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8 他人生的「例外」

唐家後院。

大人們都在前院觥籌交錯，女傭和管家也都忙忙碌碌，現在後院無疑是唐家最安靜的地方。

唐堯幾乎是生拉硬拽地抱着舒沐晚過來，把她帶到假山後的花樹下，朝周圍搜尋了一圈，才徹底鬆了口氣：「哭吧哭吧，你在這裏哭個痛快……」反正沒有人會看到！

「嗚嗚……哇！」委屈和震驚交雜，舒沐晚越哭越傷心，口齒不清地嚷嚷着，「我要……告訴爸爸！」

「不許去！」

「我……嗚嗚……爸爸！」

「不準走！」

就這樣一個硬是要走，一個硬是攔著，舒沐晚的哭聲不停，唐堯被她吵得臉都綠了。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唐堯突然聽到旁邊「咔噠」的輕微細響……

「誰？」

「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裏有人，我想找個地方看電影。」一個小女孩乖乖地走出來，歉意地咬着下唇，解釋了一下又想走。她看着也不過是五六歲的模樣，手裏拿着一個MP4，上面有畫面在閃爍。

「慢著！」她剛後退，就被唐堯兇巴巴的喊住。他實在不知道如何應付舒沐晚，彆扭了兩秒，終於悶悶地補充，「她吵成這樣……你有沒有辦法？」

小女孩愣了兩秒，陡然就笑了。

「妹妹，跟姐姐去玩過家家好嗎？」她走上來拽了拽舒沐晚的衣服，後者立馬就像發現親人一樣撲到了她懷裏，控訴出聲——

「姐姐，我們……玩！不和他好！」

「好，不哭了！」她摸了摸舒沐晚的頭，把手裏的MP4遞給他，「我和妹妹玩，不帶你了……我請你看電影，好不好？」這樣把他丟下來，他就不會傷心了吧？

讓小女孩把小麻煩帶走，唐堯委實鬆了口氣。

看着小女孩的背影，唐堯忍不住在心裏感嘆著：女孩子嘛，就是應該這樣的！這樣懂事的女孩子才是「同齡人」嘛！至於舒家小妹妹，她完全和小弟一個層次……

目光收回，他看向手裏的MP4，上面明顯是一部美劇，翻到片名：《律政俏佳人》。

唐堯不屑：好無聊的劇！

這有什麼好看的？

難道她以後還準備當律師嗎？

多麼渺小的志向！

收好了MP4，唐堯轉身離開……

那一年，唐堯八歲。

他當然不會知道，他在這一天，遇到了他整個人生的「例外」。

唐堯停了車，率先開門下來，秦歡顏卻沒有動，直到他繞過車頭，走到他那一側替她開了門，不耐地催促坐在裏面，沒有動靜的女人：「還要我抱你下來嗎？」

「用不着。」

她大力地扯開安全帶下車，當着唐堯的面，「乒」地一聲甩上了車門。

港式餐廳內。

已經過了正常的飯點，餐廳內的顧客三三兩兩的並不多，唐堯挑了個安靜靠窗的位子就坐，服務生很快就拿着菜單跟了過來：「先生、小姐，想吃點什麼？」

一人一份的菜單，唐堯隨意地翻閱著，秦歡顏卻把菜單放在桌面上沒有動。

「我幫你點？」唐堯挑眉，抬頭看了她一眼。

「我不餓。」秦歡顏淡淡地回應，抬手拿起旁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我午飯吃過了！」

「那些人給你買的小牛排？」他低冷的嗓音從對面傳來，似笑非笑，沒有抬頭，依舊翻弄著這家餐廳的特色菜，「他們倒是挺會照顧你的……」

他怎麼知道？！

秦歡顏的心中不由一震，耳廓上迅速地湧上一層紅！他知道這個，是不是也知道她大言不慚的說「我是唐堯的女人」、「我跟了唐堯那麼久」……諸如此類的言論？

「我……」秦歡顏頓時局促不安起來，掙扎著不知如何解釋，對面的唐堯卻先開了口——

「他們照顧你，你卻用刀叉幾乎幹掉了一個。」

原來他是說這個。

秦歡顏莫名地鬆了口氣，很快就硬聲硬氣地回敬：「不然怎麼辦，讓我在那裏等死么？」

直白的反問句，明顯的諷刺意味。秦歡顏的話終於讓唐堯的動作停下，再度抬頭看了她一眼，他目光莫名地頓了頓，然後淡淡地糾正：「我是在誇你。」

「呃，兩位……」這種僵硬的對峙和詭異的氣氛讓旁邊的服務員終於看不下去，她揚起一臉親和的笑意，試圖打破眼前的僵局，「菜單方面，需要我推薦幾個特色菜嗎？我們餐廳有幾個菜特別好……」

「你說。」唐堯丟下菜單，索性仰身靠在椅背上，目光卻是停留在秦歡顏身上。

「這個月新出來的嫩煎牛排很不錯，一般都是六分熟，很香嫩。先生您喜歡吃嫩牛排么？」服務生想到他們之前的談話還涉及「牛排」，於是連忙把本店的招牌菜抬了出來。

「不喜歡。」

殷勤的介紹，得到的卻是唐堯毫不留情的拒絕，服務生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為什麼不喜歡？」坐在對面的秦歡顏卻是忍不住開了口，她直視着唐堯，頗有針對的意味，「因為沒燒熟的牛排和血肉模糊的人一樣對不對，所以你吃不下？」

她就是要說！

她就是忍不住！

她在這天經歷了綁架、看到殺人現場……她已經看到了這輩子最震撼的畫面！但是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卻還在這裏心安理得的點餐……他難道連點基本的震驚或者后怕都沒有嗎？

唐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反而低頭重新翻起了菜單，很快就挑好了上面的菜：「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好的，您請稍等！」服務生如釋重負地拿起菜單走了，心中難免有些惶惶然的——不就是點個菜么？這桌的氣氛也太壓抑了！她站在這裏都覺得隨時有炮灰的危險！

服務生走後，空間徹底空下來，只剩他們兩個人。

唐堯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半響才慢條斯理地開了口：「你在攻擊我。」

不是疑問句，直接的肯定句。

原本就是心理學的高材生，看透秦歡顏的這點小情緒，對他來說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