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 麻煩

「我要十足的保證。」鳳煜拽起她的胳膊，將她強行從地上拎了起來，「我要你主動去歐陽家，和他們當面說清楚。我可以給你其他的東西作為補償，多少錢，都可以。」

他怎麼知道歐陽家的老頭子怎麼想？所以還是讓她主動提出退婚比較保險！

誰讓他打賭輸給了歐陽卓呢？

這件事，他是一定要辦到底的！

「啪」地一掌，她揚手重重地打開他的胳膊，索性不去管地上的行李，踉蹌著往前走：「離我遠點！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懂的……」

她的堅持，不是他這種大少爺能理解的。

「叫你退婚，就真的這麼難？」他在她身後大喊，尹晨月卻無動於衷，甚至連腳步都不曾停下半步。

「你到底看上歐陽卓什麼了？」他負氣地咬了咬牙，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拽停了下來，「給你多好的條件，你都不願意放棄他？」

「放開！你去告訴他，我就是不放棄他！」她大力地甩開他的鉗制，用力地吼出來，想要往前奔跑，但是因為一天都沒好好吃飯，走路都顯得踉蹌……

鬼知道那個歐陽卓到底長什麼樣子？

她根本一無所知！

更別提看上他什麼了……

鳳煜本想拉住她，但是她倔強而搖晃的背影，讓他有片刻的錯覺，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不是所有的傲氣，都需要有傲的資本。

就像他當年一樣，什麼都沒有，卻還是執意離開Y國，靠自己的實力，來這裏打拚一片天下。

「喂！」語氣不由柔和下來一些，他試圖叫她，和她好好說話，但是尹晨月卻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依舊繼續往前走着，走向她自己都茫然的地方……

鳳煜皺了皺眉，回身開了車，鬼使神差地跟在了她身後。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為什麼丟下忙碌的工作，丟開瑣碎的雜事，選擇就這樣跟在她身後，將車速放到最慢……

就連多年後，回想起這個場景，鳳煜也自嘲著撇嘴：真是閑的慌！……

四月的天，夜晚的空氣有些微涼，尹晨月茫然地在大街上走着，感覺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這才真的領悟到了什麼叫饑寒交迫。

她好累好累……

她甚至想讓自己的人生停下來，不再去理會那些紛紛擾擾了，但是……爸爸還在監獄里，她不能不管，她不能眼看着爸爸在裏面待一輩子啊！

歐陽家的婚約、不能再參加的高考……煩心的事情像是一塊塊巨石壓下來，讓她幾乎喘不過起來，也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誰來救救她？

誰來告訴她怎麼做……

尹晨月只覺得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腳下的力道越來越小，終於「乒」地一聲，重重地摔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正靠在車窗上想事情的鳳煜也被她嚇了一跳，「喂」地喊了聲以後，連忙熄火下車，直接衝過去撈起她綿軟的身體。

「醒醒！」手掌重重地在她臉龐上拍了幾下，她沒有任何反應，臉上卻燙得驚人。

鳳煜一愣，隨即摸了摸她的額頭——同樣很燙！

「該死的！」他煩躁地低咒，只能將她抱起來，往車後座一丟，然後疾馳向醫院。

他就知道，從跟着她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現在還要送她去醫院……麻煩！……

「估計是流感發燒，輸液觀察一夜吧。」診室里的值班醫生輕描淡寫地解釋，低頭在紙上「刷刷刷」地寫好醫囑，遞給旁邊的護士，然後朝着鳳煜開口，「一樓大廳，家屬先去那邊交費。」

「我不是……」家屬！

最後兩個字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醫生的草書就塞了過來，然後急急忙忙地去處理下一個病人。

鳳煜無奈地站在原地，想要叫醒尹晨月讓她自己「看着辦」，卻在回頭看到她燒得通紅的小臉時，有些於心不忍——小時候，他也發過燒，當時媽咪陪在他身邊一天一夜。她說，每一個生病的人，都是脆弱的，都需要被照顧……

現在，他難道真的要「人道主義」照顧她嗎？

鬱悶！

咬了咬牙，鳳煜最終還是認命地去一樓繳費，然後又去藥房領葯，折騰到晚上十點，才總算是安頓了下來。

「呼……」鳳煜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起身，勾起桌上的車鑰匙打算離開，卻被值班的醫生再度攔住。

「如果是普通流感的話，估計明天中午就能退燒。」醫生瞧了眼，解釋了一句，回頭正想對鳳煜交代什麼，看到他一副要走的樣子，不禁疑惑了，「你想去哪裏？」

「我……」鳳煜朝着門外指了指，才說了一個字，就被大夫先發制人地打斷。

「家屬別亂走了，大晚上的，好好在這裏陪着！」大夫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她的手，「看着她手上的針，別動來動去把針給跑了。」

「什麼？」鳳煜的一張臉頓時沉下來。

他又不是家屬？

憑什麼要他在這裏看着她？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他把她送過來，幫她辦理好一切手續，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好了，有什麼事再叫我，好好坐着。」醫生急急忙忙地吩咐了幾句，開門又走了出去，根本容不得鳳煜半點解釋。

他黑著一張臉在屋子中站了良久，終於緩緩地踱步到了尹晨月床邊，伸手在她的腦門上叩了幾下：「你可真能折騰！」

「恩……」睡夢中的尹晨月嚶嚀一聲，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大掌，像是拽著最後一棵救命稻草，「爸爸，爸爸不要走……」

他一愣，挑眉等着她還能說出什麼胡話來。

「不要把我爸爸帶走！」她的聲音喑啞，即使是在夢中，他也能聽出她的痛和絕望，「他是被逼的，他也是好人……爸爸，我一定會讓你早點出來的……」

「你那個貪污犯爸爸嗎？」他被她拽着手，也不急着扯回來，反而緩緩地在她旁邊坐下，靜靜地看着她不安穩的睡容，心中思量著：若是她再不答應解除婚約的事情，那就索性從她爸爸那邊下手吧！

反正，聽起來，那個爸爸，對她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