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章：老娘
「老太太啊，你這笨手笨腳的什麼時候能幹完這個活？要不是我跟老闆說你可憐沒兒沒女，這個工作都輪不到你咧。」狹小的街巷巷尾，是商業街那些紅火飯店的后廚。每天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有送菜送肉的車開過來，將飯店點的菜品送過來。泔水車也是在這個時間段過來，將飯店廚餘泔水拉走。
一個佝僂著後背的老太太正在用力將一大桶泔水從后廚拎出來遞給箱貨車上的年輕人。年輕人居高臨下抱着膀子，嘴角還帶着冷笑看老太太用盡渾身力氣卻無法將泔水桶遞上來。老太太的身後，是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一邊拿着賬本記錄送進來菜品的質量和重量，一邊嘴裏碎碎念的嘟囔著。
「阿坤，我知道你照顧我，謝謝你。」老太太費了老大勁，終於將一大桶泔水拎上了半米高的箱貨貨箱裏，年輕人才冷笑着將泔水桶接過來倒進大桶，然後將泔水桶還給老太太。
「算了算了。」胖乎乎得到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老太太，不是我說你，你這麼大歲數了腿腳也不好，找個輕快點的活乾乾不好嗎？幹嘛起早貪黑干這個活？你兒子又不是沒給你錢，你要是閑不住，就找個看看收發室啊，賣個菜的活不是很好？」
聽到中年男子的話，老太太滿是皺紋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原本渾濁的雙眼也變得明亮。
「阿坤啊，我有三個兒子嘞。三個兒子以後要結婚生娃的，我這個當奶奶的要給他們攢錢買房子嘞。」老太太說話手卻沒閑着，佝僂著腰咳嗽了幾聲，一邊將另外一大桶泔水拎起來，一邊對胖子說道：「等我再干幾年，多賺點錢就不幹了。那些錢，以後孩子們幹事業的時候留着給他們用。」
「你兒子？哈哈哈，你兒子恐怕現在早就被抓進大獄了吧？你這個老太太我看是腦袋燒壞掉了，還想着你兒子？」后廚一個負責摘菜的瘦高個男子咧嘴嘲笑道：「還買個鬼的房子，我看買個骨灰盒還差不多。」
「你說什麼呢！閉嘴！」剛才還碎碎念的胖子眼神嚴厲的扭頭對瘦高個男子罵道：「你長舌頭就是用來亂嚼的？老太太的兒子要出遠門，給老太太留了不少錢，這些都是我們大夥看見的！」
胖子顯然是后廚的主管，他這麼一說，大家頓時都不敢說話了。瘦高個不服氣的小聲嘟囔了兩句，卻不敢跟胖子頂嘴。
「輝哥說的對，老太太的兒子昨晚就被抓了，我們都看見了，我聽說還動了槍，還把人家都家大少給揍了。」泔水車上的小年輕不歸胖子管，叼著煙得意的看着老太太一臉震驚的樣子繼續說道：「聽說這幾個人本來就是通緝犯，警察早就注意他們了。這回回來看看這個老不死，結果被警察一網打盡。敢打都少，估計送去吃子彈之前也得被打個半死了。」
老太太當然知道自己三個兒子身上有大案，三個兒子已經好幾年沒回來了。這次回來給自己悄悄留了一大筆錢，然後說要出國闖蕩。三個人雖然大搖大擺的來到飯店看老太太，但是自己養大的兒自己知道什麼樣，老太太還是感受到了三個孩子眼神中對別人的警惕和戾氣。所以老太太也沒多問，抹抹眼淚說了幾句話就催促他們離開。生離總比死別好，就算以後天各一方永無再見之日，也好過陰陽永隔。
「你。。你不要亂說。」三個孩子就是老太太的死穴，一聽到有人說這種話，老太太立馬就慌了神。她昨天的確聽店裏的工人說外面警察動了槍，而且還抓了人。老太太雖然心裏害怕，可是等來等去卻沒有警察找上門，所以老太太不敢想也不敢問，期盼著三個孩子都能平安離去。
現在被人說中了心中最害怕的事，老太太頓時崩潰了。
「我亂說？哈哈，就你個老東西不知道吧？」年輕人將煙蒂扔進泔水桶，眉飛色舞的站在蒼蠅橫飛的車廂里罵道：「就你兒子那種挨槍子的貨，早晚都得槍斃，要我說，就該按照以前的刑法沉江，沉了江餵魚，又環保又節約子彈。」
「對對，沉江好。」瘦高個看胖子忙着盤點，連忙附和道：「回去正好用他們留給你的錢買燒紙給他們。」
「阿富，我覺得你這個嘴巴好臭的。」一個中年婦女走過來安慰老太太，將老太太扶著坐在馬路邊的摺疊椅上回頭罵道：「你是不是看老太太那幾個兒子出息，給人家留了那麼多錢你妒忌？我看就是這樣的，你家那兩個兒子，今天賭明天嫖的，真是不爭氣，以後等你老了，不知道誰會養你。還有你啊。」中年婦女指著年輕人翻著白眼說道：「年紀輕輕就缺口德，你爸媽小時候沒教育過你嗎？難怪長這麼丑還沒有女朋友，我看你就活該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阿姨看你可憐，這個月發薪水贊助你五塊錢你去買個飛機杯好了。」
中年婦女牙尖嘴利，頓時讓兩個男人敗下陣來。
看見老太太坐在馬路邊上噼里啪啦的掉眼淚，中年婦女嘆了一口氣說道：「老太太，你別聽他們瞎說，你那三個兒子我早就聽說過，從小學習就好，就是那次有人侮辱你他們把人給打傷了，後來混社會也是好樣的，從來不欺負人。」
「那也是該死的貨，估計再有兩個月就得槍斃。」裝完泔水，年輕人將箱貨後門關好，大聲刺激了老太太這麼一句，轉身就跑進駕駛室準備啟動離開。
老太太聽到這句話，氣得站起來指了指前面，忽然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老不死的還跟我玩碰瓷。」年輕人打開車門回頭看了一眼，沖着地上輕輕呸了一口罵道：「就算你那幾個狗屁兒子給你錢，把你氣死了你也沒命花。」
年輕人罵完，一隻腳剛剛踏上駕駛室，自己在駕駛室外的一隻腿忽然被大力拽下來，毫無防備的年輕人下巴被磕在駕駛室外面的鐵皮上，疼得差點暈過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腦袋後面一疼，整個人便暈了過去。