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章：黑暗中的殺戮

灰色的雲層將白天與夜晚的界限模糊掉，只剩下一片霧氣蒙蒙的暴雨從天空中傾瀉下來。礦山上流淌下來的洪水從剛開始夾雜着的石塊泥土，變成了大棵大棵的樹木，從山上急速流下，匯聚到越來越寬的河流當中。結實的帳篷不時會被外面漂來的大樹撞到，發出嘭的一聲悶響，然後整個帳篷搖晃幾下。而帳篷里的人們也會跟着發出愉快的噓聲，似乎在嘲諷這無能為力的暴雨。

入夜，大雨一直在持續，水位已經漲到了將近三米。這條季節性的河流在暴雨的催化下，迅速地成為了一條波瀾壯闊的大河。

九秒六的盲拆成績，快到讓人眼花繚亂的手速，只這些，就足以讓卡亞里心服口服。只有拉爾夫知道，葉天故意放慢了自己的手速，給卡亞里留下足夠的面子。

非洲幾乎沒有白酒，當地人也沒有喝白酒的習慣。倒是可樂與啤酒，才像是非洲永遠的主旋律。拉爾夫和卡亞里一直漂泊在外，自然懂得釀酒的技術，也更加喜歡白酒的綿軟醇厚。卡亞里是老闆的心腹之一，負責整個傭兵的訓練和日常的巡邏警戒，所以有很多特權，這個很多特權里，就包括釀造白酒。

只是卡亞里平日裏面容冷酷，臉上又帶着一道兇殘的疤痕，身邊又總有一群人跟着，雖然平日裏從沒做過欺男霸女的壞事，但卻是極少有人與他走近。除了老闆，卡亞里跟其他管理人員的關係都是不冷不熱的。

卡亞里派人弄來了一個大桌面，厚重的桌面是直接從猴麵包樹截取下來的，幾個人抬進來，擺上亂七八糟的吃食，覺得有些悶，於是將四周的防水拉鏈都打開，也不怕外面的風雨倒灌進來，便坐在蓄能的應急燈下開始喝起來。

三大碗白酒下肚，除了葉天，拉爾夫和卡亞里都有些微醺。聽說卡亞里說自己的好朋友來到這裏，老闆特意派人送來了牛肉和各種罐頭，這些平時在其它國家城市裏司空見慣的東西，在非洲這片戰亂區絕對算得上是好東西了。

葉天天生的海量，三碗酒下肚，跟喝三碗白水沒有什麼區別。傭兵群體里，像來是以武為尊以酒為尊，未知的明天讓這些人不會放棄在安全的地方尋歡作樂。

所以，像葉天身手好又天生海量的人，是最受傭兵歡迎的。

整座橡皮房子有一個寬大的門，需要密閉的時候，也能夠像其它密封的拉鏈一樣拉起。在門的兩側，有兩條寬大的排水溝，能迅速將傾斜著進入室內的降雨直接排到橡皮房子下面的排水溝當中。透過捲起的大門，葉天看到礦上的探照燈相繼亮起，雪白的燈光竟然能將幾公裏外照得如同白晝。

「即使停電，老闆也會用柴油發電機供應這些吃電的大傢伙。」卡亞里拍了拍葉天的肩膀，通過剛才拆卸槍支，卡亞里已經知道眼前這個身材瘦弱的男孩兒絕對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的。也有了招攬的心思在裏面，解釋起礦上的事情自然是不遺餘力的。

「每天晚上，都會有八個小分隊巡邏，基本上能夠做到沒有任何的死角。再加上剛剛購進的大功率熱源主動追蹤雷達開機，五公里之外的大型熱源武器，都躲不過它的眼睛。」卡亞里做了一個手勢：「在高處俯射地面的敵人，絕對是一場殘忍的屠殺。」

看到卡亞里熱切的目光，葉天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像這種用金錢堆積起來的傭兵機構看似強大，卻缺少那種於萬人之中取人首級的幽靈級人物。魔鬼傭兵之所以能夠排名世界第一，並不是他的機構有多麼龐大、有多少先進的武器，而是在於他的麾下，有着許許多多擁有超強伸手的人物。不過話說回來，有高手，也必然需要有這種傭兵龐大的團隊來進行戰鬥，否則一個人再強，斬首之後回到數量龐大的傭兵戰鬥時，也一樣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

雨水沒有一絲停止的跡象，降落下來的雨水有一兩秒的時間經過探照燈，如同一根根晶瑩剔透的銀針，閃爍著絢麗奪目的光芒，然後無聲的匯入水面。

他鄉遇故知的興奮和感慨，化作了酒精被喝進肚子，這頓酒一直喝到深夜，卡亞里和拉爾夫才搖搖欲墜地一頭扎在橡膠地面上，不到一分鐘便打起了鼾聲。

葉天聳聳肩，嘴裏連一點酒味都沒有。外面的風雨聲凜冽狂暴，伴隨着似乎就在耳邊的炸雷，幾乎湮沒了一切聲音。面對這樣惡劣的天氣，就算葉天的聽力再好，也無法分辨出其它聲音。

將水上帳篷四周纏好透明的漁線，葉天又將漁線纏在自己的手腕上做了一個簡易的防護圈，才回到帳篷里躺下準備睡覺。

幾百個帳篷如同池塘里盛放的蓮花，在湍急的水流中左右搖晃擁擠在一起。葉天將睡袋打開鑽進去，感受着如同海浪一般的搖晃，想起了那些搖曳在船上數着星星然後安然入睡的日子。第一次，葉天明白了鄉愁的含義。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多久，葉天忽然感覺到手腕上的漁線被什麼東西輕輕地觸動。

葉天像一隻機敏的獵豹，將軍用匕首反手藏在袖子裏，腳步輕盈地躲藏在暗處的一個角落。在他面前，堆放着一堆破爛行李。

大門的防水拉鏈被無聲的打開，藉著從金礦上照射下來的探照燈燈光，能夠看到外面站着兩個人。

第一個人十分專業的雙手平端著*慢慢走了進來，*下面綁着戰術手電筒，居然是一個蛙人。*前端帶着細長的*，進來之後並沒有急於開槍，而是找到一個隱蔽的角落，進一步確認安全。

葉天將手槍悄悄打開保險，一旦發現蛙人準備殺人的時候，便先發制人。

又一個蛙人悄悄走進來，兩個人低聲說了一句什麼。然後站起來走向拉爾夫和卡亞里，準備近距離射殺。

在確定只有兩個人之後，葉天如同一隻敏捷的獵豹，悄然無息地摸到其中一個人的身後，捂住他的嘴，迅速地在他的脖子上抹了一刀。

鮮血噴涌而出，空氣已經無法到達肺部，這傢伙也只能像一隻蹦上岸的魚，掙扎著等待死亡。

另外一個人，則被葉天直接擰斷了腦袋。從一個和自己身材很像的瘦小個子身上扒下蛙人服和泳鏡，迅速地套在自己的身上。兩具屍體被葉天藏在破爛行李的後面，除非很認真地查找，否則是很難找到兩具屍體。

拉爾夫和卡亞里現在這種狀態其實是最安全的。葉天慢慢走出去，立刻嗅到了空氣中飄蕩的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在狂風暴雨中都沒有被完全吹散，可見敵人這次派遣的蛙人數量不在少數。

葉天一個標準的潛水員跳水姿勢潛入水底，按照距離測算著潛水接近了一個持槍站在帳篷邊上警戒的蛙人，猛地竄出水面直接將蛙人帶入水裏。

「敢亂叫，就一刀殺了你。」葉天將鋒利的匕首抵在蛙人的脖子上，微微一用力，匕首劃破蛙人的脖子，鮮血順着脖子淌了下來。

「不要殺我，我什麼都告訴你。」這名蛙人還沒等葉天恐嚇，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偷襲計劃全部告訴了葉天。

葉天這才知道，殺戮已經開始了。這些從水中潛伏進來的殺手目的是將整個集中在礦山下的礦工全部殺死。

「你們不去攻打礦山，卻要殺掉這些沒有武器的礦工，究竟是為了什麼？」葉天忍着心中的怒氣問道，傭兵的世界充滿血腥和殺戮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面對這些手無寸鐵每天的理想就只是為了賺錢活下去的礦工展開殺戮，就十分讓人憤怒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動。」蛙人徒勞的解釋著，忽然眼前閃過一道銀光，葉天一腳將捂著被劃開脖子的蛙人踹出去，藉著反作用力躥向拉爾夫和卡亞里的帳篷。

幾百個帳篷，就算是職業殺手，想要屠殺乾淨也需要一段時間。葉天悄無聲息的溜進帳篷一腳將拉爾夫踹醒。

看到葉天全身上下的行頭，拉爾夫就已經明白外面出事了。

「卡亞里，醒醒，外面出事了！」拉爾夫將卡亞里叫醒，小聲對卡亞里說道：「有殺手從水裏過來了。」

卡亞里疑惑的看了看葉天的裝束，還沒等說話，忽然整個礦山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大功率的放大器拉出的警報居然蓋過了狂風和雷電的巨響。

外面殺手的行蹤顯然是被礦山上的監控設備發現了。不出葉天所料，剛才還採用暗殺模式的蛙人們聽到刺耳的警報聲之後，不再採用暗殺的方式。槍聲即使在狂躁的風雨中，也依然能夠清晰的聽到。

卡亞里和拉爾夫都十分內行的趴在地面上，避免被亂飛的流彈咬中。

看到卡亞里毫不慌亂的抽出手槍，拿起對講機開始聯繫傭兵，葉天的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到底是身經百戰的傭兵頭子，即使面對摸上來得了先手的殺手，也絲毫沒有懼色。

「我們守在這裏就好，用不了多久，部隊就會集結完畢。」卡亞里嘴角帶着冷笑說道：「就算幾公裏外的火炮想要藉助這鬼天氣躲開熱源雷達的搜索，可是他們似乎忘記了我們在幾十公里的範圍內還有負責外圍安全的士兵。」

「他們為什麼屠殺這些曠工，而不是選擇直接攻擊礦山？」葉天將防水的背包打開，不理會卡亞里驚訝的目光，靈巧的雙手甚至都出現了虛影，迅速將那把繳獲來的狙擊步槍組裝好。

「也許，他們是要製造恐慌吧。」卡亞里沉默了片刻，有些不太情願的對葉天說道：「想要攻佔一個彈藥充足並且裝備精良的礦山，除非有壓倒性的優勢，否則幾乎是不會有勝算的。那麼不如通過製造這種殺戮的恐慌來影響礦山的生產運營狀態。」

「你不是說幾公裏外會有敵人的重型武器嗎？」

卡亞里點點頭：「熱源武器參與進攻的方式有很多種，可以直接設定坐標，只要有重要物質的具體位置，那麼將礦山上的電力設備和通訊設備炸毀，這些武器就算被擊毀，也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使命。」

葉天點點頭，將安裝完畢的狙擊步槍槍管悄悄伸了出去，瞄具小心翼翼的偵查了一圈。確定敵方沒有狙擊手之後，如同一隻靈貓一般竄了出去。

「你要幹什麼？」

葉天回過頭，看着卡亞里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去救這些慘叫的礦工，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屠殺。」

「等一下，再有二十分鐘，兵團部隊就會趕到。」卡亞里拽住葉天的胳膊：「這些殺手都是計劃好的，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葉天搖了搖頭，抱着狙擊步槍如同一片樹葉般飄進了水中。

卡亞里看了看拉爾夫，剛要說話，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了炮火的轟鳴。在第三聲轟鳴過後，礦山上大功率的探照燈忽然熄滅，整個水上帳篷區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

卡亞里和拉爾夫悄悄從帳篷里摸出來，抱着每個帳篷里都預備的木頭塊跳進水裏。

河水裏飄蕩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味，時不時就會看見一兩具剛剛被處死的死屍從身旁飄過。拽光彈劃過黑暗的夜空，能看見帳篷外面狹窄的過道上站着的蛙人。這些人執行完處死礦工的任務，正在集結。

兩個人如同兩具浮屍一般，隨着越來越多的屍體向下飄着，端著槍站在帳篷外面的蛙人殺手就站在兩個人的上方，也只是以為拉爾夫和卡亞里是被處死的兩具浮屍。

被炮擊了五分鐘，礦山上的火炮終於開始了反擊，俯射的優勢此時盡顯無疑。

隨着浮屍越來越多，卡亞里和拉爾夫終於跟許多浮屍一起，卡在了三個平行綁在一起的水上帳篷中間。

一發從礦山上打下來的拽光彈恰好將這片區域照得如同白晝，更巧的是，一直在暗處觀察蛙人的卡亞里與低頭望向水面的蛙人來了個對眼。

這些身經百戰的傭兵可不是花拳繡腿，長期遊走在生死邊緣開槍打仗的他們擁有着超人般的第六感。就這麼短短一秒的對視，蛙人迅速舉槍準備射擊。

「轟隆。」一聲炮響，隨着一聲炮響，從黑暗處射出一條詭異的火線，乾淨利索的給蛙人來了個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