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8 今晚一起去吧

「嗯。」小清笑着點點頭，越過聊得正歡的眾人，從柜子裏翻找出充電器插上，直接就蹲在插線板那邊打開了手機。那麼多天沒開機，那麼多天沒給他發信息，黎北晨會不會說什麼？

可是沒有。

屏幕空空蕩蕩的，他根本就沒有發信息過來。

小清的心中不由一涼。原本就已落寞的心情，頓時都轉為了委屈——看來他是真的沒半點在乎她，就連普通的朋友也算不上。如果她不主動找他，就算她被綁架、或者出了意外……他都不會在意的吧？

他都沒在意她的「失蹤」！

越想越覺得難過，越想越覺得難堪，小清的鼻子一陣泛酸，眼淚便忍不住掉下來了……她急急忙忙地用手抹掉，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卻發現剛剛還討論得熱火朝天的三人，此時竟都圍了上來。

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小清？」老大歪著腦袋，偷偷地看了眼她手機的屏幕，「你男朋友沒給你電話或者短訊啊？」

「你們……是不是出了問題？」同桌也小心翼翼地蹲在旁邊問，「我之前覺得他可能不好意思打宿舍的電話，所以這麼多天沒消息，但是現在……他連你手機上的消息也沒發？他不是不知道你手機壞掉的嗎？他不擔心？」

「我是不知道你交了個什麼樣的男朋友，反正……」老么索性坐在了地上，蹙著眉感嘆，「我在你臉上，從來都沒看到所謂的『戀愛的幸福』。」

「這麼冷淡的男朋友實在太過分了！」老大脾氣最暴，忍不住打抱不平，「把手機給我，我打電話給他！再這麼個態度，就和他分手算了！社會上的人了不起啊，欺負我們學生么？」

「別！」小清哪敢？

「讓她打！」其他人還在慫恿，爭奪着想要攔住小清，「不給他點顏色，不知道有我們撐着你呢！給點威脅，再不知道疼女朋友就分手……」

「不行！」再也顧不上充電，小清拔下手機落荒而逃，「我……我出去透透氣！」

她要怎麼跟黎北晨說「分手」？

他們根本就沒有正式牽手過！！！

這樣的電話打過去，不是自取屈辱么……

***

沒想到剛走出宿舍門，就遇見了班長。

他獨自站在牆角，似乎默默地等了許久，看到小清出來，他的面色一喜，連忙跑了過來，整個人在驚喜之中，說話都有些磕巴：「小清，聽……聽說你這個星期沒回家，我也沒回家！」

「哦。」小清想要越過他離開，他卻伸手攔住了她。

「你等等！我……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什麼？！」

「你別急啊！」班長顯然比她還緊張，「我……我不符合保送名額，我得回原籍去高考，手續都辦完了，後天就走。我就想……道個別！我知道你有男朋友的，我沒別的意思……」

說到最後，班長的聲音有些頹喪，而他的最後一句，讓小清的心情也難過起來。

她其實沒有男朋友，全世界都不知道。

「抱吧。」小清的鼻子微微發酸，主動伸手抱了抱班長，輕聲祝福，「好好高考，加油！」

純祝福的一個擁抱，純友誼的最後一次接觸，班長拍了拍她的後背，很快就放開了：「小清，再見！如果以後我們再遇見，你是單身的話……我會追你！」

沒給小清任何拒絕的機會，

班長說完，轉身就跑了。

***

小清目送着他離開，不由苦澀地勾了勾唇角：班長沒那麼容易放棄，她又何嘗不是？想放棄，真的好難。

她漫無目的地走着，從後門走出學校，望着那漸漸昏暗的天色發獃。

突然，她想到了——

她快速低頭，在手機上快速地編輯短訊：「黎北晨，今晚有流星雨，你有空一起來看嗎？我們學校後山的觀景很好……我去超市買好多吃的，今晚一起去吧！」

她近乎懇求的語氣，等待着他的回應。

他這次很快回復了，卻是冷淡的三個字：「我沒空。」

「可今天是星期天啊！」她很想把這句話發出去，可屏幕上打了出來，還是一字一句地刪掉，然後退一步重新發，「那我等你忙完好不好？我會去後山上等你！你一定要來，我想見你，也想和你聊聊。」

她也想學着豁達一點，用黎北晨喜歡的方式，再去重新喜歡他一次。但是她得問他：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這回他隔了很久才回。

小清在超市買完東西，才看到屏幕上出現他的短訊，依舊是冷淡疏離的語氣，重複出剛剛的那句話語——「我沒空。隨便你。」言下之意，他不會來。

「我一定會等！」倔強地發了這麼一句，她負氣地拎着那一帶的食物，自行去了後山……

他是真的在忙，也是真的忙到很晚。

處理完最後的那點公事，黎北晨才扯下領帶，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整幢大樓已是一片漆黑，外面也是燈火黯淡，只剩下馬路上路燈的光影……

低頭看眼腕錶，十一點三十分。

該回去了。

他拿了車鑰匙和手機，大步離開辦公室，在將車開出停車場時，才想到了躺在手機里的那些短訊。他不想去！他不能給她任何希冀！她說不定只是個三分鐘熱度的孩子，而對他來說，他認定的人，將會是一輩子……

他們不一樣。

可是想到最後的那句「我一定會等」，黎北晨不由蹙了蹙眉，心裏有些莫名的情緒在泛濫——她真的會等？這麼晚了也會在那個荒涼的後山上？

不可能吧。

他在心中不斷地猜想，又在心中不斷地否決，終究還是過不了自己的那番糾結，扳轉方向盤，開往她學校的方向……

已是午夜。

後山的溫度很低，小清只穿着一件薄毛衣，真切地感受了一回什麼叫徹骨。她等了那麼久，早就站不動了，一個人孤零零地抱膝坐着，靜靜地看着天空。

周圍很靜，沒有任何人聲；

天空很暗，沒有任何流星。

她很想拿手機查一查，今晚是不是真的有流星雨？但是那充電不足五分鐘的手機，早已在她和室友說完一句「今晚我晚點回去」之後，徹底沒了電。

只剩下手錶，指針靜靜地指向零點。

好冷、好難過！她長長地嘆了口氣，眼眶便跟着酸了，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只能看到暗黑又朦朧的天，小清恨恨地想：根本沒有流星雨！新聞都是騙人的！

夢想……也是騙人的！

不管怎麼努力，黎北晨都不會喜歡她。

她覺得好冷又好難堪——她以這樣一種卑微的方式喜歡黎北晨，能做的她都做了，能努力的她都去努力了，可還是不行，他壓根不搭理她，她怎麼讓他喜歡自己？

也許真的，感情不像是學習成績，不是努力就有結果的。

她對他只能算一廂情願的單相思——

越努力，越卑微。

她不想再追黎北晨了。

小清淡淡地想。這個頹然的想法一出，眼淚便止不住從雙頰滾落，她抽噎了一聲，把臉埋在了膝蓋中，緊緊地抱住了自己，保持着最後一絲溫暖，想要哭個痛快。

等到她哭完，等到她看到明天的太陽，她就放棄那份喜歡…………

夜色冷靜，山頂的小土坡上，站着一抹人影。

他直接開車從另一側的平道上來，鎖了車便隻身爬上了小土坡。這裏堆放着不少的運動器材，整個地方顯得混亂又破敗，黎北晨蹙了蹙眉，環視着周圍，很快就找到了她蹲在地上的背影——

她背對着他的方向，顯然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她纖細的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可憐兮兮地抱着自己取暖，在很長的時間內沒有改變姿勢，也沒有負氣離開……

還真有等到天亮的架勢。

黎北晨看了眼腕錶，眼底閃過動容，但面色卻徹底沉了下來——她就打算在這裏等到天亮嗎？一個人？！她以為這裏的治安有多好！他能來這裏，任何人都能來！

如果今晚他當真沒來，又有壞人恰好過來怎麼辦？

她真是幼稚！腦袋天真到蠢！

他緊鎖著眉，默默地在暗處站着，他沒有打擾她，更沒有讓她發現自己的存在，他想做的，就是等她自己離開！她等不到人，總會識相回去的吧？

可是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着快到凌晨三點，她始終保持抱膝的姿態，執又堅定地坐在原位。而他那些嗤諷和煩躁，隨着時間的推移在漸漸消散，最後演化成了不忍：她不過三分鐘的熱度，是什麼給予了她這份堅持？

他真的……值得她這麼堅持？

終於，他緩緩地走出黑暗，慢慢地朝她走去。

***

他沒細想自己為什麼會走向她？更沒想過，出現在她面前之後，兩人的關係又該怎麼處理？他只是終於忍無可忍，跟隨自己身體的本能過去……當大腦恢復思考時，人已站在了她身後。

她的腦袋聳拉着，大半張臉都埋在膝蓋里，柔順的發因此披散下來，幾乎垂到了地面……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你說的流星呢？」清了清嗓子，黎北晨率先開口，主動在她身側坐下。

她沒有動靜。

他仰頭看着天際，身體悠然地往後靠了靠，看了幾秒後轉向她：「……我一個都沒有看到。」

她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黎北晨蹙了蹙眉：睡著了？那也不至於連聲音都聽不見。那就是在生氣？畢竟，她等了這麼久……

「你……」沉吟了半晌，黎北晨再度出聲，淡淡詢問，「你等了多久？」

他是十二點才到的，那之前……她什麼時候來的？

她始終沒有任何的回應。

「小清！」黎北晨蹙了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五指握住她纖弱的肩，想要把她負氣的小臉拉出來，可是稍一用力，她整個身子都向他倒過來，直接跌在了他懷裏……

他一急，反射性地扶住她，再一伸手，正好觸及她滾燙的額頭。

「小清？」他用力搖晃了一下，見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不由低咒出聲，手上卻已抱起了她，快速地向車停的方向走去……

***

值班的醫生還是上回那個，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