喜歡黎家再說。

「謝謝黎叔叔。」黎常業的態度變化太多，小清吃得局促又忐忑。

黎常業倒是興緻很高，見小清夾起盤子裏的魚，忍不住在旁邊說話：「我家北晨也喜歡吃這個魚！你們兩個的口味還真是一樣啊！老慕你說是不是？」

小清神色一窘，筷子夾到半空中沒敢動，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她沒敢說：這是她不要吃的魚，本來要夾給爸爸的……

「呵呵，是是是。」慕向賢只能在旁邊尷尷尬尬地答，心中的某種預感越來越強烈——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黎常業的意思，是想撮合小清和黎北晨吧？

這絕對不行！

「對了，今天北晨不在，是和上回相親那個女孩出去了嗎？」清了清嗓子，慕向賢扯開話題。

相親？

小清的臉色頓時一白。

但終究還是黎常

業棋高一著，慕向賢的這個問題，反倒是讓他順水推舟：「哪有什麼相親女孩？都是謠傳！他出差了，去了趟英國……」話鋒一轉，他轉向小清，覺得感情還是及早培養比較好，「我讓北晨哥哥給你帶了禮物，你要不要去接機？」

「北晨……哥哥？」

小清悚然，不由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茫然又錯愕地看向黎常業——為什麼會冒出來這個稱呼？

「他明天下午的飛機到，你跟我一起去接機怎麼樣？」黎常業並沒發現她的疑惑和緊張，還在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到時候還有禮物可以拿！戒」

對待小清，他完全是哄小孩的姿態，盡量給她和黎北晨創造機會，時間長了，說不定就有感情了。

「我……」小清被噎了一下，剛找回自己的聲音，卻被黎常業搶了先——

「老慕，沒問題吧？」這回，他問的是慕向賢。

先發制人，乾淨利落。

慕向賢哪能拒絕？縱使心中有百般不願，他也只能幹笑着出聲：「這……也行啊。」

***

整頓晚餐，黎常業是主導。

飯桌上，他問了小清的學習情況，一個勁地表揚肯定，然後又開始說黎北晨的種種好……他的意圖在慕向賢看來很明顯！可是小清沒想這麼多，她是被一聲又一聲的「北晨哥哥」攪得徹底沒了食慾。

黎常業的行為，讓她不得不猜想：黎叔叔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所以故意用「哥哥」兩個字來提醒她的？她最多也就只能叫黎北晨一聲哥哥，其他是不能多肖想的……

對於一個高三的學生來說，這個邏輯很正常。

於是——

晚上回去的路上，小清一直情緒低落。

「清清？」慕向賢當然能感覺到自家女兒的情緒，他猶豫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問出來，「剛剛吃飯的時候，黎叔叔的那些話，是不是讓你不高興了？」

他盡量讓自己的表述顯得委婉，畢竟她還小，相親結婚這種成人的事情還不適合深談，他只能試探小清的想法：她對黎常業的撮合，是怎麼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