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章：古馳的選擇

古爺坐在書房裏，將整個身子都陷入寬大的座椅中。紅木桌子上，燃盡的煙蒂堆滿了水晶煙灰缸。一絲絲青色的煙霧，飄散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從燕京回來之後，古爺一下子就蒼老了不少。可以說這次燕京之行，古爺沒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第一個壞消息是古爺在燕京拜訪一些領導得到的：國家已經有強力部門開始關注自己在金三角地區的雇傭兵了。不久前發生在華夏國和緬甸交界地區的武裝衝突中，三名華夏國公民被打死、兩名重傷。再加上有人虎視眈眈的盯着古爺的鋁業公司，所有這些都成為了經濟傾軋的借口。

「老古啊，樹大招風！這些年，你快成了某些集團的眼中釘了。」古馳自然明白領導嘴裏說的某些集團指的是誰。這一次央企華鋁集團新上任的總經理，是國資委過來的，對於民企有着天然的心理優勢和敵意。這種人掌舵央企，一定會抓住機會強勢打壓民企的。

三名華夏國公民在武裝衝突中被打死，這種事情其實怎麼也輪不到古馳背黑鍋。可是這一次，就在某些人的運作下，這黑鍋生生甩給了古馳。

而第二個壞消息，則是來自紅門。

這個一直流傳下來並在黑暗中成長壯大的暗殺下毒門派和自己接觸的最大目的，是想和自己合作，打開境外走私毒品的雲南省通道。

眾所周知，雲南省靠近金三角地區，是整個華夏國販毒最為猖獗最為瘋狂的省份。而古爺作為雲南省的最大的地頭蛇，雖然從不曾染指毒品，但是紅門一樣要從他這裏下手。

古爺知道，這東西一旦沾了，那就真的算是萬劫不復了。自己一把年紀又家財萬貫，實在是不想晚節不保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紅門的勢力他是知道的，這種真正的江湖門派可不是幾把*和手槍能夠對付得了的，更何況紅門那種對仇人瘋狂的報復也絕對不是古爺能夠承受得起的。

到燕京的第二天，紅門的人就派來兩名弟子接古爺。紅門給古爺的下馬威很特別，四名保鏢在全力戒備的情況下，居然都沒看清楚紅門弟子的動作，就全都被撂倒昏了過去。

古馳當然不知道，出手的年輕人是紅門裏的長老。古馳已經被紅門深不可測的實力震住了，這四個人是古馳保鏢里伸手最好的，卻在人家手底下走不過一招。

從燕京回來這大半年，古爺就一直找借口拖延著。一邊處理太馳鋁業與政府的關係，一邊磨蹭著應付紅門。

想到那些忠於自己一直在國外默默承受的雇傭軍，古爺的心情就格外難受。真要是答應紅門，這些人就等於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進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古爺的思緒飄飛著，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起來。

看了看號碼，古爺長嘆一聲，接起了電話。

「古爺，不知道那件事情您想好了沒有？」

古爺覺得自己的喉嚨很乾澀，有一種被人扼住咽喉卻無力反抗的感覺。紅門的威視，給古馳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我……再容我想想。」

那邊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冰冷：「古爺，說句您不愛聽的話，紅門這次志在必得，如果您愛惜羽毛不想和咱們一起合作賺錢的話也不要緊，您只要將您在金三角的雇傭軍開個價，從此您和金三角雇傭軍沒有任何關係，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可是，那些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兄弟。」

「呵呵，古爺，您一把年紀了，還能顧慮着他們？先想想自己吧。」

看古爺不吭聲，電話那邊繼續說道：「古爺，再說句您不愛聽的話，以紅門出世的勢力和決心，您覺得您能跟我們耗住嗎？我們給您時間，也是給您面子。不希望邊境那邊出現什麼亂象，讓高層領導難做。我們呢，也是剛剛跟上頭溝通了一下，如果您再不開竅的話，那麼接下來可能就會發生不好的事情了。」

最後一句話，古馳聽明白了。紅門這麼久只是不停的詢問並沒有給自己施加太大的壓力，並不是因為紅門善良。現在上頭的工作做完，紅門轉頭就對自己露出了獠牙。這時候如果再玩拖字訣的話，以紅門的做事風格，真就有可能發生不好的事情了。

想到這裏，古馳心裏一陣哀嘆。紅門的勢力已經悄悄發展到了這樣的程度，自己還拿什麼跟他們抗衡？要知道以今時今日自己的身份地位，能夠讓自己感覺到壓力的人，就是一群能夠掌握國家機器的人，古馳也算是半個身子在體制內，當然知道這樣的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紅門如果是經過某些高層授意的，這就變成了帶有政治色彩的話題了。就如同這次在燕京拜訪領導時，領導所表現出來的憂心忡忡，這裏面涉及到的事情太多了。

想到這裏，古爺頹廢的說道：「好吧，請轉告紅掌門和唐掌門善待我的那些一直在外漂泊的弟兄，我將在適當的時候宣佈雇傭軍的消息。」

掛了電話，已經被唐萬春提為軍師的唐笑天恭敬地站在唐萬春和紅天寶旁邊說道：「恭喜兩位掌門。」

紅天寶笑着點點頭，沖唐萬春說道：「怎麼樣？我的眼力不差吧？笑天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足智多謀沉穩老練，是個可以培養的大才，以後咱們還要多給他加加擔子。就這番軟硬兼施綿里藏刀的話，你跟我打了草稿都說不出來。」

唐笑天是自己門下的徒弟，唐萬春自然臉上有光。笑着對紅天寶說道：「可別誇他了，年輕人雖然有才華，但是還需要歷練，下去吧。」

待唐笑天施禮退下之後，唐萬春的神色一整。

「寶哥，咱們這次真的要接觸毒品？」

紅天寶嘆了一口氣道：「老弟，我知道你心裏一百個不願意，但是我心裏又何嘗願意？咱們怎麼也算是江湖中人，違背老祖宗的意志倒騰這些禍害人的東西簡直就是十惡不赦。但是有什麼辦法？上頭那些人希望咱們迅速的壯大，壯大到能夠對抗玄黃的勢力，他們則在上頭政治派系和軍方拉票，一切就是為了幾年之後神壇上的那次對決。」說到這裏，紅天寶背着手來回踱著方步，緊皺眉頭說道：「這些政治家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現在這個時代，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刀光劍影的時代了。咱們在他們的那盤大得嚇人的棋裏面，只能跟着他們的步法走下去——要麼光宗耀祖、要麼粉身碎骨！」

「咱們已經沒有退路了。」紅天寶苦笑了一下說道：「從那些人找上咱們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咱們只能順着這一條路走到黑。不光是咱們，玄黃和他們後面的那些江湖門派，也都沒有退路，這就是一個大漩渦，將所有人都卷進去，沒有一個人能置身事外。」

紅天寶將茶杯蓄滿水，繼續說道：「自古以來，咱們國家對於權力就有着近乎瘋狂的執著。

從華夏國建國一直到現在，就咱們知道的政治鬥爭有多少？說是掃除黑惡勢力，還不是當權派要做出成績鞏固自己的政治地位？現在，那一面一直被壓着的政治勢力在國外國內和軍方那些人的支持下，開始有了反擊的能力，自然要來拉攏咱們去對付他們。而當權的必然要打壓消滅這些崛起的勢力，所有的工作其實就是為了權斗而發生的。」

紅天寶看着茶葉豎在杯子裏上下起伏，嘆了一口氣。

「你和我，又何嘗不像這茶葉一樣身不由己呢？」

古馳放下紅門打來的電話，拿起電話又打了出去。

「古爺？」電話那邊一個沉穩又冰冷的聲音響起。

「小偉啊，現在好嗎？」

「很好，古爺您怎麼了？是不是紅門那邊又給您打電話了？您說吧，需要咱們怎麼做，您一句話的事。」那邊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古爺的情緒不對，關切地問道。那種真摯的關切讓古爺心裏一暖的同時，又暗自愧疚。

當古爺壓抑著內心的情緒，平靜地說完自己的決定時，那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良久，古爺聽到的卻是那邊傳來的爽朗的大笑。笑聲越來越大，彷彿要將自己這些年來受到的壓抑都笑出去一樣。

「小偉，你……」

「古爺，我沒事，我是因為開心。」

「開心？」

「是的古爺，好多事情我沒辦法向您彙報，怕干擾您的決定。」

電話那邊的小偉又笑了幾聲，終於恢復了正常狀態。

「您也知道，我們哥幾個是您一手帶出來的，您讓我們在這裏，我們就算死在這兒也沒有半點猶豫。但是在我們的心裏，其實是渴望回去的，回到那個沒有槍聲每天不用提心弔膽的世界，安靜的過幾天日子。這些雇傭軍其實就是為了錢而工作，誰給他們的錢多，他們就為誰賣命。您決定將這支雇傭軍給紅門，這消息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我們兄弟幾個只要將帶出來的兄弟一起帶回去，剩下交給紅門就皆大歡喜了。」

古馳疑惑的問道：「你們捨得？」

「古爺，我們的根在國內啊！這些傭兵除了我們兄弟，其餘的都是雇傭的軍人。他們是為了錢，我們是為了情誼。能回國，誰願意在這干這生活呢。」

「嗨！」古馳一拍大腿，真是當局者迷，自己就繞進死胡同里出不來了。

「你個臭小子怎麼不早說？」

小偉在電話那邊嘿嘿笑道：「我怕說了影響您的思路，畢竟這支部隊是您一手組建的，捨不得也是正常的。」

「我有什麼捨不得的？你們幾個只要好好回來，那個傭兵要不要有什麼關係？太好了，那你現在就抓緊辦理相關的事宜。」

放下電話，古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原來找到圓滿的解決辦法，還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